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錯愕地迴頭望去,手裏還抓著一個咬了一大半的番茄。


    番茄黏糊糊,小家夥臉上的表情懵乎乎。


    倒不是因為跟她搶雞腿的人而懵怔。


    而是——


    昭昭看著朝她走來的封元璟,猶豫問道:“昭昭如果跟你搶雞腿的話,你會哭嘛?”


    “你在亂說什麽!”他怎麽可能會哭?


    封元璟表情一僵,匆匆越過昭昭,把看上的那些個雞腿都給放到了自己的籃子裏,然後給錢。


    昭昭不依,沾滿了番茄汁的小手直接放到了封元璟的手臂上。


    無視男孩在一瞬變黑的臉,小家夥忿忿道:“你怎麽能把雞腿都拿走呢?剛剛還是昭昭先說要買的。”


    “那你買了嗎?”


    封元璟扒開她的手,直接反問道。


    看到自己手臂上留下的淡紅色的手掌印,男孩掃顧了一圈,發現沒有東西擦手後,忽而抓起昭昭的衣服擦了起來。


    倏而,帶著找迴來的錢走開了。


    “喂!你幹什麽!”


    吳幼幼看著這一幕,當即就要給昭昭出頭,忿忿不平地要追上去。


    下一刻,自己的衣服就從背後被拉住了。


    吳幼幼蹌蹌地後退了幾步,不解地迴過頭,見是昭昭拉住了自己,她不由皺眉。


    “你幹嘛?我在給你出頭誒!”


    聞言,昭昭搖了搖頭,默默地抹起了被封元璟蹭過的衣服。


    然後,蹭出一大片的紅色來。


    昭昭吸了吸鼻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番茄,望著封元璟離開的方向,一言不發。


    “哎…你別哭啊,”吳幼幼見狀有些慌了,以為小家夥是要哭,“我,我去給你把雞腿要迴來,我還帶了很多漂亮的衣服,我去給你拿來換,隻要你別哭……”


    “還有,我,我剛剛沒有兇你的意思,我……”


    吳幼幼變得語無倫次了起來,雙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了。


    昭昭側眸看了她一眼,踮腳想去摸吳幼幼的頭,剛伸到中途,小家夥又忽然停了下來,改為把剩下的番茄塞到了吳幼幼嘴裏,堵住了她繼續說的話。


    若是吳父在這裏,看到這一幕,定然是想好要怎麽搶救昭昭了。


    因為自家女兒從出生到現在,別說是像現在別人吃剩下的食物了,就是除了廚師外,經別人手拿過的,她都不吃。


    就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不是例外。


    然而吳幼幼這會隻是懵怔了一會,反應過來自己的嘴巴塞了什麽之後,就嚼了起來。


    全然沒有一點反感的意思。


    “很甜,很好吃。”吳幼幼呆愣道。


    昭昭見即朝她笑了笑,呲起了兩顆米粒牙。


    倏而看向還在棚子裏的封元璟,小團子臉頓時板了起來。


    深唿吸了一口氣,昭昭鼓足了腮幫子,朝其氣唿唿地走了過去。


    “哎……”


    瞧著小家夥要去幹架的架勢,吳幼幼擔心她會吃虧。


    正要跟過去,就見昭昭忽然加快了腳步,朝封元璟跑去。


    砰!


    隻聽一聲悶響,小家夥直接從封元璟的背後撲了上去,把男孩壓到了地上。


    昭昭一手揪著封元璟的頭發,一手不停地往他屁股上打去。


    “打你打你!讓你搶昭昭雞腿!讓你一個都不留給昭昭!”


    “啊!你幹嘛?!”


    封元璟艱難地仰著頭,手往上舉著,想要把昭昭的手掰開。


    落在屁股上的巴掌倒是不痛不癢,但單揪著頭發,男孩實在是受不得。


    吳幼幼在不遠處都看懵了,停了好一會才想起要去找大人。


    一路上邊跑邊喊道:“宋叔叔,你女兒被欺負了!”


    封元璟聽到這話氣得夠嗆,忍不住喊道:“誰欺負她了!明明是她——哎喲!”


    還沒說完,頭發又被昭昭猛揪了一下。


    封元璟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良好的家教讓他遵守著不對女孩子動手,以至於在吳幼幼把人喊來之前,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封元璟隻能一直仰著頭。


    哪想昭昭瞅著他眼角流出的生理性眼淚,突然間停了下來。


    小家夥從他身上下來,鬆開了手,疑惑問道:“你不是說昭昭跟你搶雞腿的話,你不會哭嘛?”


    封元璟:“……”


    所以,打他是因為要搶他雞腿?


    男孩表情有些無語,白了昭昭一眼,一把拍掉昭昭的手,拍拍屁股站起身來。


    “雞腿是女……我媽媽愛吃的,我給你錢,你去買別的肉成嗎?”


    說著,封元璟很大方地從自己剩下的錢掏出了十元錢遞給昭昭。


    可昭昭卻沒有接,隻眼巴巴地望向封元璟落在地上的籃子。


    “可是昭昭也想吃雞腿。”


    封元璟順著她視線看了過去,遲疑了一會,還是從自己籃子裏拿出了兩個雞腿給昭昭。


    “給你了,多了就沒有了。”


    “那昭昭給你錢。”


    拿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雞腿,小團子表示自己還是很講道理的,亮出自己完全沒花的五十元巨款。


    “我不要,”封元璟卻怕她再扯自己的頭發,揉了揉自己的頭皮,心有餘悸地咧了咧嘴,“你還是快點把菜買完吧,別沒給錢,又說別人搶了你的。”


    “本來就是你搶了昭昭的……”


    小家夥嘟囔了一句,再抬頭時,卻發現封元璟已經走遠了。


    -


    於是等宋墨宸和柳晴萱趕到時,就看到兩人事不關己地買著菜,全然不像是起了衝突的樣子。


    宋墨宸朝昭昭走去,不放心道:“昭昭,你沒事吧?”


    “粑粑~”


    小家夥一見到他,興奮地拎著小籃子投入他懷裏,晃著自己的戰果。


    買了兩個卻吃了一個的番茄,一棵娃娃菜,從封元璟手裏拿過的兩個雞腿。


    昭昭述說著自己一分錢都還沒花,而細聽著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宋墨宸,神色卻變得認真了起來。


    他先耐心地聽完小家夥說的話,倏後問道:“昭昭,打人對嗎?”


    “誒?”昭昭懵怔地眨了眨眼。


    “爸爸知道,雞腿是昭昭剛開始說要買的,但是哥哥搶先一步了,對不對?”


    昭昭點了點頭。


    “那既然他先一步,買了所有的雞腿,昭昭就應該為了這個,跑去打他嗎?”


    這個事情要論對錯,封元璟搶占昭昭在先,拿完所有的雞腿,是他的不對。


    但昭昭隨便動手打人,這是他要在意的。


    “昭昭,動手打人,搶雞腿,對嗎?”


    宋墨宸又問了一遍,擔心昭昭會覺得排斥,他的語氣一直都是放緩的。


    沒有指責,隻有詢問。


    他目光定定地望著昭昭,耐心地問了一遍又一遍。


    昭昭愣了愣,從未見過爸爸這般的她咬了咬唇,好一會才小聲道:“可是,昭昭有給錢……是他自己不要的。”


    宋墨宸也不急,又問道:“那昭昭是在打了人之後給錢,還是之前?之前有沒有好好跟哥哥說話?”


    “昭昭,昭昭……”


    小團子吞吞吐吐,頃刻後搖了搖頭。


    “那昭昭打人,是對的嗎?”


    “粑粑對不起……昭昭錯了,昭昭不該打哥哥,昭昭應該用錢錢給他換。”


    昭昭說著,語氣逐漸帶起了哭腔。


    她低頭看著手裏的小籃子,盯著那兩個雞腿,攥緊了籃柄。


    “粑粑,你別討厭昭昭……”


    “爸爸怎麽會討厭你呢?”


    宋墨宸見即擁了小團子入懷,摸著她頭道:“你該道歉的人,是哥哥,不是爸爸。”


    “昭昭,你記住,”宋墨宸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拳頭,是用來對付壞人的,是用來保護自己的,你明白嗎?


    不是所有讓自己不順心的事,都得用拳頭來解決。”


    “你想想,如果小朋友經常打人的話,昭昭願意跟他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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