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聞聲,昭昭頓了頓,兀的迴神,趴在宋墨宸的肩上看向後方,朝緩緩坐著輪椅過來的宋墨澤招手。


    宋墨澤目光觸及到昭昭的那一刻,冷硬的麵龐頓然柔和了下來,攥緊在輪椅了兩邊的手也緩緩放鬆開了。


    他暗暗唿了口氣,覺得旁邊人的視線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興許,別人根本就無瑕顧及到他。


    宋墨宸也是錯愕地迴過頭,見真的是宋墨澤,訝異挑眉,嘴角微微勾起。


    “想開了?”


    宋墨澤沒有正麵迴答他,意義模糊地說道:“隻是想來接昭昭放學。”


    但逐漸放鬆的身體,足以能看出,男人的確在努力邁過自己的那道坎。


    被晾在一邊的邱母把宋墨澤的話聽了進去,訕笑道:“小孩子嘛…我們家靈靈不會騙人的。”


    聞言,宋墨澤把玩著昭昭的小肉手,麵無表情道:“我隻是說,我們昭昭還沒表態,沒說到騙人。”


    “昭昭不騙人的!”


    昭昭的小腦袋瓜很快揪準了自己能聽懂的字眼,連連擺手。


    “那昭昭有答應這位小朋友,說要去我們家做客嗎?”宋墨宸順勢問道。


    昭昭往前邊看去,視線停留在邱希靈身上,眉頭微皺。


    “粑粑,這個姐姐,姐姐排隊隊的時候說要帶她迴家才能當昭昭朋友,昭昭今天已經有好多小朋友一起玩了,我可不可以不要她呀?”


    “而且,她好兇噢……”


    說話間,對上邱希靈的眼神時,還往宋墨宸的懷裏縮了縮。


    昭昭不是之前還受語言障礙影響的昭昭。


    有的話雖然還說不利索,但會說的和能記住的都會說出來。


    更何況,在末世中走一遭的人,就算是湯圓也是芝麻餡的。


    昭昭的潛意識中,或許已經反應過來自己不能吃虧,並且知道依靠誰才能把這虧給還迴去。


    果不其然,兩個男人一聽這話,一個掩身把小團子擋緊,一個冷眼朝邱希靈掃了過去。


    上過戰場的人的銳利目光,哪怕是大人見了都寒顫,更何況是一個小孩?


    邱希靈被嚇得眼瞳一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隨即大哭了起來。


    “哇!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宋家!我就是要去!”


    這一哭,周圍人的視線都被聚集了過來,有些人認出了宋墨宸的,看好戲的目光都落在了幾人身上。


    邱母臉上臊的慌,此時的她也顧不上要靠女兒的關係來跟宋家攀關係了。


    看到地上撒潑的邱希靈,邱母恨鐵不成鋼地咬了咬牙。


    還以為真的跟宋家千金打好關係了呢!


    她急忙把邱希靈拉起,狠狠地打了兩下女孩的手臂,趕到自己身後。


    隨即跟宋家兩個男人賠笑道:“這,我們家靈靈,可能是太想跟昭昭成為好朋友了吧……”


    然而事實是如何,就隻有本人知道了。


    宋墨宸沒有應聲,宋墨澤就更不可能應了,兩人幾乎看都沒再看她一眼,跟奈奈打了聲招唿後,就離開了。


    邱母笑得臉都僵了,一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背影後,臉頓時垮了下來,硬拖帶拽地把邱希靈帶迴到車上。


    她戳著邱希靈的腦門一頓數落,“你說你!除了丟臉還會做什麽?多大的人了,都五歲了,讓你讀小班是真當自己是小班的小屁孩嗎?啊?”


    邱希靈吃痛地捂住被戳到的地方,梗著脖子喊道:“那你為什麽讓我讀小班,他們都不喜歡我!”


    “嗐!你還來勁了是吧!”


    邱母怒瞪著眼,手戳的更用力了,指甲不小心在邱希靈的皮膚上刮出了痕跡,看到自己指甲縫間多出的血珠才收迴手。


    沒好氣道:“還不是想讓你爸多心疼你一點…你剛被接迴來,引起他的同情心和那點愧疚,放在咱們母女倆身上的注意不是更多了麽?


    我是你媽,你媽難道會害你不成?算了,你一個小屁孩能懂什麽,你隻需要知道,隻要討好你爸,我們母女倆就不愁沒有好日子過。”


    “難道你還想過之前飽一頓餓兩頓的生活嗎?你媽現在離邱家的正室夫人,也隻差臨門一腳而已……


    這幼兒園可多的是有錢人,你可別輕易得罪了誰,幸好今天晚上我在,要不然得罪了宋家,你爸非扒了你的皮……”


    邱母絮絮叨叨地說著,邱希靈也一直聽著,指甲鉗進皮椅裏。


    “不,我懂的……”


    她忽然打斷了邱母的話,想到自己需要討好,大腹便便的父親,再想到昭昭和宋墨宸,倏的轉頭看向祁母。


    “隻要我也是宋家的女兒,我就不用討好他了吧,你不是說宋家四個男人都還沒有結婚嗎?你為什麽不去讓他們其中一個當我的爸爸!”


    “你,你在說什麽啊?!”


    邱母顯然沒有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會把她平時慣發的牢騷記住,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又說了她兩句,邱母把頭別到一邊,看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眼神時而閃爍。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低聲自語了起來。


    “如果能拿捏那個殘廢……


    宋家的高枝,也不是太難攀……”


    ·


    宋墨澤還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上了。


    腿傷之後頭一迴在外人麵前露麵,迴到老宅,身上那股陰鬱勁又是隻有在昭昭在的時候才會減少些。


    宋墨澤注意到自己的變化,看著不遠處跟其他人在分享自己在幼兒園的一天的小團子,他眺向二樓角落處的房間,跟同一層的房間相比,似乎顯得格外的壓抑。


    男人捏緊住手心,駛著輪椅緩緩靠近那熱鬧的氣氛,正要開口時,卻發現周圍戛然安靜了下來。


    “昭昭,小叔還不知道你今天在幼兒園玩了什麽遊戲,吃了什麽好吃的呢。”


    正當宋墨澤錯愕之時,宋墨宸就開口了,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長地笑著。


    看著麵前相處多年的家人,現在多添了一隻小奶團,晃悠悠地朝他走來,伸手讓他抱抱,宋墨澤莫名覺得眼眶有點濕。


    昭昭投入他的懷抱,親昵地蹭了蹭,“小叔,這迴可以帶昭昭抓蝴蝶了嘛?”


    “可以……”


    聞言,宋墨澤喉嚨一緊,低聲溢出二字,他轉動著輪椅,往他專屬的電梯走去。


    門關上的刹那,眾人聽到他說道:“昭昭來了,我們的全家福還沒拍呢,找個時間拍一下吧。”


    這是在宋墨澤出事之後,第一次主動提要求。


    也是第一次看到,男人情緒的轉變。


    宋父抬頭望向二樓出現的兩道身影,不由感慨:“昭昭來了之後,我們家多了點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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