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太太和雲大太太隨侍在側,老王妃臉上一直都淡淡的,看不出來什麽喜怒哀樂,坐上主座之後就擺了擺手,王妃微笑著朝雲老太太和雲大太太點了點頭,雲大太太便扶了雲老太太坐到了主座旁邊的偏座上。


    主座上原本是坐的是老王妃,王妃和郡主,每人一矮幾。老王妃讓蕭微坐到了自己旁邊,吳依玉便與蕭靖琳同了案。王妃便讓雲大太太給蕭二夫人和蕭靖媛母女也加了座。


    主座兩旁還偏放著幾張矮幾,現在坐了一個雲老太太,任瑤期正猜測著剩下幾張是給誰坐的,卻見徐夫人歐陽氏與幾位夫人一同過來了。那幾位夫人與老王妃和王妃見過禮之後就坐到了雲老太太旁邊的矮幾上。那裏一共坐了六個人,任瑤期隻認得徐夫人,雲老太太,蘇老太太,剩下的三位夫人都與徐夫人差不多的年紀,容貌先不說,氣質都十分溫雅。


    原本都站著的閨秀們齊齊屈膝行禮。


    王妃溫和地頷首道:「都坐吧。」眾人這才坐了下來。


    「人都來齊了?那就開始吧。」老王妃抬了抬眼,對王妃淡聲道。


    王妃應了一聲,衝著徐夫人點了點頭。


    往年的千金宴雖然都是雲家籌辦,考察眾位千金才藝之事卻是由徐夫人歐陽氏主持。


    歐陽氏站起身來,緩聲道:「今日比試的規矩想必你們都清楚,我便不再贅述。琴棋書畫君子六藝,無論是什麽才藝,隻要是你們認為是自己所擅長的,都可以拿出來展現。最終我們將裁定出最優的十位不櫛進士,作為今年千金宴的魁主。聖人言『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隻要你們能明白這個道理,那麽結果並不重要……」


    歐陽氏的聲音並不大,也不鏗鏘有力,甚至還帶著些病態的中氣不足,但是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能讓人靜下心來聽她說話。


    任瑤期坐在下麵打量歐陽氏,見她臉色雖然依舊不怎麽好,但是精神卻是不錯。也不知道那個藥方對她的病有沒有幫助。任瑤期想著等千金宴結束之後找機會去探望一下。


    歐陽氏已經說完了話坐下了,任瑤期卻發現原本端端正正的坐著的閨秀們似乎有些騷動,雖然那點騷動被表現得十分克製。坐在她鄰座的任瑤玉就總是時不時的悄悄往對麵的桃huā林子裏看。


    任瑤期便也抬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桃huā林子裏似乎有人頭攢動。轉眼看了看諸位閨秀們羞澀含怯又躍躍欲試的神奇,任瑤期便明白了。想必與上次蘇家的茶會一樣,那些少爺公子們這會兒正在林子裏聚會。


    聽聞僅僅是昨日一日的往來,就已經有十幾戶人家相互間有了結親的意向,這些少年公子小姐們想必也十分想知道將要與自己定親之人的相貌,畢竟下次若是再見麵的話很可能就是洞房huā燭的時候了,因為結親的雙方很可能不是同一個州府的,隻是隔著大半片的桃林霧裏看huā也不知道能不能認清楚人。


    瞧著上座的包括老王妃在內的諸位長者都沒有對此表現出不愉快,想必這也是千金宴的慣例了。


    任瑤期正心不在焉地想著這些有的沒得,卻聽歐陽氏在上麵道:「郡主,今日就由你先開始如何?」


    任瑤期不由得抬頭去看蕭靖琳,蕭靖琳原本正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裏背人體經脈穴位圖,聽到歐陽氏叫她便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往任瑤期那裏看了一眼,任瑤期朝她笑著眨了眨眼並點了點頭。


    蕭靖琳想著反正早晚要彈一次,第一個就第一個吧,早些完事她就學那些個一日病三次的女人們稱病先走。


    這麽想著蕭靖琳正要點頭的時候卻聽到坐在她旁邊的吳依玉先一步出聲道:「靖琳怕是還沒有準備好,不如今日就由我先拋磚引玉吧。」說著也不看蕭靖琳說什麽,先她一步就站了起來。


    蕭靖琳皺了皺眉,王妃正要說什麽,老王妃卻是笑眯眯道:「既然依玉要想要先來,那就讓依玉來吧。靖琳今日壓軸也不錯。」


    老王妃開了。,王妃也隻能將話咽下,微笑著點了點頭:「讓依玉先來也一樣。」


    吳依玉轉頭朝著蕭靖琳露出一個微笑,背著眾人,笑容裏含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惡意。蕭靖琳撇開眼,視她如無物。


    當兩個丫鬟抬著一張琴案放到主座下方的時候,任瑤期就隱隱感覺到不妙。


    吳依玉緩步走到了琴案前坐下,她的丫鬟捧了一張琴放到了她麵前的琴案上。吳依玉嘴角揚起一個傲慢的笑容,抬手撥弦。


    熟悉的琴音從吳依玉的指尖流瀉出來,任瑤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朝蕭靖琳看了過去。


    蕭靖琳麵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的吳依玉,吳依玉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紫色的襖裙,通身用金線繡著一隻展翅的飛鳳,沒有繡翟紋,袖口裙裾上的滾邊繡的是「輪螺傘蓋,huā罐魚長」的八寶紋。頭上戴的是一隻華貴的白玉嵌寶蓮huā冠,這一身的裝扮竟然與蕭靖琳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蕭靖琳平日裏並不注重衣著打扮,所以之前也沒有注意到吳依玉的穿著。而現在,吳依玉先她一步彈了她練了許久的那一曲「月滿關山」她若是還沒有意識到吳依玉的故意挑釁,那她也白活了。


    蕭靖琳本性灑脫,對今日的千金宴的輸贏其實並不怎麽在意,隻是吳依玉這麽做讓她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的母親這些日子以來為她huā費的那些心思,以及浪費了任瑤期陪她練琴那些時間和精力。


    蕭靖琳不由得看了王妃一眼,王妃麵上的笑意淡了不少,端起了茶杯漫不經心地撇著茶葉沫子。


    而老王妃則微微眯著眼,似是沉浸在了吳依玉的琴聲裏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氣氛。蕭微微笑著看著女兒,右手的食指尖輕輕的在矮幾上打了拍子。


    她們好像都沒有意識到吳依玉的行為有什麽不對,隻是蕭靖琳在燕北王府練琴的事情王府的人都知道,連王府裏掃地的婆子都知道郡主每日裏彈的隻是那一曲曲子。


    蕭靖琳最後對上了任瑤期有些擔憂的眸子,她想了想,朝任瑤期安慰地笑了笑。


    歐陽氏也皺了皺眉,不過今日的比賽是由她主持,她不好說什麽。畢竟一開始就說了,展示什麽才藝都任憑各位閨秀們自己的意思。


    吳依玉終於彈完了曲子。


    平心而論吳依玉彈得還不錯,至少比起臨時抱佛腳的蕭靖琳來說她的琴藝要高超不少。如果蕭靖琳還是堅持彈這一曲「月滿關山」的話,無論彈得怎麽樣都難免落了下乘,想必這也是吳依玉搶先一步彈了蕭靖琳的曲子的用意。


    吳依玉起身迴到了自己的位子,座下的時候順著動作微微偏過了身子在蕭靖琳耳邊輕聲道:「我彈得如何?」


    蕭靖琳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入不了眼的螻蟻,然後什麽也沒有說就轉過了頭,不再搭理她。


    蕭靖琳已經決定不上場了,雖然內心深處或許稍微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甘心。


    吳依玉被她的眼神刺激得麵色一冷,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嘴角挑起一個冷笑。


    「你若是不上場,別說是今日的魁首了,就連那十個魁主你也一個都得不到,到時候燕北王府和王妃的臉麵就要被你給丟盡了。哦,我忘了燕北王府的臉麵還有靖媛在,不過王妃的臉麵就不容易挽迴了。你不在意,王妃也不在意?」


    蕭靖琳繼續不動如山,她知道吳依玉這麽說是想要挑起她的怒氣,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控發怒,她要是如了吳依玉的意就傻得沒救了。


    盡管在心裏,蕭靖琳已經默默地將吳依玉的祖宗十八代一一問候了一遍。


    吳依玉見無論自己怎麽說,蕭靖琳也一點反應也沒有心裏不由得有些遺憾,不過她等著看熱鬧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接下來諸位閨秀們是按座次順序上前表演才藝,這次的座次原本就是按諸家的家世地位排的,所以沒有人有意見。倒是任家的姑娘們因為被王妃特意關照而輪到了比較靠前的順序,讓她們〖興〗奮不已。誰都知道,越排在前麵奪魁的機會越大。


    吳依玉之後,便是雲家大小姐雲秋晨出場。不過雲大小姐早就在上一次的千金宴上就奪得了魁首,這次有蕭靖琳她們在,雲秋晨很自覺得隻是走走過場,當中作了一首詩就退了下來。


    蘇家大小姐蘇芳菲也是總所周知的才貌雙全,雖然在上一次的千金宴輸給了雲秋晨,得了個榜眼。今年蘇大小姐表演的是雙手書法,寫完之後大家傳閱的時候,任瑤期也看了幾眼,蘇大小姐的左手字應該是最近兩年才開始練的,雖然瞧著似模似樣終究是少了幾分韻致,倒是右手字寫得不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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