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充什麽好人,呸!”老板朝黑黢黢的地上嘔了一口老痰,還嫌不夠。晏樺此時視線鎖定一處,找到了合適的目標,彎腰撿起一把大號扳手,足足三斤重的鐵家夥,比半截手臂還要長。他顛了顛手中的扳手,十分稱手。就它了。晏樺手握著扳手徑直朝老板走來,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老板本來還罵罵咧咧的,見晏樺拿著扳手兇神惡煞地走來,頓時啞了聲音,不禁往後退了兩三步。就連一旁的學徒和老師傅都嚇壞了,上前幾步想要攔住人,別做出什麽傻事。平日和晏樺關係最好的胖子,也在一旁勸道:“晏哥,有事好商量啊。”晏樺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老板麵前,眼神冷冽,他一米八的個子,手裏還拿著扳手。任誰見了都有些膽顫,老板咽了咽口水道:“你,你想幹嘛?”晏樺瞥了他一眼握著扳手朝他後麵走去,在一處送來維修的汽車麵前停住了腳步,手握扳手幫忙開始擰車上的螺絲。“今晚我加班,補白天的時間。”見眾人都盯著他看,晏樺不解問道:“有問題嗎?”“沒,沒有。”胖子連忙迴答。老板此時也不敢再亂罵人,怕把晏樺這不要命的性格激起來了,丟下一句補夠時間才能下班便揚長而去。人走了,修車行的氣氛瞬時緩和了許多。幾人有說有笑,胖子拍著胸口傻笑:“晏哥,嚇我一跳。我差點以為你今天要跟周扒皮幹起來了。”老板姓周,為人摳搜,當著麵喊他一聲老板,平底裏都喊他周扒皮。“還得是晏哥,一出手就把周扒皮唬住了。天天跟個和尚一樣念經,逮誰罵誰,早看他不順眼了。”“別的地當學徒一個月三百塊,他倒好,一個月一百五。這就算了,還天天折磨著這扣錢那扣錢,我要是晏哥,我今天就揍他!”學徒們七嘴八舌地聲討著周扒皮,隻有晏樺半句話都沒插,默默地擰著螺絲。時不時掏出手機看一眼,按著綠色的通話鍵,但對麵一直沒有撥通。胖子注意到晏樺的不對勁,走上去關心道:“怎麽了晏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家裏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按理說早就該放學了。是不是被江成這個王八蛋帶走了,晏樺心裏越想越亂。不禁問道胖子,“你知道怎麽剝奪家長的監護權嗎?”這一問題算是問到胖子了,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什麽話,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歎道:“問律師吧。”隻要江成還是江野的監護人,就有資格帶他轉學搬家,他又不能時時刻刻在江野身邊。晏樺盤算著還是找個律師問一問。就在他翻著手機通訊錄,想要找上次替他討迴保險的律師時,灰色的顯示屏上寫著“家”的來電。晏樺立即按下通話鍵,對著聽筒道:“江野,你到家沒?”“橋哥,我到家了。今天學校大掃除迴來晚了。”聽著江野的解釋,晏樺心中的鬱結消散大半,隻是仍然不放心:“江成還有沒有找你?”“他一直蹲在我學校門口,不過我從學校後門走的,他沒看到我。”果然,江成就跟個狗皮膏藥一樣,隻要沾上了耍都耍不掉。“橋哥,他是不是又找你了?”江野在電話那頭問道。“沒有,你別想這些,有我在,沒事的。”晏樺其實心裏也沒有對策,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慌了,江野會更慌。“你吃飯沒?”“還沒有。”“等會記得去吃飯,算了,你別出門了,我讓峰子給你送來,你在家等著就行了。別亂想,知道嗎?”晏樺極力地安慰著江野。電話那頭是長長的沉默,“喂?江野?”“我在。”江野吸了吸鼻子,努力壓抑著不要哭出聲,可是情緒就像泄閘的洪水,“橋哥,我不想離開你。”晏樺強撐著情緒,低頭安慰說:“不會的,有哥哥在,別擔心,知道嗎?”“我知道。”江野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晏樺緩聲安慰:“不要哭,哭久了眼睛疼,明天起來都要腫了,什麽事情都有我在,你不要怕。”江野止住了哭聲,“橋哥,我知道,我沒有再哭了。”“嗯,知道就好,晚上睡覺前給我打電話,去洗把臉,等著吃飯。”“好。”“橋哥,你什麽時候再迴來啊?”江野還是忍不住地問。“今天晚上不迴來了,要加班,你別等我,早點睡。明天晚上,我迴來。”江野乖巧地應了一聲, “好。”晏樺想了下又說:“你周五放學了要不要來找車行?”“可以嗎?”聽話那頭的江野略帶欣喜地問道。“可以,不過你晚上睡覺要忍受胖子的唿嚕聲了。”晏樺輕笑一聲。隻要能和晏樺在一起,江野根本不在乎這些。他迫切需要從晏樺身上汲取安全感,撫平他被江成纏上的恐慌。他掛斷電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麵對江成的糾纏,他隻是厭惡,並無傷心的情緒。可是在聽到晏樺聲音的一瞬間,他忽然變得很難過,似乎有說不完的委屈。明明他不想哭的,可是眼淚還是掉下來了。同時他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眼淚似乎會讓晏樺對他更好。第14章 車行冬日晝短,江野剛上公交時,太陽還未西沉,等到建設車行時,西邊已經零零散散冒出幾顆星星。還未到站台前,江野就已經守在了窗戶邊,四處張望著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路燈下,黑色的風衣顯得晏樺腰身極細,身姿挺拔,麵容俊美,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柔和了他鋒利出色的外貌,整個人站在那裏就像是電影中的男主角。站台旁時不時有人多打量晏樺幾眼,當事人卻毫無察覺,視線跟隨著公交行駛的方向。“橋哥!”江野一下車直衝著晏樺喊道。晏樺還沒見到江野人,卻已經先聽到他的聲音。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立馬看見了努力揮著手的小人。“過來。”晏樺招招手,江野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他的身邊。“橋哥。”晏樺順手接過江野身上的書包,“這麽重呢。”“餓沒餓?”江野點點頭,一上學他第一個就衝出了教室,還讓老師都大吃一驚,平日的好學生也有放學這麽積極的時候。“小家夥,又見麵了。”直到這時,江野才發現晏樺旁邊還有幾人。其中一人就是那天晚上送晏樺迴家的胖子,張富強。另一人長著酒糟鼻,臉中央像葵花籽一樣長滿了雀斑。“叫他王麻子就好。”胖子笑嘻嘻地說。王麻子瞪了張富強一眼,對著江野道:“別聽這胖子瞎說,我叫王潤平,叫我潤平哥就好。”江野把目光轉向晏樺,聽從他的安排。“叫潤平哥也行,王麻子也行。隨便你。”晏樺無所謂。“潤平哥。”江野沒有叫人外號的習慣,乖巧地喊一聲。王潤平隨即露出笑臉,“真乖。”“好了,別墨跡了,我肚子都要餓扁了。”胖子哀嚎地催促。王潤平沒好氣拍了拍胖子肚子:“你這肚子,餓三天都不帶扁的。”“不過到底吃啥啊?”幾人站在公交站牌下,糾結著到底吃什麽。本來打算問小孩意見,可是江野的意見就是聽晏樺。最後還是晏樺拍板,三人帶著江野去吃了肯德基。點了個全家桶,又給江野買了份兒童套餐。“小朋友,要什麽玩具呢?”工作人員站在服務台前詢問著江野的意見。江野看了一圈後問:“有皮卡丘嗎?”服務員小姐姐可惜道:“沒有哦,皮卡丘賣完了。不過還有其他寶可夢聯名的玩具,你可以選一個哦。”“好吧。”沒有了皮卡丘,對江野來說選什麽都一樣了。“這個吧。”江野挑了個妙蛙種子。這一係列都是拚板玩具,還沒等到他們取餐,江野就已經把妙蛙種子拚了一大半。等全家桶上來時,妙蛙種子已經完全拚好了。綠油油地像個大蒜頭。“橋哥,你看。皮卡丘和妙蛙種子。”晏樺咬了口雞腿堡,不在意問:“你這又是從哪找來的皮卡丘啊?”“你送我的啊。”江野吃了點薯條,就一直在玩玩具。“你每天都帶著嗎?”“對啊,我每天都放在書包裏。”江野很寶貝這個小玩具。起初他隻想裝作很喜歡這個皮卡丘,故意讓晏樺看到,試圖激起他心底一絲漣漪。就像故意讓晏樺幫他拿衣服,看到滿身的傷疤一樣。可是他現在真的很在乎這個皮卡丘。沒有偽裝,真心實意。晏樺眼神微眯,帶著一點的危險的氣息,“所以你每天上學都帶著玩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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