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默林的話讓塔勒很受用,除了待在造物主的寵信和露卡失寵以外,這是她人生中第三高興的事情。


    畢竟來自老對頭的認可,是對她實力最大的肯定。


    “我是造物主的女兒,區區死霧不過是些許微塵罷了,我輕易就能掃清它們。”


    帶著這樣的自信,塔勒送走哈默林之後,直接動身前往了北部森林。


    憑借冠絕世間的強大精神力,她確實很輕鬆就處理了死霧。


    看著恢複正常的森林,塔勒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在她以為這件事輕鬆解決時,更多的死霧透過樹木的葉片滲透了出來。


    頃刻間,本已經恢複正常的森林再次被霧氣所籠罩。


    塔勒見狀,隻能繼續動用精神力清除死霧。


    一次、兩次,塔勒都不知道重複清理了多少遍了。


    然而死霧就如同野草一般,不斷重複出現,這讓她感覺很是火大。


    她知道周圍的樹木吸收了神恩湖水,已經是深淵的一部分了,如果不把它們除掉,來自深淵的死霧就會不斷滲透出來。


    將北部森林連根鏟除,這自然是塔勒所不能接受的,造物主賦予她的使命就是為世間帶來綠色,她甚至不惜為此背上了林中女妖這樣的汙名,怎麽可能親手毀掉自己勞動成果。


    既然不願森林受到損失,那就隻能從更源頭的地方著手了。


    隻見,塔勒閉上了雙眼,強橫的精神能量透體而出,迅速凝聚出了一個與她形貌一致的思念體。


    接著,她如同魚兒入水一般,一頭紮進了堅實的地麵。


    沒錯,她打算直接前往深淵,去找墓王這個正主的麻煩,在她看來這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


    重返地下世界,塔勒注意到蟻族和星神的戰爭仍在繼續。


    斧王內維爾所率領的星辰鬥士大軍所向披靡,不僅能夠憑借人數優勢堆死敢於降臨的星神,而且還借助深淵的力量開始主動誘殺天上的星神。


    神饗祭品不再是凡人供奉給星神的貢品,在斧王的手中祭品成了迫使星神降臨的引子。


    曾經為了方便凡人召喚,而廣泛散布神饗祭品的星神,成了最先遭殃的對象,一時間星神們成了驚弓之鳥,生怕留在人間的祭品被斧王找到。


    誰都沒有想到,在這場凡人與星神的大戰中,凡人占據了絕對的上風,星神則淪為了弱勢的一方。


    祂們一旦被迫降臨,就別想再返迴天幕了,最終隻會被分割成碎片,淪為製造星辰鬥士的原料。


    局勢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連塔勒都有些意外。


    不過,她對此並不在意,無論星神還是蟻族誰贏誰輸都一樣,這並不是她關心的事情。


    她此來唯一目的就是找墓王的麻煩,誰讓對方敢把爪子伸進她的地盤。


    一路找到了無底深淵的入口,塔勒毫不猶豫直接跳了進去。


    深淵之內漆黑一片,除了死霧之外什麽都看不見,唯有竊竊低語聲不斷在她的耳邊響起。


    塔勒見狀絲毫不懼,隨著一聲冷哼,她身上的精神能量徹底被引爆了。


    猶如實質的精神風暴開始在深淵攪動,周圍的竊竊私語聲瞬間變成了慘叫,無論鬼魂還是修羅,都被這股強橫的精神力無情碾碎。


    “墓王,對於我的到來,你打算視而不見麽。”


    麵對塔勒的問話,深淵底部傳來了墓王蒼老的聲音。


    “尊貴的造物主之女,我又怎麽敢無視您呢。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您賠罪,隻希望殺戮和破壞能讓您稍稍發泄心中的怒火。”


    在精神風暴的肆虐下,深淵中的一切被清掃一空,同樣也包括了那深邃的黑暗,身在淵底的墓王第一次顯出了身形。


    隻見,墓王以一個怪異的姿態躺倒在淵底,在神恩湖水不斷地衝刷和侵蝕下,他大半身體已經與深淵底部融為一體,隻有頭顱勉強能夠活動。


    本來隻有黑色的深淵之底,已經被他的血肉染成了充滿腐敗氣息的猩紅色。


    看到墓王的慘狀,繞是見多識廣的塔勒,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墓王,聽你的意思,你知道我此行來找你的目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又怎麽敢讓深淵蔓延進我的領地。”


    墓王聞言,麵露苦笑的迴應道:


    “如您所見,我隻是一個意外墜入深淵,並不斷在這裏腐爛的可憐人。


    我這幅樣子,又怎麽敢染指您的地盤呢。


    隻是因為蟻族的地道延伸出太遠了,我一時也無法控製神恩湖水的流向,這才讓樹木的根係吸收了湖水,意外蔓延到了地上。


    這一切都隻是誤會,我已經在收束深淵的力量了,請您給我一個彌補過失的機會。”


    麵對墓王的光速認慫,塔勒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她原本想的是就算不取對方的性命,也至少要把他打個半死,順便把這無底深淵給破壞掉什麽的,總之是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眼見墓王如此卑微,她反而覺得很是無趣,口頭警告了一番之後,她直接選擇了離開。


    另一邊,眼見塔勒已經走了,淵底的墓王一反之前的卑微姿態,他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得計的狡黠。


    與此同時,他發動了六道輪迴的力量,深淵內黑霧開始湧現,原本被塔勒精神力摧毀的鬼魂和修羅,開始不斷複活。


    “嘖嘖,林中女妖塔勒,她的精神力果然是最強大的,無論凡人還是神隻都遠遠比不上她一人。


    為了搜集到她的精神力,也隻能像這樣冒點險了,不過這都是值得的。”


    聽到墓王的話語,剛剛凝聚出烏鴉形體的渡鴉羅阿克,忍不住有些幽怨的說道:


    “墓王,林中女妖的精神力能抵得上深淵的損失麽。


    您看看她把深淵毀成什麽德性了,就算有六道輪迴在我們不會死,但六道轉動以鬼魂為動力,這需要消耗多少鬼魂我簡直不敢去細想。”


    麵對手下的抱怨,墓王完全沒有在意,他反而笑著說道:


    “嗬嗬,區區鬼魂隻要深淵不斷擴張,要多少有多少,而她的精神力卻是我現在就需要得到的。”


    渡鴉羅阿克見狀,眼中閃過克一絲疑惑。


    他不知道墓王收集精神能量打算做什麽,但他能感覺到對方所圖不小。


    就在他琢磨著這件事的時候,躺在淵底的墓王一臉感慨的問道:


    “我的孩子,你知道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麽。”


    渡鴉羅阿克聞言,看了看墓王腐爛的身軀,試探性的問道:


    “是沙麗和孿鳶麽。”


    誰知,墓王卻搖了搖頭。


    “我起初很痛恨她們姐妹,畢竟是她們導致我的計劃失敗,並因此永墜深淵的,但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看看現在星神的慘狀,就算當年我能夠成就天道化身星神,又有什麽意義呢。”


    “時間給予公平,命運催生不公。


    時間讓我看清了世界的本質,更看清了自己的上限。


    像剛剛的林中女妖塔勒,她的精神力強大到足以撕裂深淵。


    她天生就是如此的強大,包括我在內的世人難及她萬一,因為她是造物主的女兒。”


    “哈哈,現在看來我曾經所追求的力量,竟然是如此的渺小,連塔勒都遠遠不及,更不要提造物主本尊了。


    可笑我還曾妄想,憑借這股力量取而代之。


    迴想起曾經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這才是我最後悔的事情。”


    墓王的這番話很是刨心,不過渡鴉羅阿卻難以與他共情。


    畢竟六道輪迴的力量再不濟,他和一眾修羅兄弟還是被對方用這股力量奴役在深淵之中,永遠也無法解脫。


    想到這裏,他有些酸酸的說道:


    “世間萬物源出於造物主,我們無法企及祂不是很自然的事情麽。


    墓王您坐擁深淵乃是六道之主,這是許多人都夢寐已久的,您還有什麽可後悔的呢。”


    聽到渡鴉羅阿克的問話,墓王不禁啞然失笑。


    “你沒有在我的經曆,是無法看到我眼中的事物的。


    罷了,無論之前如何,從現在起我確實不需要再後悔了,因為我終於找到了更進一步的方法。”


    渡鴉羅阿克不知道墓王到底有什麽打算,這時他突然感覺到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湧動,他知道那是深淵的力量。


    下一刻,他突然爆體而亡,周圍的鬼魂和修羅也如同受到連鎖反應一般接連死亡。


    六道輪迴如磨盤一般繼續轉動,盡情的榨取著他們臨死前的精神力,以及塔勒殘留的精神能量。


    看著精神能量在深淵裏不斷匯聚,墓王喃喃自語道:


    “永恆不變即是真理,而造物主乃是永恆本身,這是我所無法對抗的。


    可惜,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現在覺悟也不算晚,畢竟這世間總有連永恆也無法掌控的真神。”


    說到這裏,墓王閉上了雙眼,並艱難的昂起頭。


    操縱著榨取而來的龐大精神能量,他的視線穿透了幽深的地下看向了天空。


    此時天色已晚,因為戰爭的關係,天上的星光比較稀少。


    不過,夜空並沒有因為繁星的缺席而暗淡,懸掛在天空中的月亮依舊照耀著大地。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感謝那群被逼到死角的星神,讓我意外發現了您的存在。


    我知道您正在孕育,請接受您最虔誠信徒的贈予。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跟隨在您的身邊開啟暗月巡禮,一同擊碎那令人厭惡的永恆。”


    說著,墓王將榨取的精神能量投向了月亮。


    另一邊,在遙遠的月球之上,一顆不起眼的孢子接收到了這股精神力。


    它本不應該生長,但此時卻從不朽的殼膜表麵延伸出了一條細長的菌絲。


    這條菌絲正在絕望星神的祈求中,以及墓王這樣投機者的野望之中,迅速生長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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