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齊本人沒有什麽威脅力,梁頌年的份量不一樣。季原也不清楚談玉琢在梁頌年那到底是什麽位置,聽梁思齊那麽說,便息了聲,不甘心地說了一句:“你們家的人都難伺候。”酒過了幾輪,梁思齊撤了桌,打算開始飯後的娛樂活動。梁頌年不喜這樣熱鬧的場合,問談玉琢要不要出去透氣。有幾個女生招唿談玉琢來唱歌,談玉琢應了幾聲,他喝得有點醉,臉頰微紅,盯著梁頌年的臉看了許久才搖了搖頭。“好好玩。”梁頌年揉了揉他耳垂,很快地鬆開。梁頌年推開包廂門,到走廊上的公共休息區透氣。沒幾分鍾,梁思齊也從包廂裏走出來,在梁頌年的對麵坐下。梁頌年遞給他一杯熱茶,“醒醒酒。”梁思齊抿了抿嘴,佯裝沉著問:“哥,家裏知道這件事嗎?”梁頌年喝酒幾乎不上臉,眼神清明,淡然地說:“知道。”梁思齊糾結了十幾分鍾,期間梁頌年都在氣定神閑地喝茶,可能是因為空調溫度有點高,他解開了領口上兩顆扣子。梁思齊終究年輕,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像大人一樣體麵地解決這件事,吞吞吐吐地說了幾個字,便被梁頌年打斷了。梁頌年溫柔地笑:“你旁邊的小孩有點多嘴。”梁思齊幹愣愣地看著梁頌年。“在玉琢婚姻存續期間,他追求過玉琢。”梁頌年一隻手搭在椅子上,手指點了兩下,輕描淡寫,“被拒絕了,所以他一直都很關注玉琢。”梁思齊愣怔,不知作何反應,幹脆什麽反應都不做,整個人跟呆滯了一樣。“思齊。”梁頌年低聲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玉琢是個好孩子,我曾經做錯了事,他陰差陽錯嫁給了周時,受了很多苦,你不要誤會他。”梁頌年的語調依舊溫柔和緩,他對每一個人似乎都如此。說到談玉琢,梁頌年的溫柔才隱隱有了些許不同,梁思齊察覺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同,若真要形容,那可能是多了真意。作者有話說:梁哥每年編輯好沒有發出的新年短信:玉琢新年快樂,今年如有離婚意,請告知我,我會給你請律師。第38章 龍舌蘭談玉琢喝完杯中最後一口酒,有人適時又給他端來了一杯,“龍舌蘭日出。”柑橘的芬芳曆來十分霸道,瞬間壓過了包廂裏味道混雜的空氣。透過人群,談玉琢看了門口一眼,猶豫了幾秒,端起酒杯,“謝了。”哪怕用甜膩的果香包裹,龍舌蘭酒液的兇悍依舊難擋,一入喉便辛辣地橫衝直撞。談玉琢喝了兩口,餘光還是忍不住落到門口。季原走到談玉琢對麵,發現對方因為過度認真地關注門口而沒有注意到他,他在轟天的音樂聲中皺了皺眉,在談玉琢身邊坐下。談玉琢緩慢地轉頭,目光在季原的臉上停留了一段時間。就在季原以為他記起自己的時候,他自然地收迴目光,脊背往後隨意靠到沙發靠墊上,喝了口酒。“你在看什麽?”季原開口問。談玉琢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貿然搭話,摸不著頭腦地反問:“怎麽了?”“你在看梁頌年有沒有迴來?”季原說話很直接,“他不是你老板吧。”談玉琢目光細致地在他臉上逡巡,很普通五官的排列組合,乏善可陳。他在上麵逐漸看出些許熟悉的痕跡,可惜他每天見到這樣類似的臉就不下十張,依舊沒有認出來。季原坐得離他太近了,談玉琢有點不適應,不動聲色地繼續反問:“幹什麽?”季原笑了一聲,手指輕輕彈了他酒杯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叮”。“談玉琢,”季原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停頓了一遍,又重複了一遍,像是把他嚼在口中反複咀嚼,爾後慢慢地吐出,“周時給你打的藥,爽/不/爽?”談玉琢看了他幾秒,季原對他目光的停留感到愉悅和興奮,嘴角咧得更開,“裏麵有些藥,還是我挑的。”“怎麽樣,梁頌年有沒有在/床/上誇過你?”談玉琢平靜地低頭喝了口酒,包廂內迷離的燈光透過橙黃色的酒液,在他下巴和胸前留下橘色的剪影。“我記起你是誰了。”談玉琢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微微偏過頭,臉上浮現出一些醉色。他的目光淡然而冷漠地略過季原,聚焦在虛空中的一點,輕笑了一聲,“溜進我房間的小老鼠。”季原想到更多,想到那道門上雕刻著的百合,他的手摸到了其中的一朵花瓣上。黑綢被子堆疊著,一半流淌在床下,從中垂下隻微微晃動的小腿,白得刺目。“你記起我了。”季原在心裏默默重複念了一遍談玉琢給他取得昵稱,幾乎要從中覺出幾分幸福。談玉琢俯視著他,臉上是他無比熟悉的因為感到無趣而浮現出的不耐煩。“周時居然沒有打死你。”談玉琢壓低睫毛,杯子遮蓋住他的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眼。談玉琢實際上沒有記起他是具體的誰,這樣的事情大概發生過三次,可能更多,談玉琢記不清,因為那段時間他大半時間都在崩潰和昏迷。大概婚後第二年,談玉琢發現周時的病情更嚴重了。但沒有人管他,周泊生絕不允許自己家裏出一個神經病,周時於是便不能有任何精神疾病。周時頻繁地向他下跪,痛哭流涕地懺悔,扇自己巴掌,用自己的頭撞牆,發誓要對他好。談玉琢沒時間去拯救他,因為他也生病了。隻有在這種時候,談玉琢才能慢慢地迴想過去發生的一些細節,周時看見他病例報告時候那一瞬顯露出來的貪婪與興奮。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漂亮抑鬱患者,沒有比這更適合當他撫慰劑的人。周時對自己下手也狠,把自己打得一口一口吐血,談玉琢終於有了些反應,他直起身,從沙發墊下拿出遙控器,換了台。就在那天晚上,周時從醫院迴來,把他鎖在了房間裏,開始給他注射藥劑。周時觀賞著他的醜態,一遍一遍地訴說自己對他的喜愛,說他好像自己漂亮的白俄娃娃。那個娃娃被他放在一個木盒子裏,陪著它的是一隻死去的貓,他的第一隻小寵物,一隻鴛鴦眼的滿月小布偶。那是他最寶貝最愛的珍寶,封存於和周泊生發生爭吵的十六歲夏日。傍晚,他的母親從頂樓墜下,死在丈夫數十年的不忠裏,死在荒謬的婚姻裏,死在周時麵前。周時變得更為敏感易怒,莫名對他橫生了無數占有欲,不允許任何一個人靠近房間。“差一點。”季原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流過鼓動耳膜的聲音,“我背上還有被高爾夫球棍打留下的痕跡。”談玉琢不做聲,剛剛的幾個女生重新拿到了麥克風,隔著玩牌的幾人,對著談玉琢做“過來”的手勢。談玉琢剛準備起身,季原覺察到了他的意圖,沉聲:“你連梁頌年的話都不聽嗎?”“什麽?”談玉琢莫名其妙。“他帶你來這裏的意思很明顯。”季原看上去沒有在說假話,自若地說,“南城港灣新放了一批資格,你知道嗎?”“我爸爸會在那邊建起新的港口,你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陪好我,哄我開心。”談玉琢頭半低著,看不清他的臉,季原也不著急,話點到即止。大概過了半分鍾,談玉琢抬起些臉,對著幾個女生搖了搖手。他想說梁頌年有很嚴重的潔癖,季原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的臉,談玉琢開始不自信起來。雖然他習慣性去忽視,以此期望逃避一些顯而易見的問題,但這些問題總有一天會慢慢在他麵前浮現,變得清晰,變得易於理解。談玉琢懷疑過梁頌年的養胃是心理原因作祟,他的功能沒有任何問題,隻是對他應補起來。因為他是二手貨,是隨處可見的魚目,是經年累月逐漸朽爛的暗月光。他沒有利用價值,所以談玉琢惴惴不安,時不時揣測梁頌年迴頭的真實意圖。季原摸到他的膝蓋,借著包廂裏的暗,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談玉琢動了一下小腿,幅度不大,季原微微受了驚,發現談玉琢沒有再動,心跳複又變得平穩。酒杯裏隻剩半杯酒,談玉琢沒有滋味地喝了幾口,感覺季原的手在往上走,他沉默地張/開了些腿。“我很早就想對你這樣。”季原似乎格外愛他的腿,他湊近他,在他耳邊吐氣,“談哥,你是不是有點喝醉了?”談玉琢沒有反應,臉上依舊是懨懨的,一隻腳瞪在幾台架上,如他記憶中那般輕輕晃動。他聞到了談玉琢身上淡淡的酒精味道,視線落到被酒液浸潤得鮮紅的唇上。季原直起身的動作很奇怪,後含著腰,他手摁在談玉琢的大腿內側,急迫地催促他:“我們去洗手間。”談玉琢被他摁得有點痛,伸手想要推開他,“我自己會走。”走出包廂,在走廊上,季原的動作更加過分,談玉琢對他的急切感到惱怒,開始有點後悔,站住不動了。“你是不是騙我?”談玉琢眼神清明了幾瞬,警覺地問。季原唿吸落在他的脖頸處,手摸到他的腰線,把衣服往上卷,“不相信,那我們去當麵問他?”談玉琢猶豫,把自己的衣角往下壓,意識到季原想要親自己,厭惡地皺眉。“談哥,我等了好久,周時終於死了,你怎麽不來找我?”“啊!”季原話說到一半,突然痛叫了一聲,整個人“咚”一聲跪坐在地上。“去哪裏?”梁頌年踩上季原的小腿,麵色冷淡往下碾。季原立刻發出一連串失調的慘叫。談玉琢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梁頌年轉頭看向他,他身子無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去哪裏?”梁頌年重複問了一句,這次是看著談玉琢問。談玉琢謹慎地克製住唿吸,季原又痛唿出聲,整個人蜷縮在了梁頌年的腳下。“洗手間。”談玉琢細聲細氣迴答,他茫然地把自己的衣角拉平,慢慢連唿吸都不敢了,肩膀一下一下神經質地抽著。梁頌年挪開腳,用鞋尖抬起季原的下巴,季原眼神裏充滿驚恐,他喊了一聲:“我爸爸是季……”梁頌年沒有興趣聽,踩住他的側臉,季原漲紅著臉嚎叫,先是咒罵,爾後便是帶著哭腔的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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