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祿將浮塵甩了一下,夾在腋下,然後蹲在趙五身邊檢查他的傷勢,道:“如果這件事你們能自己解決,咱家不出手自然最好。”


    趙澄道:“駱影是宗師,我們自己怎麽解決?要知道你出手這麽慢,我就不會將計就計故意入這個套!”


    呂祿道:“你以為隻有咱家沒出手?典臣和宮裏的侍衛一直在觀望,剛剛才走。”


    趙澄頓時愣住。


    “咱家幫你,是還你對呂賓的恩情。典臣過來,想必是長公主給陛下遞了話。那小相爺你想想,我們都在典臣眼皮子底下,他是陛下派來的,連他都沒動手,咱家那麽著急著動手,合適嗎?”


    呂祿緊皺眉頭說道:“陛下會怎麽想?咱家被右相府收買了?”


    趙澄知道呂祿說的是對的,不再言語。


    今夜的暮井灣之戰是文泰的局,其實也是他趙澄的局。


    袁修找袁韻單獨小敘的那晚,呂賓進攻找到趙澄,說發現有上百個高手在同一天進入長綏城,然後潛入了左相府,便察覺到了文泰有行動。


    趙澄是可以躲在宮裏不出來,但文泰把人都找來了就肯定會動手,那樣暮井灣保不住,宋浩南和白寧都很危險。


    趙澄便逼問出了呂賓在宮中的關係,得知呂賓是呂祿的大侄子後,便想著將計就計借這個機會滅掉文泰的人。


    能讓文泰元氣大傷最好,就算殺不掉左相府五煞星這些人,也能把事情鬧大,再和袁韻一起在袁修跟前鬧,逼迫著左相府給出一個交代。


    這樣的話,左相府至少會安靜一段時間,不會在趙澄走後繼續對暮井灣下手。


    隻是沒料到,呂祿觀望的時間太久,讓趙五等人都受了傷,暮井灣的損失也很大。


    不過趙澄卻沒辦法責怪呂祿,因為老太監本就不是他右相府的人。


    三十府兵陣亡九人,全部負傷,暮井灣幫眾和百姓死傷過百。茂山派一百幫眾隻有二十幾人跑出去,剩下的或死或傷,執事嚴新戰死。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次趙澄和文泰是兩敗俱傷。


    但趙澄已下定決心,不會就這麽算了。


    這次事件的最終勝負,還得看袁修針對此事所做出的反應。


    趙澄和文泰還得鬥智。


    但趙澄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他緊緊地抱著趙五,仿佛抱得越緊趙五的生命就流逝的越慢。


    呂祿放下趙五的手,起身道:“趕緊給他止血,再找厲害的大夫治傷。他生命力強,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但能不能救得活就不好說了。”


    這時暮井灣的大夫從通心道出來,趕緊給趙五止血。


    趙澄立即說道:“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師鳴畫,讓她來長綏一趟!趙五的血止住後,把他送到餘韻齋,讓禦醫守著他!”


    見趙澄這般的緊張,趙五竟露出一個笑容,道:“主子,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


    “關心你個屁!”趙澄喝道:“你不許死!你死了誰保護我?”


    趙五道:“你可以找個聰明點的護衛。”


    趙澄道:“要那麽聰明幹嘛?太聰明了容易有花花腸子。你以為我看中你什麽,就是看中你蠢!”


    “主子的實話很傷人,但我聽著怎麽想笑呢……”趙五真的笑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


    大夫說道:“快別說話了!”


    “還讓我再說一句。”


    趙五抬起手,抓住趙澄的手腕,道:“主子,如果這次我活不成了,給我立碑的時候,記得替我改名?”


    趙澄疑問道:“這是什麽怪要求,為何要改名?”


    趙五道:“算上這一次,我該叫趙六了。”


    趙澄一頭霧水,朝趙演看了一眼,趙演雙眼通紅,雙拳緊捏,點了點頭。


    “什麽意思?老三,趙五的事還有你知道我卻不知道的?”


    “大哥,你難道忘了我們倆小時候,趙五哥拿命保護我們的事嗎?”趙演動容道:“那時候的趙五哥,自己還是個孩子啊!”


    趙澄愣住,小時候……


    他是真記不住了。


    雖然剛穿越的時候,零零散散還有原來的趙澄的一些記憶,但主觀意識不會記得那些人是重要的人,隨著時間流逝,那些不常迴憶的記憶自然就會丟失。


    他是真想不起來了。


    趙澄道:“我不管什麽改名字,我不許你死!”


    趙五深吸了口氣,道:“這是我和右相的約定……”


    言畢,趙五不再言語,抬頭看著夜空。


    雨依然在下。


    隻是細雨蒙蒙,小了許多。


    ……


    (番外,趙五篇)


    (趙五的名字)


    大靖西部的秦煌郡,和大月與特倫突兩國接壤,是邊境的軍事重郡。


    郡內中部有一座黑山,山中有石礦,正在開采。


    但這隻是表象。


    在石礦的深處有一個石窟,住在裏麵的都不是石礦工人,而是一些孩子。


    這些孩子小的四五歲,大的十二三歲,都穿著統一的灰色短衫,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個拇指長的小木牌子。


    但他們並不是山上那些礦工的孩子,因為他們沒有正常的生活。


    他們每天都在練武,都在攀岩,都在廝殺,到點就睡,醒來又繼續。


    日複一日。


    而每天,都有孩子死去。


    或是被同伴殺死,或是累死,或是跌落山崖摔死。


    沒有孩子會願意過這樣的生活,但奇怪的是也沒有孩子反抗。


    因為當這些孩子剛來石窟沒多久的時候,就看到過兩塊血淋淋的木牌子,和他們掛在脖子上的木牌子一樣,隻是上麵的字不同。


    這兩塊木牌子上分別刻著‘肆’和‘拾叁’。


    然後山主告訴他們,‘肆’試圖在深夜逃跑,還想要拉著‘拾叁’一起,隻是‘拾叁’沒答應。


    山主還說,逃跑的孩子不乖,不應該活著。


    於是‘肆’死了。


    知情不報的孩子也不乖,也不配活著。


    於是‘拾叁’也死了。


    他們都還不到十歲。


    後來過了一個月,‘陸’也死了。


    山主說,‘陸’的武藝練的太差勁,沒通過考核,該死。


    再然後,孩子們的訓練變成了對戰、廝殺,有的考核隻有把對方殺死才能活下來。


    於是孩子們終於明白了石窟的規矩,不乖會死,不對山主忠心會死,不夠勤奮會死,心不狠也會死。


    想要活著,隻能成為最強最狠的那個。


    眼見孩子們越來越少,卻越來越懂事,山主很滿意,因為孩子們終於明白了他的心。


    他追求的就是這種養蟈蟈的方式,永遠都隻要最強的那一隻,而那些弱者,都將被最強的那隻咬死!


    這三年間,山主陸陸續續往石窟裏帶來了上百個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


    經過三年的訓練、廝殺、考核,最終隻剩下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這兩個孩子都是天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手上都沾染了同伴們的血。


    他們長大後必將成為可怕的殺人機器!


    但山主還不滿足,必須要他們再廝殺一場,隻允許一個人活下來。


    他會傳授這個活下來的人一門刀法,世上最霸道的刀法。


    兩個孩子的戰鬥格外慘烈。


    但不是為了什麽刀法,純粹的隻是想活著。


    女孩將削尖的木刺捅進男孩的腹部,用牙齒撕咬男孩的脖子。


    男孩反應快,往後仰了一下,隻讓女孩咬到他的肩膀。


    其實男孩在戰鬥過程中仁慈了些,不然女孩連咬到他肩膀的機會都不會有。


    然後男孩用手肘夾住女孩的頭,扭斷了女孩的脖子。


    男孩勝出,成為這三年間唯一活下來的人。


    山主對男孩很滿意,他依稀記得,這個男孩來石窟的時候才五歲。


    現在也隻是個八歲的孩子。


    男孩脖子上的木牌子,刻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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