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等我。”晏樺對著江野丟下這一句話,便朝前走去。江野忍了忍,最終還是決定把這個秘密藏好。黃警官恨鐵不成鋼地對著晏樺道:“你說說你,大過年第一天都要到我這報道。”晏樺摸了摸額頭的紗布,“我是受害者呀,我好端端走路上,被人打了。我也很無辜。”“你讓我省點心好不好?”黃警官無奈道。“我還不夠省心?半年沒來你這了。”晏樺熟絡地耍著嘴皮子。黃警官歎了口氣,“你今天去看過你媽了嗎?”“嗯。”提到媽媽,晏樺頓時沉默了許多。“看過就好,不然你這個樣子去,她肯定要擔心的。”“嗯,沒事我就走了。”晏樺拔腿就要溜。“急什麽急,我馬上就要調去市局了,你自己不要到處惹事。”黃警官訓話道。“高升了?恭喜恭喜。”黃警官瞥了一眼江野,“那小孩怎麽跟你在一起?”“你認識?”“你爸女朋友的孩子唄,見過幾次。”黃警官認識周立偉和晏媽媽,這還是有一次晏樺打架進所裏,從他嘴裏知道的。但是從來沒見過他和周立偉有什麽來往。“你說你也是,帶著小孩,還跟別人打架。你就算不為了自己想想,萬一別人把這小孩打了,人家家長找你,出什麽事怎麽辦?”黃警官語重心長地說道。晏樺迴頭看了一眼江野,隻見他坐在椅子上,見人看過來,還笑著眨了眨眼。在這一刻,晏樺似乎突然意識到,他以後不能再肆意妄為,不顧命地活著了。他家裏還有個小孩要養,如果自己出什麽事,或者江野因為他出什麽事。他都沒臉去見江野媽,也對不起那枚平安扣。他要江野平安快樂,健康無災地順利長大。見晏樺沉默不言,黃警官大過年也不想說些孩子不愛聽的話。“自己好好想想,來年就十八了。你媽還在天上看著你呢,活出個人樣,知道嗎?”“我知道了。”晏樺略有所思道。“嗯,早點迴去。要是家裏沒飯吃,給我打電話,來我家。”晏樺挑眉,神情複雜:“多謝你的好意,但是你做飯實在太難吃了。”晏樺吃過一次,此生難忘,做飯這麽難吃,找不到老婆也是情理之中。“你這小王八蛋。”黃警官在背後笑罵了一句,看著晏樺和江野的背影,一大一小迎著光走出派出所。此刻峰子還不知道這邊的狀況,正眼巴巴地蹲著人迴來。他昨天夜裏收到晏樺的短信,一起來就往晏家跑,沒想到撲了個空。晏樺就是不長記性,好人沒好報,他又不是沒吃過這個教訓。第9章 改變峰子家住在302,晏樺家在501。他今天一天就在三樓樓梯處蹲晏樺。好不容易等到人,沒想到還負傷了。見他額頭的紗布,著急地問道。“怎麽傷成這樣?”峰子聲音又大又粗,著急地問道。一張口,整棟樓能要聽到了。“他爹的,誰幹的。”晏樺按下躁動的峰子,“破皮而已,黃警官非要拉我去醫院檢查,隻是包的很嚴重。”“誰幹的?”峰子自己吃虧可以,他晏哥不能吃虧。但偏偏晏樺這人悶葫蘆,什麽事情都不願說。晏樺坐在三樓處的躺椅,示意江野先上樓。“算了,總不能再找別人打一架吧。”晏樺望著江野上樓的背影,突然感歎道。峰子一瞬間以為自己認錯人了,這還是晏樺嗎?他認識的晏樺向來是不服就幹。“你是不是腦子壞了?”峰子靈魂質問,“這虧就這麽咽了?”晏樺安逸地躺在椅子上,“我沒吃虧,他們比我還慘呢。”這話是真的,晏樺隻是額角破了而已,棒子幾人這過年都得難受一陣子。“我隻是覺得,這樣打打殺殺不是迴事。”從前他一個人死活無所謂,現在身邊還有個小屁孩,總不能也讓江野跟著他一樣,天天跟人打架,不顧死活。成不成才就不說了,最起碼人得平安長大吧,這才對得起那枚平安扣。他是江野唯一的依靠,他得惜命,不能出事,好好活著,掙錢養江野。峰子一時語塞,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晏樺,“你知道奪舍嗎?”“什麽?”晏樺茫然道。“我最近看小說,裏麵有種很邪門的法術,就是一個人突然被其他妖魔鬼怪附身,奪走身體意識,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跟你現在很像。”峰子認真地總結。晏樺撐起身子,不解道:“你是不是看小說把腦子看壞了?”“我看腦子壞的是你吧,你昨天晚上給我發的什麽短信,你自己還記得嗎?”峰子破音地吼道。晏樺看了眼樓上,“你小點聲。”“你知道養一個小孩有多累嗎?”“你有錢嗎?”晏樺想過這個問題了,“周立偉不是有一筆撫恤金和保險嗎?夠了。”晏樺沒打算自己花這筆錢,全留給江野。峰子翻了個白眼,“這我都不說了,好心沒好報,這事你不知道嗎?”“你自己看看左手的疤,一輩子的疤,你這麽快就忘了?”晏樺攤開左手,看著手心的疤痕,那一道疤痕貫穿了整個掌心,截斷了他的掌心三線,截斷了他的未來,也截斷了他和周立偉最後一點父子情分。“這不一樣。”晏樺甚至還晃了晃左手,無所謂道。峰子要被氣死了。“有什麽不一樣?”峰子帶著怒氣發問。“不都是好心沒好報嗎?”晏樺解釋說:“江野還是個小孩,你不要把他想的那麽壞。”“況且他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也沒想過要得到什麽迴報。”峰子以一種無可奈何地眼神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晏樺,一枚平安扣就把你收買了嗎?”晏樺沉默不言,峰子掏出打火機,默不作聲地抽煙。煙圈一圈圈地飄在空中,在香煙燃了大半時,晏樺才出聲:“這不是平安扣的事。”他隻是太想要個家人了,能夠陪在他身邊的家人,就這樣而已。峰子沒有吭聲,直到滅掉手中的煙。他知道晏樺決定的事,向來沒有反悔的可能性。隻是他這麽年輕,就要帶這個拖油瓶,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好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峰子妥協了,他不妥協也沒辦法。拉不迴來這頭倔驢。“你工作怎麽辦?”“你不當學徒了?”“你在江城區當學徒,他在南城區上學,他一個人在家,你也不怕出什麽事了?”峰子苦口婆心道。晏樺抬頭笑了笑,眉眼展開,“能有什麽事,我從前一個人不也這樣嗎?我有時間就晚上迴來唄,江野很乖的。再說了,你不還在這嗎?有事給我打電話。”峰子坐在椅子上迴避著晏樺的目光,“我可不管。”“峰哥。”晏樺喊道。“滾滾滾,我不可能幫你看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看的。”峰子把凳子往旁邊挪了點,一臉嫌棄道。“峰哥,跟你商量件事。”晏樺也不要臉地挪了挪凳子靠近。“別,你是老大,您多能耐啊,別找我。”峰子還在為自己沒有拉迴這頭倔驢而懊惱。“哎呀,峰哥。”峰子瞥了他一眼,他拿晏樺沒辦法,從小到大,一直如此。“什麽事?快說,我忙得很。”晏樺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紙幣塞到峰子手裏。“咋,壓歲錢?”“江野的夥食費。”“我知道你們館子裏之前接了幾個學生吃飯的夥,管中午和晚上。加江野一個。”“這是一個學期的,多的算你的,少的再跟我說。”峰子的臉色迅速沉下來,站起身子把鈔票扔迴去嫌棄道:“滾滾滾,跟你說話真是煩。”“你收著啊。”晏樺也跟著站起來打算把錢塞給峰子。峰子往樓上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咧著嘴笑道:“你想跟江野一起生活,人家說不定不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