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丫鬟一抬頭看到任瑤期進來了,連忙止住了話頭,上前來行禮。


    「少夫人。」


    任瑤期微笑著點了點頭。


    有丫鬟機靈地道:「少夫人是要找書嗎?奴婢給您找。」


    幾個負責書房灑掃的丫鬟是識過些字的,認認書名綽綽有餘。


    任瑤期也沒有迴絕她的好意,隨口說了一本書的書名,那丫鬟便連忙去書架上找去了。


    任瑤期被丫鬟扶著坐下了,問道:「你們剛剛在說什麽,誰受了重傷?」


    幾個丫鬟對視了一眼,覺得這事兒她們不說少夫人也會從別人口中聽到,也沒什麽不可說的,剛剛說話的那個丫鬟便道:「今日雲二公子出城迎敵的時候受了重傷,王妃派了幾個擅於醫治外傷的大夫去雲府。」


    任瑤期皺了皺眉:「重傷?有多重?」


    丫鬟聞言,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聽說雲二公子送迴來的時候都沒氣兒了,雲太夫人讓人灌了一碗老參湯下去才勉強緩過勁兒來,現在正吊著命呢,不過據說情形十分兇險。」


    丫鬟們膽子大了,另外一個丫鬟不由得道:「聽說雲二公子帶著百來號人不光殺完了叛軍,還將朝廷的軍隊攔了下來,最後他帶去的人都戰死了,隻剩下他還留有一口氣被我們公子派人從死人堆裏扒了出來。」


    「雲二公子真是我們燕北的英雄。」


    「是啊,希望大夫能把他救迴來。」


    任瑤期聽著幾個丫鬟七嘴八舌的說著,雖然丫鬟們所言難免有幾分誇張,不過並不礙著任瑤期將事情的始末猜測個十之*。


    雖然料到雲文放這幾年肯定有所成長,不過還是讓她有些意外,她沒想到他還能做到這一步。盡管之前蕭靖琳也在她麵前提到過雲文放的變化,不過任瑤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任瑤期想著雲文放現在生死未卜,心裏終究有幾分複雜。拋開她與雲文放的私人恩怨,雲文放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燕北軍人。那個霸道專橫的少年也終於長大成人。能夠獨當一麵了。


    之後,任瑤期雖然並沒有刻意去打聽雲文放的消息,不過雲文放的情況她還是陸陸續續地從不同的人口中聽到了,關心雲文放傷勢的人有很多。尤其是未婚配的姑娘們,就連雲文放一天睜了幾迴眼,喝了幾碗藥她們都清楚。


    雲文放以前就因為皮相不錯擁有不少愛慕者,這一次更是引來了更多的姑娘為他的傷勢心疼。


    說起來也多虧了雲文放身體健碩,心性也算堅定,不然若是一般人受了他這麽重的傷,哪裏還有活命的可能?偏偏雲文放最後還是撐了過去。隻是因為傷勢實在太重,雲文放接下來很長一段時日都需要臥床靜養。


    雲文放被救活了之後,世人又開始談論起了他的八卦。


    在雲文放幫兄長迎親的前一日,他的妻子孟氏迴了娘家。聽說孟氏吵著要和雲文放合離。孟家聽了女兒的哭訴,原本也想同意的,隻是雲文放受了這麽一次重傷之後,事情又有了變化。


    孟家在雲文放被送迴雲家的第二日就主動將女兒孟氏送迴了雲家,還當著雲家人的麵教訓孟氏讓她從今而後好好伺候夫婿。孝順長輩,若是下次再敢不經夫家允許就偷偷摸摸地迴娘家,雲家就與孟氏斷絕關係不認這個女兒了。


    孟氏迴到雲家的時候形容憔悴,眼睛腫的像是包子,也不知道是為雲文放哭的還是為了她自己哭的。不管她心裏是如何想的,卻也老老實實地在雲文放床頭侍奉起湯藥來,隻是孟氏的眼睛裏再也沒有了少女時候的神彩。


    孟家已經對孟氏表過態了。若是雲文放能好起來,就讓孟氏跟著雲文放好好的過日子,若是雲文放救不迴來了,孟氏就待在雲家為雲文放守節,反正是決計不會由著孟氏的性子讓她迴娘家了或者改嫁了。


    雲文放的事跡已經在燕北傳開了,不管雲文放的私生活如何。他已經用自己的性命證明了自己是一名出色的燕北軍人,孟家若是在這時候把女兒接迴去,不管孟家有理沒理,最後都是孟家沒理。世人對英雄總是多了幾分寬容,而孟家還需要在燕北立足。


    任瑤期並沒有特意避諱聽雲文放的事情。對於雲文放,任瑤期唯一的反應唯有一聲嘆息。事到如今,她早已經不恨他了,倒是也願意如同一位交情淺淡的故人一般看待他,希望他的傷勢能好起來。


    蕭靖琳是在老王妃發喪前一日趕迴雲陽城的,雲家大少爺雲文廷與她一同迴來了。蕭靖琳是白天到的,進城門的時候不少人都認出了她來,雖然雲文廷是在蕭靖琳進城一個時辰之後才進得城,不過很多人還是將雲文廷的離開與蕭靖琳聯想到了一起,對此無論是當事人還是雲家和燕北王府都沒有做出迴應。


    蕭靖琳迴了燕北王府,雲文廷則趕迴了雲家看望重傷的弟弟。


    自雲文放受傷之後,不少人都將目光盯在了雲家,不過雲家大少爺迴來,眾人也分了不少目光給他。莫名其妙地失了蹤,甚至還缺席了自己的親事,最後卻是與蕭郡主前後腳迴了雲陽城,雲家大少爺身上的談資也不少。


    隻是還不等眾人將雲大少爺看出個所以然來,雲家就宣布了雲文廷和那位朝廷來的趙小姐婚約不作數,雖然雲家沒有明目張膽地說出悔婚的原因,不過隱隱有消息傳出來說趙家小姐是朝廷派來燕北的探子,上迴燕北的動亂就是這位趙小姐勾結了遼人和一些叛徒所致,此消息一出燕北人無不對這位趙小姐恨之入骨,沒有人認為雲家大少爺悔婚有什麽不對。


    奇怪的是這一次朝廷沒有就此事多言,雲家悔婚朝廷也沒有任何表示,在外人眼中就是朝廷心虛,更加坐實了這個傳言。


    朝廷的軍隊大多撤離了,隻留下了一小隊人馬與燕北王府協商,正巧雲家打算讓趙映秋跟著這一小隊人馬迴京。


    雲家動了,其餘的家族也都動了起來,之前被太後指了婚的那幾家都緊跟著雲家身後要與那幾位閨秀解除婚約。這些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姑娘最後還是要被送迴朝廷去。


    至於已經嫁到燕北王府的顏凝霜則留了下來。


    蕭衡父子叛亂,蕭衡被誅,燕北王府沒有殺蕭靖嶽和蕭衡的妻女,他們被一同圈禁在了西郊的一所別院中,顏凝霜身為蕭靖嶽的嫡妻,自然是陪伴左右,同甘共苦。


    而趙映秋最後還是沒有能離開燕北,在跟著那一小隊人馬迴京的當夜,趙映秋與其他幾位姑娘全部吊死在了驛站裏。至於是自盡而亡還是慘遭什麽人的毒手就沒有人知曉了。


    沒有人在意這幾位姑娘們的死活,她們曾經在千金宴上的表現也漸漸被所有人遺忘,盡管那一屆的千金宴是雲家舉辦的最後一屆千金宴,後來世人提起這一屆的千金宴也隻記住了任瑤期和蕭靖琳兩個名字,後世的話本傳奇裏提到其他的人也都是張冠李戴或者幹脆另編了名字。


    朝廷退兵之後遼國也悄無聲息地收斂了獸爪,寧夏在狄家的經營下逐漸安穩,大周朝表麵上又恢復了平衡。


    燕北王府對外宣稱遼國公主耶律薩格逃離了燕北王府,事實上以現在燕北王府的守衛,耶律薩格想要逃脫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這位公主是被故意放走的。


    任瑤期小聲問蕭靖西道:「今日早膳之時,父王所言可是當真?」


    蕭靖西挑眉:「不知夫人指的是哪一句?」


    任瑤期輕咳一聲麵色古怪道:「就是父王說他感念公主對他癡心一片,不忍她成為階下之囚,所以才故意放她走了,希望她迴去之後能找個好男兒嫁了。」


    蕭靖西:「……」


    夫妻兩人麵麵相覷半響,最後雙雙忍不住笑出了聲。


    任瑤期意識到自己這樣拿公公的話說笑是很要不得的,勉強止住了笑意。


    蕭靖西看著任瑤期笑道:「為何會放耶律薩格迴去你難道不知道?」


    任瑤期也笑:「我還真不知道。」


    蕭靖西似笑非笑:「『公主樣樣都不比自己的兄弟差,可是最終做了遼王的為何不是公主?不知公主甘願否?』這句話難道不是你說的?」


    任瑤期眨了眨眼,笑而不語。


    蕭靖西道:「這位公主雖然是女兒身,誌氣卻不輸男兒。當初她之所以會來和親雖是她自己主動提出的,卻也是為了躲避耶律莫奇的暗算,韜光養晦。」


    「你對她評價這麽高,難不成真以為她能扳倒耶律莫奇的勢力?」


    蕭靖西點了點任瑤期的額頭:「你覺得如果她真能輕鬆的就扳倒在位的遼王,我會放她迴去?換個遼王於我們有何益處?讓她迴去無非是因為她的勢力遜於耶律莫奇,卻心有不甘罷了。」


    任瑤期偏頭躲開蕭靖西的手指:「然後在她露出敗績的時候給她加點小助力,讓她能看到奪位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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