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環繞的喪屍嘶吼,令他們一時間都沒有顧及身下的地方是何處。


    祁暮聽到那些聲音,身子不由一震,茫然地環顧四周。


    “這…是哪裏啊?”


    “末世。”


    下一秒,一隻白嫩的小手牽住了他。


    昭昭踩著底下的“肉墊”緩緩爬起,晃了晃腦袋,一手牽著祁暮,另外一隻手握住了宋墨澤的手指頭。


    眼前,是布滿了斑駁的荒廢街道。


    灰壓壓的天空上,還懸掛著一輪圓月。


    隻是不與在瀾城看到的月亮相同,末世的月亮,染上了一層鮮紅。


    似那殺戮築起的鮮血,緊緊包裹著月亮的表麵。


    而它圍旁的雲層,黑雲層層疊起,將僅剩的一點餘暉掩蓋,同那血月交織。


    很漂亮,也很致命。


    昭昭望著,往日布滿在臉上的純真笑容在此刻蕩然無存。


    明明仍然是那張惹人憐愛的臉,但神情卻全然不同了。


    此刻的昭昭,表現得很安靜。


    眼神中的凝重,讓人看了覺得給她的年紀添了一些違和的成熟。


    “昭昭……”


    祁暮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模樣的昭昭。


    被天衍莫名弄到這裏,他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又儼然看到這樣的昭昭,祁暮嘴唇動了動,倏而握緊了她的手。


    宋墨澤這時也從他所看到的環境迴過神來。


    他不經意地垂了垂眸,不由發現了他們腳下一直踩著的竟是幾具已經看不清麵容的屍體,頓時嚇了一跳。


    宋墨澤連忙摟過兩個孩子,從他們身上跳了下來。


    “抱歉,”把孩子放下來後,宋墨澤還朝他們彎腰鞠了一躬,道歉道:“我們不是故意的。”


    “小叔,”這時,昭昭迴頭看了一眼,淡道:“在這裏,不會有人在意這個的。”


    昭昭凝眸看著四仰八叉的幾個人,眸中閃過了悲戚。


    她忽而鬆開牽著宋墨澤的手,化出了一團火焰,燒在了那幾具屍體上。


    趕在宋墨澤要開口之前,先說道:“昭昭死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


    或者更糟糕的,她的身體,還會被運到那些研究所,壓榨著最後一點價值。


    聞言,宋墨澤頓住了,不認可昭昭的話就這般堵在了喉嚨裏,眼睜睜地看著昭昭把那幾具屍體燒完。


    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任何燒焦的痕跡,卻是讓他們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看著那最後一點火星子從自己眼前消失,宋墨澤唿吸滯了滯,忽然蹲下身子,抱緊了昭昭。


    看著小團子的眼神中,亦是充滿了心疼。


    他心疼著昭昭以前的過往,現在看著這樣的環境,大抵添了幾分感同身受。


    然而昭昭卻是不理解他的心情,眨了眨眼,不由解釋起了自己剛剛的行為。


    “小叔,不把他們燒掉的話,他們會變成病毒的哦。”


    在末世死去的人,隻有兩種結果。


    要麽是被官方收迴,成為推進研究成果的實驗品;要麽就是像這樣丟在街上,等待著喪屍動口,重新把他們感染成喪屍。


    說著,昭昭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從前的一些事,臉色微僵,重新抓住宋墨澤的大拇指,拉著祁暮,往前走去。


    “反正在這裏,就聽昭昭的就好了!”


    她一定會保護好他們的!


    末,昭昭在自己心裏默念道。


    -


    入夜,祁暮了解清楚昭昭他們來末世的目的後,就沒有再排斥這個地方了。


    相反,還為能陪昭昭而開心。


    尤其在看到昭昭用一條繩子把他送的戒指穿好戴在了脖子上,祁暮就更加開心了。


    然而,當昭昭帶著二人,來到了他們第一晚要休息的地方,祁暮忽然就沉默了。


    末世的晚上,天氣格外的極端。


    明明在白天還是正常的氣溫,甚至能說得上是熱的天氣,到了晚上,卻是直降到了零下的溫度,下起了雪。


    昭昭想著這一點,直接越過了城市裏那麽多能住的地方,找到了一間動物園,然後……


    住進了關著獅子的地方。


    末日來臨之後,動物園也荒廢了。


    園裏有的動物變了異,跑了出去,有的則是被它們的同伴咬死了。


    祁暮和宋墨澤一路聽著昭昭說著動物園裏的情況,卻仍是不解,昭昭為什麽會選擇這麽一處地方。


    看著麵前堆滿了已經發黑的草,四處布滿了黑漆漆,不斷發出腥臭的東西,到處盤旋著甲蟲那般大的蒼蠅的人造山洞,祁暮差點就吐了出來。


    男孩強忍著惡心,咬牙問道:“昭昭,我們今晚…真的要睡在這裏嗎?”


    “是的哦,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啦。”


    昭昭應著,迅速又放起了火,把洞內的東西都燒的一幹二淨。


    外頭是越下越大的霜雪,裏麵,卻是讓小團子烘得越來越暖的山洞,慢慢將他們身上的寒意褪去。


    做完這些,昭昭一臉邀功地看向了祁暮和宋墨澤。


    “暮哥哥,小叔,這下,你們不會嫌髒了叭!而且,都暖唿唿了哦。”


    宋墨澤瞧著這一天,隻在這時候才露出一點笑容的小團子,抿著笑點了點頭。


    “嗯,小叔能跟昭昭在一起,就很滿足了。”


    這一整天,他親眼見到平日裏慣是撒嬌賣萌,被他們寵著的小家夥熟練地帶他們避開喪屍。


    又教著他們如何辨別在這裏能吃的食物,沒有殺傷力的動植物。


    不小心遇到喪屍時的果決,近乎刻在本能裏的警惕……


    這些,都讓他清楚知道了,昭昭從前的生活該是如何的惡劣、危險。


    所以,能跟她在一起,他就真的很滿足了。


    在他還沒有完全摸清楚這世界的情況之前,他能做的,就是不給昭昭添麻煩的。


    祁暮和宋墨澤的想法差不多,知道自己在這世界裏,就是個任人宰割的小雞崽。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不成為昭昭的累贅。


    這會聽到宋墨澤說這話,他也急忙表態道:“我,我也是一樣的!昭昭,你千萬不要有壓力!我,我剛剛不是不喜歡你找的地方……”


    隻是……


    不理解。


    更是,隻要想到昭昭從前也是住在這樣的環境裏,他就好難受好難受。


    昭昭聞言愣了愣,撓了撓腮幫子,倏而“噗嗤”一聲,竟是“咯咯”地笑了起來。


    “暮哥哥,你幹嘛呀?跟你和小叔一起,昭昭不會有壓力噠!”


    她想的,就隻有好好照顧他們,等成功把從前欺負她的人解決之後,他們就迴去。


    以後,就跟這裏的一切,再也沒有關係了。


    昭昭這般想著,笑得更是燦爛了。


    隻是,不知是不是錯覺,祁暮卻從中,看出了昭昭的勉強。


    笑容是真的,但是……


    又在哪些方麵,好像有些——


    彷徨?


    祁暮看著,晃了晃腦袋,上前雙手把昭昭的一隻手握緊了。


    男孩抿了抿嘴,笨拙道:“我…我在的。”


    “哎?”


    昭昭一頓,還沒有給出反應,看到這一幕的宋墨澤卻忽然伸手,把祁暮提溜到一邊了。


    宋墨澤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迴昭昭時,嘴角又勾起了溫柔的弧度。


    “小叔還有問題要問昭昭呢……為什麽,要選在這裏呢?”


    “啊哈?”


    突然被轉移了話題,昭昭看了眼祁暮,眨巴了兩下眼,轉頭就把要給祁暮說的話忘了,迴答起宋墨澤的問題來。


    “因為這裏是動物園哦!以前是有好多好多動物的……”


    它們殘留下來的氣味,不但能掩蓋人身上的氣息,還是喪屍討厭的味道。


    所以,喪屍一般都不會靠近動物園。


    “還有哦還有哦……”昭昭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宋墨澤邊聽著,邊朝被扒拉開,一臉鬱悶的祁暮看去。


    嘴角勾起似有亦無的弧度,似在訴說,他為勝利者的得意。


    宋墨澤心想道:


    嗯,他還有個能做的事情——


    防小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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