江野無可奈何地再次解釋:“真沒吵架。”


    “那你哥怎麽不高興?”峰子也看出來晏樺似有心事。


    晏樺不想說話,獨自往前走,他怕冉白鷺再問,他就瞞不住了。


    “你瞧你哥就是不高興。不然怎麽自己一個人走了?”


    峰子也點評道:“你說你也是,出來玩還要惹你哥不高興。”


    江野今天也太冤了,等會這天就要六月飛雪。


    “你們怎麽就認為是我惹的呢?”江野無力地辯解。


    其他四人都理所當然道:“不是你還能有誰?”


    “我們四個加起來在晏樺心裏都比不上你,哪有資格惹他不高興啊。”冉白鷺無語。


    冉白鷺這句話確實取悅了江野,他心甘情願背這個鍋。


    峰子催促說道:“快去勸勸你哥,當心他不高興跟猴子打起來了。”


    “他不會的。”江野抬腿去找晏樺時,還不忘替人解釋不會跟猴子打架。


    江野看到晏樺時,他確實和猴子在一起,不過沒有打架,隻是安靜地坐在石階上,身旁跟了一隻前爪斷掉的獼猴,另一隻前爪則像是殘疾了一樣,不正常地彎曲垂下,背後棕灰色的毛發禿一塊沒一塊。正用著兩隻後爪去拿晏樺掌心的花生,以及遞過來的香蕉。


    時不時有其他身強體壯的獼猴試圖過來搶小獼猴的食物,都被晏樺撒下其他吃的打發走了。


    那隻殘疾的獼猴像個小孩一樣坐在晏樺身邊,兩隻後爪護著懷裏的食物,圓環狀的黑眼不斷向四周緊張地張望,確定不會有猴搶自己吃的才安心又快速地吃著香蕉。


    晏樺眼睛明亮透徹,帶著刺的外表下有著最柔軟的內心,無論遭受多少痛苦,堅硬的外殼下依然對這個世界保有最大的善意,他靜靜垂眼看向麵前討食的殘疾獼猴,這一瞬他比寺廟冷冰冰的佛像更具有慈悲之心。


    小獼猴很快就吃完了手中的香蕉,晏樺吃的不多,見小猴還期待地看著自己,隻能攤開掌心,語氣溫柔又無奈地說:“沒有了。”


    小猴不知道從哪裏學的,將正常,沒有殘疾的後爪輕輕搭在晏樺布滿傷痕的左手掌心,像是在和他握手。


    晏樺也像和其他人握手一樣,合攏手指,迴應了小猴的動作。


    小猴吃完了也沒有走,反倒坐在晏樺身邊,絲毫不覺得麵前的人會傷害自己。


    晏樺看著小猴被整齊切斷的前爪,微蹙眉心,也不知道這傷是意外還是人為,想著等下山時跟猴山的管理員提醒下小猴的情況。


    江野過來的動作驚擾到了小猴,他還沒靠近晏樺,小猴就像逃竄一樣抱著旁邊的大樹爬的老高,不敢下來。


    萬物皆有靈性,江野很明顯不討小猴喜歡。


    晏樺仰頭,眯著眼看著樹上害怕的小猴,對著江野道:“你把人家嚇跑了。”


    江野坐在晏樺身側,帶著委屈的意味說我:“我什麽都沒做,他就跑了。”


    “可能你長太兇了。”說這話的時候,晏樺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江野是很討人喜歡的長相,身段筆直,寬肩窄腰,劍眉星目桃花眼,完美的皮囊,八麵玲瓏的性格以及傑出的履曆讓他在人際交往中遊刃有餘,無利不往。


    或許會有很多人被這樣的江野所吸引,但是他清楚,真正的自己不過是十一歲那年流落街頭,滿身傷痕,等著被晏樺撿迴家的小孩。


    “橋橋你都嫌棄我了。”江野帶著傷心的語調說。


    晏樺瞥了一眼旁邊的可憐巴巴的江野,輕笑道:“還有誰嫌棄你?”


    “他們四個啊。”江野控訴道,像是在外麵受欺負,迴家找家長撐腰的小孩。


    “他們說我,說我總是惹你生氣。”


    “他們四個說我一個,你都不在,也沒人幫我。”


    晏樺看向遠處的四個人影,護犢子道:“又不是你惹我不高興的,他們憑什麽說你。”


    江野恃寵而驕,告狀道:“對啊,他們對我都不好,都不喜歡我。”隻有橋橋才會對他好。


    晏樺仍由江野撒嬌,答應道:“等我會說他們。”


    “好。”江野這才心滿意足,像個迷惑君王的妖精。


    他還仍嫌不夠,非要“禍亂朝綱”,挑撥離間道:“剛才峰子還說你要跟猴子打架呢。”


    “我說不會的,結果他還哼我。”


    江野學著剛才峰子冷哼的動作,語調不滿道:“他們都欺負我。”


    晏樺被江野的動作逗笑了,仰著頭看著滿樹亂竄的獼猴,眼神奕奕。


    “是不是很過分,仗著你不在,都欺負我。”江野晃著晏樺的胳膊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差擠兩滴眼淚出來了。


    晏樺真的很吃這一套,耐心地哄道:“我等會罵他。”


    江野眼角下垂,語調低沉,“你以後不能丟下我一個人。不然都欺負我。”


    晏樺嗯了一聲。


    縱使知道江野有誇張的成分,但是他願意包容這微不足道的胡鬧。


    峰子牽著陳靜的手幽幽道:“這兩又好了。”


    葉從鳶好奇道:“這就好了?”


    “對啊,江野出手,沒有哄不好的晏樺。”


    “如果是江野生氣,晏樺會哄他嗎?”葉從鳶問。


    峰子想了下,“江野哪會跟晏樺生氣,他隻會跟他哥撒嬌,耀武揚威,我都不能在晏樺麵前說他半點不好,不然某個姓晏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峰子嘖了一聲,嫌棄地搖搖頭。


    陳靜輕笑調侃道:“那你還說。”


    峰子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他這不是聽不到嗎。”


    “那我等會要跟晏樺說,說你天天在我麵前說他弟壞話,你等著被揍吧。”陳靜小步向前走,語氣歡快。


    峰子趕緊在後麵追道:“哎,媳婦你別說,不然我們兩還沒結婚,你就得參加我葬禮了。”


    冉白鷺看著峰子陳靜兩人打鬧,眼底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羨慕。


    但很快又恢複如初,大大咧咧,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快去寺廟,我要去拜財神,保佑我今年發大財!”


    陳靜最先跑到晏樺和江野麵前,還沒等說一句話,就被峰子攔腰抱著離開了。


    “前麵就是寺廟了,快走。”峰子轉移著話題。


    晏樺坐了許久,此刻起身繼續向前走去。


    山路蜿蜒,紅磚朱牆的寺廟內香火繚繞,時不時還有幾隻獼猴跑進廟中,擠在朝拜的香客中,給莊嚴巍峨的寺廟增添些許人間氣息。


    晏樺幾乎沒有來過寺廟,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以祈福的心態踏進廟中。


    他不信神,他隻信事在人為。


    江野已經注定要走一條荊棘密布的道路,他拉不迴來的路,他隻能無助又虔誠地希望神明能保佑江野這條路可以順利一點,自由一點,不被痛苦和偏見所困擾。


    可是,庇佑江野的從來不是神明,是晏樺。


    第57章


    朋友


    冉白鷺在財神廟足足跪了五分鍾,晏樺提醒道:“還不走?”


    冉白鷺甚至還捐了香火,虔心地拜了拜,走出寺廟後才對著晏樺說:“我把我這輩子所有的真心都給財神了,他一定會保佑我發財暴富的。”


    晏樺:“你已經夠富了。”


    小時候跟著奶奶生活,初中轉學去國外讀書,中學大學都在美國念的,全世界到處旅行,看過極光,爬過雪山,怎麽算都不屬於窮人。


    “這才哪到哪?”冉白鷺不滿足道,“錢當然是多多益善。”


    “不求一絲真心,隻求榮華富貴。”


    這就是冉白鷺如今的人生信條。


    冉白鷺向晏樺打聽:“你剛才求什麽了?財神都不拜,你當心這輩子發不了財。”


    “說出來就不靈了。”晏樺難得迷信一迴,他對發財沒什麽執念,如果不是因為養江野要花錢,他對賺錢也沒什麽多大興趣。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江野,他對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沒有興趣。


    得過且過,過不了就去死。這才是晏樺之前活了十七年的常態。


    一行六人看了獼猴,寺廟祈福,最後還在動物園溜了一圈,吃完午飯後終於可以迴去睡覺了。


    冉白鷺定的一棟三層的小別墅,坐北朝南,群山相夾。


    江野和晏樺住在三樓客臥,冉白鷺和葉從鳶住在二樓客臥。


    二樓的主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決定留給唯一能合法結婚的小情侶。


    冉白鷺在進房間前突然探出頭說道:“對了,臥室裏都隻有一張床,你們倆擠一擠。”


    葉從鳶補充道:“你們兩要是嫌擠,可以一個人去三樓小客廳的沙發床睡,那裏應該也很寬敞涼快,就是這兩天可能會下雨,當心感冒。”


    晏樺站在台階上,迴頭皺眉俯眼看向這兩人,淡淡地應了聲知道了。


    江野抱著兩人的東西進了房間,坐在凳子上期盼地看著晏樺。


    別把他趕到客廳。


    晏樺沒理他,徑直在屋內掃了一圈,房間被打掃得很幹淨,臥室內還有個小陽台,裏麵擺了兩張躺椅和小茶幾。


    臥室正中間放了一張雙人床,足夠兩個人睡。


    江野見晏樺沒說去客廳睡之類的話,他自己肯定不會提,收拾好東西忐忑地問道:“去洗澡嗎?”


    “等會睡午覺休息會,晚上再出去玩。”


    “嗯。”


    晏樺除了有些累,看不出其他情緒。


    等人進了衛生間後,江野才如釋重負地躺在床上,不似表麵那般冷靜,激動地摸了摸自己心髒,快要跳出來了。


    這是晏樺知道江野的心思後,兩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


    從前江野也會找機會和晏樺睡在一起,但是高二暑假後,他保證要改後,再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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