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王又看向他生母雲太妃。


    雲太妃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老王妃道:「你的意思……規矩難道是越老越好?」


    老王妃看了雲太妃一眼,以為雲太妃是想要與她唱反調,冷笑道:「這是後世子孫應盡的孝道!沒有什麽好不好的,隻有該不該的!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本來就應該規矩比天大。」


    雲太妃麵對老王妃的冷嘲熱諷臉上看不出來什麽不悅,隻是冷淡地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你可能不知道蕭家最開始的族規。」


    雲太妃的話讓眾人都愣了愣,老王妃尤其厭惡雲太妃這種不把人放在眼裏的姿態,一點就著:「什麽意思?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雲太妃不急不緩地道:「我確實是知道的,在你進蕭家的門之前蕭家的族規是生了兒子才能進族譜,而不是生了孩子就能進族譜。所以要是按你說的,規矩是越早定下來的越好,那麽不該在族譜上人的可不止她。」


    雲太妃一句話就讓老王妃氣得臉都白了,當場就拍了桌子:「胡言亂語!王爺,你就任由你的生母這般詆毀你的嫡母?燕北王府的規矩還在不在了?」


    燕北王無辜被點名,眨了眨眼:「啥?我們難道不是在討論新媳婦進族譜的事嗎?」


    雲太妃淡聲道:「就事論事而已,你何必拿他撒氣。我是生母又如何?去給老王爺守陵的是我又不是你,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要不咱兩換著去給老王爺做伴?我們現在談論是是族規。當年你之所以能進蕭家的族譜是因為你身份不同,後來老王爺索性就把族規給改了,改成了生了孩子就能進族譜。不信的話你去翻一翻幾十年前蕭家的舊家規,看看我有沒有唬你?」


    老王妃被雲太妃頂得說不出話來,氣得差點就要翻白眼了。


    這種事情幾十年間在這兩位共處一室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了多少迴,所以蕭家的人也都見怪不怪了,哪一天這兩人突然相處融洽了這才會嚇到人。


    眼見著氣氛就要鬧僵,蕭靖西看向自己的母親。


    王妃很鎮靜地出場來打圓場:「說起來,誰家的族規都沒有一成不變的,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今日不提也罷。」


    雲太妃沒有再說什麽,老王妃卻是在這裏坐不下去了,站起身來:「今日我就不該過來的!有什麽事情你們一家人自行決斷吧!」說完就拂袖而去。


    王妃連忙出聲挽留,可是老王妃已經出了偏殿了,王妃看了王爺一眼。


    這時候雲太妃也站起了身來:「有什麽事情你們自己決斷吧,這杯茶我下次再喝。」說完,雲太妃不等王妃說話也走了。


    任瑤期站在下麵瞧著,她是晚輩又是新婦,神仙打架沒有她說話的份。不過看著雲太妃起身離去的背影,任瑤期卻不由得若有所思。


    剛剛表麵上看起來雲太妃對所有人都是冷冷淡淡的,甚至說到她去給老王爺守陵的時候,似乎對燕北王也有所不滿,不過雲太妃卻是在適當的時候給他們解了圍,因為在場的能與老王妃對上了也隻有雲太妃了。


    而且雲太妃的離開與老王妃的離開目的也不同,老王妃是被雲太妃氣走了,雲太妃卻是為了老王妃的那一句「有什麽事情你們一家人自行決斷吧!」


    如果雲太妃不走的話,就坐實了老王妃被他們聯合起來氣走了的指控,她也走了燕北王就不用為難了。外人看來這隻是又一場東宮與西宮的置氣。


    在場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還是燕北王開口道:「兩位長輩年紀大了,都坐不久。她們的茶,你們改日再敬就是,現在該幹嘛幹嘛吧,完了禮把族譜記上。多大點的事!」


    蕭靖嶽笑嘻嘻道:「那祖母那邊不管了麽?」


    燕北王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想怎麽管?把你祖母的名諱從族譜上劃去?」


    蕭衡連忙低聲喝止了蕭靖嶽,對燕北王道歉道:「他小孩子不懂事,說話向來沒遮沒攔的,王爺請恕罪。」


    蕭靖嶽也順著他爹的話乖乖道歉:「是啊大伯,侄兒向來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您別跟我這草包一般見識。」


    燕北王看著他們意味深長地笑道:「本王自然不會與小輩生氣,不過靖嶽啊,你小子也不小了,眼瞧著就要成家立業,平日裏說話行事也該注意分寸了。在家裏長輩們能包容你就包容了,出了這道門你也是代表了我們燕北王府,犯了渾再尋求長輩包容,那就是要長輩徇私了,這可不行。」


    蕭衡聞言神色一凜,忙試探著問道:「王爺何出此言?可是他在外做了什麽混帳事有人到您跟前來來告狀了?」


    燕北王道:「我這不是給他提個醒嗎?他這性子實在是令人擔憂啊,可別等到真犯了無法彌補的事才知道錯,你這做父親的平日裏也要對兒子上點心才是。」


    蕭衡連忙應下了,見蕭靖嶽似是還想說話,蕭衡暗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蕭靖嶽聳了聳肩,終於老實了。


    蕭靖嶽一老實,接下來就順利多了,再也沒有人來攪合這場認親禮、


    任瑤期和蕭靖西先給王爺和王妃敬了茶,收到了兩個大封紅,之後任瑤期又與蕭家二房的人按輩分見禮,蕭衡夫婦也給了禮。蕭家的人口還算簡單,這場認親禮很快就完成了。


    之後在王爺的拍板下,任瑤期的名字順順利利的上了蕭家的族譜。老王妃和雲太妃都不在,最大的就是燕北王,自然是由他說了算。


    除了一開始的那一場不愉快,這日上午過得還算是順利,至少任瑤期名正言順鐵板釘釘的成了燕北王府的媳婦。


    從承德殿出來之後,王爺對蕭靖西和任瑤期道:「你們去給太妃她老人家敬一杯茶,陪她說說話再迴去。」


    蕭靖西和任瑤期應下了,王爺和王妃先迴了九陽殿。


    蕭靖琳看了看蕭靖西和任瑤期,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道:「今日我就先不去了。」蕭靖西和任瑤期是去給雲太妃敬茶的,她跟去不合適,今日有蕭靖西陪著,蕭靖琳也不擔心任瑤期會受委屈。


    蕭靖西笑著點頭:「好,你先迴去吧,晚些時候窈窈再去找你。」蕭二公子覺得,自己不在府上的時候妻子與妹子待在一處可以做伴,蕭靖琳也能護著任瑤期不吃虧。畢竟王妃不可能時時將任瑤期護在身邊,王爺在家任瑤期總去九陽殿也不合適。


    蕭靖琳點了點頭,先走了。


    蕭靖西索性讓跟著的丫鬟婆子們也都退下了,與任瑤期兩人散步一樣的往雲太妃的蘭樨殿去了。


    蕭靖西低頭悄聲問道:「累不累?」


    任瑤期原本正想迴答說不累,可是突然想起來之前兩人閨房裏的玩笑,這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隻是瞪了蕭靖西一眼。


    蕭靖西低笑道:「瞪我做什麽?我隻是想說這裏離蘭樨殿還有些距離,問你要不要乘軟轎罷了。」


    任瑤期走自己的路不理他。


    蕭靖西跟上來,輕聲道:「真生氣了?」


    任瑤期看了他一眼:「沒有。」


    蕭靖西伸手悄悄的去勾她的手指,任瑤期有些不習慣稍稍避了避,不過在蕭靖西的手又追上來的時候她也不動了。


    兩人的手借著袖子的遮掩牽在了一起,就這麽一路走到了蘭樨殿。


    快到殿門前的時候,不等任瑤期說話,蕭靖西就主動放開了她。


    雲太妃正在蘭樨殿的小佛堂裏,聽說他們來了就出來了。


    聽說小輩是來給她敬茶的,雲太妃也沒說什麽,吩咐讓人端了兩碗熱茶上來,等他們奉上茶的時候也沒有什麽刁難的喝下了,還從自己的丫鬟那裏拿出了一早就準備好了的封紅,給了他們一人一個。


    之後雲太妃就沒有什麽話好說了,都是蕭靖西說話,任瑤期有時候接上一兩句,雲太妃在一邊聽著,偶爾點了點頭,簡單的迴應了幾聲表示自己有在聽。


    「你們去了壽安殿沒有?」雲太妃突然問道。


    蕭靖西道:「還沒有,您這裏比較近,就先過來了蘭樨殿了。」


    雲太妃點了點頭:「那你們去壽安殿吧,我這裏沒什麽事了。」


    蕭靖西笑道:「時間還早。我們再陪您說說話。聽說您想要人抄佛經,瑤期她的字寫得還算能見人,讓她給您寫幾個看看,如果您瞧著滿意就讓她給您抄吧?左右她也沒什麽事。」


    這到不是蕭靖西自作主張,他們剛剛在來的路上已經說起過這個話題了,任瑤期並沒有什麽意見。


    任瑤期也知道在燕北王府與雲太妃和平共處的很重要的,畢竟像是今日這種場合,能明目張膽的出麵對上老王妃的也就隻有雲太妃了。前提是雲太妃她得樂意護著你。


    雲太妃看了任瑤期一眼,想了想說道:「寫字就不必了,上次千金宴的時候我看到過她的字,是很不錯。不過抄佛經最重要的不是字好不好,而是誠心不誠心,懂不懂佛意。」


    任瑤期謙虛道:「孫媳資質愚鈍,不敢說懂佛意,隻是讀過基本佛經,誠心也是有的。」


    雲太妃淡聲道:「你若是還算資質愚鈍,就沒有聰明人了。」


    任瑤期上次在千金宴上的表現,令所有人都記憶猶新,雲太妃也一樣。之前蕭靖西說的德才兼備,至少證明了一半。


    對於雲太妃直白的誇讚,蕭靖西是很愉快的,還衝任瑤期笑了笑。


    「你都熟讀過哪些經書?說來聽聽。」雲太妃問道。


    雲太妃說的是熟讀,任瑤期想了想才將自己記得比較熟的幾本經書說了出來。


    雲太妃點了點頭,又說了幾本別的經書名,問道:「這些呢?」


    任瑤期含蓄地道:「讀過幾遍。」


    雲太妃看了任瑤期一眼,問了她幾個問題,任瑤期憑著記憶一一答了。


    雲太妃擺了擺手,微微皺眉:「行了,讀得比我還熟。」


    任瑤期不說話了,蕭靖西在一邊笑。


    雲太妃道:「明日下午過來吧,每日抄半個時辰就行了,如果哪一日有事情就讓人過來說一聲,不來也行。」


    任瑤期鬆了一口氣,低頭應下了。


    雲太妃看了蕭靖西一眼:「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你們去壽安殿吧。」


    這一迴蕭靖西聽從了雲太妃的話,帶著任瑤期起身告辭。


    兩人從壽安殿裏出來之後,蕭靖西見任瑤期若有所思,便問道:「在想什麽?」


    任瑤期想了想,實話實說道:「在想太妃她老人家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以接近。」隻是對她這個孫媳婦還是不怎麽喜歡而已,不過沒有難為她就是好事了。


    蕭靖西笑了笑:「嗯,你這麽好,本來就應該人人都喜歡的。」


    蕭二公子現在說情話的境界已經快要登峰造極了,所以說天賦這種東西,是一通百通的。聰明人什麽都領悟得快,都不用人教。


    任瑤期倒是被蕭靖西誇得臉紅了。


    兩人走到壽安殿門口,這次他們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在門口就讓人進去稟報,然後乖巧地在門口候著聽候指示。


    沒過多久,老王妃院子裏的嬤嬤就出來麵帶歉意地對兩人道:「老王妃剛剛迴來之後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兩位要不改日再來吧?」


    蕭靖西問道:「請大夫來看過沒有?我們還是進去探探病吧。」


    那嬤嬤忙道:「不用不用,老王妃已經睡下了,隻是老毛病犯了,剛已經吃了一劑之前大夫開的藥了,睡一覺就能好,您二位還是請迴吧。」


    蕭靖西又問了幾句,有堅持了幾句,都被拒絕了,最後隻能很遺憾並失望的帶著任瑤期告辭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老王妃今日不太可能會見他們,不過見不見是一迴事,來不來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兩人離開壽安殿之後就打算迴去了,走到半路有屬下來向蕭靖西稟報事情,蕭靖西隻有先把任瑤期送去蕭靖琳那裏,自己先去忙正事了。rs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麵北眉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麵北眉南並收藏嫡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