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心疼的手足無措,這會兒哪會攔著,趕緊抱了胖丫頭,起身就往外走。


    “別哭,義父送你迴家。”


    “奶奶不讓我迴去,說家裏亂。”


    “那就住義父的院子。”


    大管家聽說主子迴來,正好趕來,見此趕緊跑去準備馬車,各色點心和小玩具裝了好幾盒子。


    佳音探出頭,神色有些蔫噠噠,但還沒忘了道謝。


    “謝謝管家伯伯!”


    “哎,哎,大小姐折煞老奴了。”大管家彎腰應著,臉上卻少了幾分忐忑。


    侯爺也是點頭,囑咐道,“看好府裏,不用多想,李家老夫人很明理。”


    大管家聽得這話,是徹底放心了。


    眼見馬車走遠,他趕緊喊了小廝關門,然後囑咐滿府的奴仆。


    “關於吳婆子,誰也不許再提,都把嘴巴給我閉嚴了。誰的嘴上沒有把門的,犯了事自己擔著。”


    “大管家放心吧!”眾人都是應聲,原本吳婆子也沒什麽說的,隻不過她出身李家,有些讓大夥兒驚訝罷了。


    但如今人死了,什麽事也就到頭了,多說無益。


    不說侯府這邊,隻說侯爺抱了佳音坐坐馬車趕迴碎金灘,路上遇到崔家和劉家的馬車,而劉家馬車裏除了劉誌恆,還有溫先生。


    見得侯爺,劉誌恆和溫先生就趕緊換到了侯府的馬車上。


    “侯爺,您可聽說李家出了什麽事?怎麽在辦喪事?”


    侯爺見他們滿眼的關心和擔憂,猜得他們定然想岔了,就道,“放心,不是李嬸子有事。是家仁的生母,遷都時候走散了。如今找到人了,但病的厲害,過世了。”


    溫先生和劉誌恆都是鬆了一口氣,劉誌恆是完全不知道關於李老二媳婦兒的底細,但溫先生從家仁嘴裏聽說過幾句。


    畢竟家仁以後要科考,是否孝順父母,在考評品行的第一條。


    溫先生不見家仁的母親在家,就問過是不是病逝了。


    家仁說是走失了,但李家又很奇怪,好似人人都不急著找。


    他也疑惑過,到底不好多問人家家事,就這麽算了。


    不想今日再聽見,就是死訊了。


    沒一會兒,馬車就進了村子,李家門前已經插了高高的木杆,掛著大串的紙錢,迎風飄蕩。


    冬梅正好端了東西出來,見到主子迴來,趕緊迎上前。


    侯爺抱了佳音交給她,“迴咱家院子,照看好小姐。”


    冬梅應下,抱了佳音就走。


    李家院子裏已經搭起了靈棚,村裏的老人們坐在院門外閑話兒。


    年輕人們則紮著孝帶子,進進出出,幫忙張羅一些大事小情。


    其實他們同李家不是親戚,用不著戴孝,但整個碎金灘新村,都是一起舍命拚出來的,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


    這個時候,紮個孝帶子,也是對李家的安慰和親近。


    家仁和家歡、家安、家喜、禮哥兒,跪在靈棚裏燒著紙錢。


    家歡和家安家喜都好,畢竟二伯娘不討喜,之前他們也不是多親近。這會兒就是掉眼淚,也是因為心疼哥哥和二伯。


    禮哥兒更是見都沒見過這個二嬸!


    但家仁卻是真傷心,喪母之痛,讓他有些迷茫,之前有多恨母親,如今心裏的滋味就有多後悔,多難過。


    侯爺和溫先生、劉誌恆、崔夫人等上前上香,家仁兄弟幾個磕頭道謝。


    溫先生蹲下身來,喊了一聲,家仁才醒過神,發現老師來了。


    他下意識抱了老師就大哭起來,“老師,嗚嗚,我娘……她死了,就這麽死了!”


    溫先生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想哭就哭,但哭完,日子還要繼續過。你還有父親弟弟和奶奶,叔伯嬸子,一大家人可以依靠。”


    家仁點頭,哽咽道,“我知道,老師,但是……”


    溫先生歎氣,“忙過這幾日,你同我進城住幾日吧,學院那邊要上元節之後才開學,也不怕耽擱課業。”


    “好。”家仁應下,再次磕頭,謝過老師安慰。


    崔夫人轉身進了正房東屋,老太太依在炕頭,臉色也有些灰暗。


    眼見崔夫人進來,她就要支撐坐起來,卻被崔夫人攔下了。


    “嬸子,您歇著,可別起來。自家人,不用客套。”


    李老太歎氣,握了崔夫人的手,想說什麽,好似又都堵在心裏,千頭萬緒出不來。


    崔夫人給她倒了溫茶,低聲勸著。


    “嬸子,人死如燈滅,咱們還是要往前看啊。”


    “我知道,就是這心裏不舒坦啊。”老太太剛應了一句,侯爺和溫先生、劉誌恆就進來了。


    老太太招唿三人坐下,侯爺就說道,“嬸子,這事是我的疏忽,沒有照看好……”


    “說什麽胡話?”老太太瞪眼,倒是恢複了幾分精神,嗔怪道,“你整日在外殺蠻人,侯府都沒迴去幾次,哪知道府裏的瘋婆子是老二媳婦兒啊。還有迴去見到大管家,一定替我們家謝謝他。


    “他嚇得厲害,其實沒必要。我們家裏隻有謝他的,不會埋怨。當初,那麽兵荒馬亂的時候,管閑事救人的可不多。老二媳婦兒多活兩年,還能在死前見到老二和家仁,更能迴家來發喪,已經是托了他的福了。”


    侯爺點頭,應道,“嬸子放心,我會說的。”


    溫先生和劉誌恆等人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停靈的老二媳婦兒怎麽同侯府又扯上關係了。


    他們同李家相處親近,老太太又憋了一肚子話,這會兒就從頭到尾說了說。


    眾人聽完,都是忍不住唏噓。


    世上有些錯,犯了有改正的機會,但有些錯,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溫先生想起方才,更堅定了帶弟子出去散散心的想法。


    他就道,“嬸子,發喪之後,我帶家仁進城住幾日,燒頭七再把他送迴來。”


    “好,好,這孩子心思細膩,怕是不好過。家義又不在家,我們都不知道怎麽開解,就要勞煩你了。”


    老太太一口就答應下來,這個時候李老二帶了風水先生從外邊迴來,侯爺和劉誌恆、溫先生就出去了,留下崔夫人陪著老太太。


    李老二剛定了墓地的位置,累的臉色有些白。


    碎金灘這裏不隻是李家和村人們,平日還有很多客人出入山穀。


    吳翠花的墳頭自然不能埋到山上,畢竟誰也不想泡著澡,一抬頭就看見墳頭啊。


    最後,就找到了碎金灘和大槐樹村之間有片三畝多的荒地,朝陽,遠處有小河流過,也可眺望山林,是個好地方。


    李老四已經拉著村長去府衙那邊報備,把這片地買下,以後就做李家和村裏各家的墳塋地了。


    若是有收複北地那一日,各家老人想埋骨故鄉,也可以遷墳。


    但若是遲遲不能收複北地,這裏就是老人們以後的安身之地,也可以日夜守望著碎金灘,保佑晚輩們日子平安順遂了。


    侯爺偶爾迴頭,看著貓哥兒趴在西屋的窗後,猜到家裏忙亂,顧不上這孩子,就抱他迴了自家院子,同佳音作伴兒。


    大管家幫忙帶來的點心和小玩意派上了用場,很快就把貓哥兒哄的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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