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然長久地浸淫於朝堂之上,早就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可此時他難言震驚。


    “殿下,從哪聽到這樣的風聲,此事事關重大,您切不可妄言。”


    姬殊微微勾起嘴角。


    “顧大人向來老成持重,能看到你如此驚慌失措,實屬難得,本殿下今日才知道,原來,顧大人也有怕的。”


    顧景然中衣已經被汗水浸透,麵上卻是不顯。


    “顧大人何須如此緊張?今日本殿下提及此事,也不過是想求個真相,你我同一陣營,關係牽扯頗深,盤根錯節,你的每一步行動,本殿下都應該知曉。”


    顧景然依舊沉默不語,頭腦卻飛速旋轉。


    他在權衡利弊。


    聰明人過招,往往得失隻在一瞬間。


    “顧大人可要想好了,那日恰巧,本殿下也在場,我能看到的東西,雖然有其他人也能看到,如果這件事情被扒出來,你一定要仔細考慮能不能獨善其身?”


    姬殊語氣還是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顧景然這一次不再淡定,額頭上已經見了豆大的汗珠子。


    “殿下,確實是我派人去取陸錦煙性命,隻是沒想到,姬驚寒竟然舍命相救,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陸錦煙不過是個花架子,不足為懼,你為何總要跟她不死不休?”


    顧景然握緊雙拳,眼神有些飄忽,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麵前這個男人,可這些原由他又說不出口。


    “臣現在也看清了,一切的阻礙都在姬驚寒身上,隻要除了他,前方皆是坦途。”


    顧景然平日裏最寶貝那個妹妹,他完全不能拿妹妹的幸福做賭。


    剛剛提到太後的時候,他明顯發覺三殿下臉上的神色有變。


    男人的直覺有時候也奇準無比,姬殊有什麽心思,顧景然未必不知。


    “臣相信殿下懂得拿捏分寸,臣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不可辜負舍妹。”


    姬殊每每提到那個女人,神色都有些恍惚。


    .顧景然對顧語嫣的寵愛,他素來知曉,現在隻能強壓住心裏的小躁動,把這件事情含糊過去。


    兩個同樣風姿綽約的男人並肩而立,即便都沒有講話,可他們之間卻暗潮洶湧。


    下人來報,姬澈剛剛下了聖旨,要舉國歡慶太後的生辰。


    姬殊負手而立,看著遠方,眼中卻有著不明的情緒。


    “這倒是個機會,隻要咱們現在前去請旨把這件事情交給攝政王來辦,到時候,大人認為,如果出現了任何差池,是誰的過錯?”


    顧景然老謀深算,聽了姬殊的話,隨意整理了一下腰間的流蘇。


    “誰倒黴碰上了就是誰的錯。”


    未免夜長夢多,二人即刻進宮,太和殿裏,龍涎香的味道,熏得人有些頭疼。


    姬澈雖然心裏不願,但還是要端著皇帝的架子坐在高位之上,睥睨著下麵黑壓壓的人群。


    “太後壽誕在即,朕覺得本朝以孝治天下,隻是太後的壽誕要辦得隆重一些才是,更能彰顯我朝天威。”


    姬澈話音剛落,姬殊就站了出來,他隻是抬眼掃了一下坐在珠簾後麵的陸錦煙。


    依舊是倩影妖嬈,層層珠簾遮的,更有一種亦幻亦真的美感。


    “陛下所言極是,太後娘娘垂簾聽政以來,陛下政績卓著,這無疑都是太後娘娘的功勞,此次壽誕,臣提議應把這件事情交給攝政王來操辦,以表尊重。”


    陸錦煙杏眸中透出一絲厭惡,到現在她也是不解。


    為何會有人沉迷於姬殊的皮囊,像這樣一個口蜜腹劍之人,便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現在看他站於朝堂之上,老奸巨猾的樣子,實在是倒胃口。


    “哀家不過是個不零不整的生日,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到時候親近之人陪哀家吃頓飯也就罷了,切不必這樣勞師動眾,新君即位,百廢待興,實在不宜鋪張浪費,一切從簡即可,也省得各位大人費心思量。”


    姬驚寒老神在在的站在眾臣之首,玄色的蟒袍更襯得他形銷骨立,自帶一股煞氣。


    想忽視他的存在都是難上加難。


    “本王讚同三殿下的說法,百善孝為先,陛下若是想讓百川歸流,天下歸心,自然要給他們機會,看到我天朝的繁榮,正好借著這次太後壽誕的機會,讓蠢蠢欲動有不臣之心的人看看,我天朝上國的欣欣向榮。”


    姬殊俊顏上閃過一絲錯愕,但到底是心思深沉之人,很快就隱藏了,臉上不該出現的情緒。


    “攝政王深謀遠慮,實在是天下之福,皇帝陛下雖然年幼,有太後和王爺教導,想必父皇於九泉之下,也會心感安慰。”


    先皇於九泉之下會如何旁人自是不知曉,我等隻要做到問心無愧便是。


    姬殊吃癟,隨心裏暗恨,但表麵依舊恭謹。


    “為陛下分憂,本是分內之事,王爺謬讚。”


    “若說到勤勉,本來還要跟三殿下多多學習。”


    姬殊暗地裏咬牙,不知為何,平日裏少言寡語的攝政王,今日跳脫得很。


    “王爺何出此言。”


    “你才剛剛解了禁足,就心係天下,關心國家大事,實在是棟梁之材”


    這分明就是說他多管閑事,隻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姬殊無言以對。


    他隻能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的給顧景然使眼色。


    禮部侍郎也有些反常,剛剛明明說好一起前來進言,可現在卻一言不發,分明就是把他當了馬前卒。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每一步都是算計。


    顧景然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兩步,低著頭看不清麵上的神情。


    “陛下,臣以為太後娘娘的生辰不僅要舉國歡慶,而且要讓八方來賀,如此方顯太後威嚴。”


    陸錦煙罥煙眉微蹙,她可能是跟姓顧的犯衝,因為和這對兄妹一定要來找她麻煩。


    “顧大人的心意,哀家心領了,邀請各國貴賓的事情,事關重大,還需從長計議,現下時間有些匆忙,不如就此作罷,如此鋪張浪費國庫空虛,哀家豈不是成了罪人?”


    陸錦煙言語間明顯帶著怒氣,隻是眾人各懷心思都選擇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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