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坐起身子,眼角下垂委屈說:“你都不理我,我怎麽睡得著?”晏樺彎下身子打開床頭的小夜燈。因著突然的光亮,江野不太適應地眯著眼。“你還在生氣嗎?”江野小心翼翼地問。晏樺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低頭看向江野單薄的睡衣,提醒道:“睡好,蓋好被子不要著涼。”江野聽話地將身子鑽進被子裏,隻是露出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還直直地看向晏樺,語氣祈求說:“別生氣了,好不好?”“生氣有用?說了你也不聽。”晏樺幹脆坐在床邊看著對麵的白牆說話。“我聽,我都聽。”江野從被子裏伸出手指悄悄去勾晏樺搭在床沿的手。眼看快要碰到了,卻被晏樺不動聲色地挪開了手。江野不樂。“下次別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江野問:“什麽是危險的事?”“你說呢?”晏樺偏頭看向江野道。對於江野來說危險的事情,就是晏樺不開心,討厭他。前者最危險,後者最要命。“那按我說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做危險的事。”晏樺眨了眨眼,知道江野口中的危險的事肯定跟他說的不是一迴事。“你要是再做錄音筆這樣的事,我就不理你了。”晏樺不得不承認,這招對於江野來說是必殺技。“我隻是想把那筆錢追迴來,讓你開心點。”江野也承認自己被威脅到了。如果可以起死迴生,江野還要把潤平母子救迴來。“你怎麽追迴來這筆錢的?”盡管晏樺不願意去想江野用的什麽手段,可是他真的不想江野有任何危險。江野避重就輕道:“他自己承認的,我剛好錄下來交給黃警官。”“他怎麽承認的?”晏樺狹長的眼眸籠上一層淡淡的愁緒。江野沉默以對,那些手段太過肮髒下作,他不可能說給晏樺聽的。“你有沒有想過被發現了怎麽辦?”晏樺無措道,那江野的人生就會被毀掉。“不會的。”江野保證道,他做事很幹淨。晏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助和迷茫。他不敢去想江野被發現的後果。這一幕落在江野心中,比打他一頓還難受。“橋哥,我錯了,我下次不會讓你擔心了。”江野抓住晏樺的手放在懷裏央求道。他保證自己下次絕對不會讓晏樺發現,以免他擔心。晏樺仍由江野抱住自己的手,垂眼無助說:“別再有下次了。”“好。”江野答應了。“你保證。”“我保證。”他保證不會再親手做這種事了。剛從外騎車迴來,晏樺身上還帶著重重的寒氣,手指冰冷,江野的被子裏十分溫暖,因此他沒有抽迴手,仍由江野把他的手貼在胸口處。“你怎麽知道是對麵幹的?”晏樺追問起細節。“他太蠢了,幹了壞事不藏著掖著,分贓還跟別人打電話說。我讓十七跟了他幾天,從他們後門走的時候聽到了。”提及此事,江野眼神中滿是厭惡嫌棄。晏樺沒想到其中還有十七的事情,“你為什麽要讓十七摻合進來?”“十七十九自願的,你幫了他們那麽多,於情於理讓他們做點事也不算過分。”江野以利益交換的眼光去看待這兩人。晏樺靜靜地看著江野,不知道怎麽接這個話,歎了口氣:“下次別讓他們倆做這種事情了,我幫他們沒想過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麽。”末了又補充一句,“你也別做。”江野嗯了一聲,“知道了。”“光瑞的人怎麽說的?”江野省去了對麵罵晏樺的話,“對麵打牌認識了王潤平的發小,那個發小賭博正缺錢,對麵幫忙墊了些錢,說事成之後兩人再分貨款,剛好王潤平他媽在廠裏上班出事故缺錢,後麵你就知道了。”“包括上次來店裏打砸也是他找的人。”晏樺突然緊張地攥著江野的手:“他承認這個了?”如果要查,肯定會查到黃毛身上,必然會查到上次打架的事情。“沒錄這個。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野勸晏樺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不知道我是誰。”江野嘴角揚起突然笑出聲,嘲諷道:“他以為我是他情婦老公找的人,好蠢。”晏樺都要擔心死了,這人還笑,藏在被子裏的手錘了他胸口一下。“他自己壞事做太多,走夜路都怕遇見人,我這算替天行道。”江野斂起嘴角的笑意,將晏樺另一隻手拉進被子裏,溫柔道:“換隻手,這個手暖和了,都有力氣打我了。”晏樺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試圖抽出手,“趕緊睡覺。”“你把我打疼了就這樣走了?”江野攥著晏樺的手不鬆開。“皮糙肉厚的,錘一下錘不壞。”況且晏樺根本沒用力。江野歎了口氣,傷心道:“之前還說我細皮嫩肉,現在就說我皮糙肉厚。男人心,海底針。”“睡覺。”晏樺無情地抽出已經被江野暖熱的手,關燈離開,一氣嗬成。夜色之中,江野閉上眼將手放在胸口處,試圖感受晏樺剛才停留在這裏的溫度。日子又過了一段時間。某天橋江汽修不遠處停了一輛黑色奔馳。十九站在門口說:“師父,那輛車停前麵很久了。”晏樺沒當迴事,“停唄,那又不是違停區。”十九覺得師父說的有道理,但是他最近看到過好幾次這輛車了,難免多留了個心眼,看了幾眼後低下頭繼續幹活。奔馳車內,裴青鷹直直地看著店門口的晏樺,許久都沒有移開眼。他經常會開車來看晏樺,但是不敢上去說話,隻能躲在車裏。裴家旗下的公司,他挑了些不引起晏樺懷疑的,和汽修店有長期合作。裴青鷹眼眶發酸,取下眼鏡按著鼻骨,一旁的手機不停地振動。手機屏上顯示著來電人,媽。他沒接,可是手機卻一直響個不停,大有他不接電話,就打個不停的趨勢。他煩躁地戴上眼鏡,按下接通鍵。聽筒內傳來尖銳的女聲,“怎麽一直不接我電話?”“我在外麵見客戶不方便。”裴青鷹敷衍道。女人冷笑一聲,“見哪個客戶?姓晏?見到了嗎?”裴青鷹握緊手機,壓抑著聲線說:“你派人跟蹤我?”“你是我兒子,你的一舉一動我當然有權利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麽?”裴青鷹身體後仰近乎絕望。“我想幹什麽?”女人聲調再次提高反問道:“裴青鷹你問問你自己,天天在幹什麽?”“和匯商集團的呂小姐馬上都要訂婚了,你還天天跑人家店門口跟個狗一樣看門,人家看你一眼嗎?”裴青鷹將頭埋在方向盤上,心想他願意給晏樺當狗,晏樺都不要。“不是拜你所賜嗎?”“當年晏樺爸給家裏打電話,你為什麽要那麽說?”裴青鷹不止一次幻想,如果是他先接到的電話,和晏樺爸爸解釋清楚,那他和晏樺是不是還有能當朋友的機會?如果不是因為他,晏樺就能順利上高中,他們是不是還會有機會?女人壓低了聲音說:“我不那麽說,我怎麽說?那你這輩子都別想進裴家門了。”“你以為你爸會認一個同性戀當兒子?外麵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你的位置,你真以為你爸這輩子就一個兒子了?要不是我,你現在還能當裴家少爺?你能不能聽話讓我省點心?”聽筒另一邊女人的話滔滔不絕,裴青鷹卻沉默沒有說話。“你不要現在一邊享受著作為裴家繼承人的紅利,又來指責我沒有給你追求愛情的自由。”“老老實實跟呂家的大小姐結婚這才是大事,婚後我才不管你去找姓晏的還是姓周的。”“別耽誤正事。”“知道,我不會耽誤結婚的事。”裴青鷹雖然應了這句話,但是抬眼看著晏樺和旁人說話玩笑的模樣隻覺得難受,如果自己當年沒有撒謊,至少他現在還有和晏樺說話的機會。沒等他媽說完,裴青鷹先掛掉電話,撥打了另一個號碼。“老李,是我。”“嗯,光瑞汽修那家鋪子幫我盤下來。”江野站在門口打量著光瑞汽修的門麵,開業還不到半年就倒閉,也不知道誰會接手。“想什麽呢?小野。”晏樺靠近問。江野微笑地看著對麵說:“我在想誰會接手對麵,老板都進去了。”“別操心這些,你競賽準備的怎麽樣了?”晏樺盡量不去想江野做過的事情,那他依然還是自己心中那個乖巧懂事的弟弟。“還有兩個月呢。”江野彎腰將下巴搭在晏樺肩膀上說,“不急。”“我怕你太累了。”晏樺眼底閃過幾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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