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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探知消息


    舒瓦瑟爾公爵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法蘭西人。他出生於洛林,其父效力於當時的洛林大公,也就是我未來的嶽父,前任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弗朗茨一世。在他的家族跟隨弗朗茨一世離開洛林的時候,他留了下來,轉而為法蘭西效力。接下來,年輕有為的他很快便受到了賞識,節節高升,並且很快投入了蓬帕杜夫人的麾下,並在她的幫助下終於到了位極人臣的地位。


    我的王祖母贏過蓬帕杜夫人後,原先蓬帕杜夫人培植起來的官員幾乎都被打擊下台了,但是唯有這個舒瓦瑟爾公爵依然留在了原位,甚至沒幾年後就提升為了國務大臣兼陸軍大臣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管軍政大權的官職。


    他能夠依然仕途亨通,和他的聰明才智和卓遠眼光不無關係。


    雖然蓬帕杜夫人當初提拔的都是一批青年才俊,然而其中大部分都隻能算是實幹家,而非是政治家,舒瓦瑟爾公爵不一樣,他除了能力優秀外,政治眼光也很敏銳。早在蓬帕杜夫人時期,他就暗自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官僚勢力,而且他和其他的蓬帕杜派的官員不同,並未和貴族鬧翻,因此最後得以“幸免於難”。


    不過,他能夠留下來也並非完全是這個原因,畢竟掌握一國大權的還是王祖父――路易十五。事實上,舒瓦瑟爾公爵也確實有不小的能力,無論是軍事,還是外交,他都很拿手。七年戰爭後,幾乎是他一手重建了可說是全軍覆沒的海軍,也是他開始著手對陸軍的改造。當然,除了這些以外,能夠為王室多保留一份錢財,這才是他留下來最為重要的原因。


    “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情報,男爵先生。”我裝著不無懷疑地問,“那麽,如果我真的被任命為了這支軍隊的統帥,你又要我怎麽做呢?”


    “殿下,我隻是希望您能夠在出征的時候帶上我,這樣就夠了。”諾埃男爵答道。


    “你真是奇怪,其他人巴不得遠離戰火,你卻要義無反顧地投進去。”


    “殿下的意思是答應?”


    “你的藥帶來了嗎?”


    “沒有,在我巴黎的家中。殿下如果需要的話,我明天就可以拿來。”


    “不,具體什麽時候需要,我會到時候再找你。”


    就算沒有那種藥,我也會答應他的要求。他提的要求並不過分,而且他還掌握了我的把柄。既然有辦法能夠滿足他,我也不必庸人自擾。隻希望他能夠見好就收,不要再提出其他的要求。


    “但是,”我語氣一轉,警告道,“如果我沒有被任命為軍隊統帥的話,我就幫不到你。而你,也不許……”


    他恭敬地鞠躬道:“殿下請放心,今天晚上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他真是一個圓滑之人。他的保證沒有任何的前提,他並沒有明說是在幫不到他的情況下不說出去。


    我不想再和這個家夥糾纏下去,今夜的好心情全被他破壞了。


    我裝成一個愚笨者,裝出相信了他的話的樣子。


    “這樣就好!你的事我不會忘的。”


    “非差感謝,殿下!”


    也不管他的感謝,我頭也不迴地就急匆匆走了。


    這一夜並不完美,特別是最後的幾分鍾。


    我迴房間後便立即睡了,但是在入睡前,我囑咐安娜幫我查一查有關這一次的科西嘉島事件的始末。


    貴族有貴族的門路,侍者也有侍者的門路。有些事情,貴族之間或許有隱瞞,但貴族身後的侍從們卻不會有保密意識。往往那些侍從們私底下一交流,便容易套出許多宮闈秘密。這也是我極難相信除了安娜之外的其他侍從的原因。


    另一方麵,我也令安娜留意一下諾埃男爵的情況。雖然這個家夥頗有野心,但是有野心並非是壞事,而且從他的言談之中,可見他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仔細調查一番後,如果他能為我所用,也未嚐不是一件壞事。


    調查的事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有消息的,所以我暫時也將這件事方下了。


    安眠一宿後,第二天下午,是彭蒂耶夫郡主的洗禮。所有在凡爾賽的王公都出席了。


    和宗教有關的事,通常都莊重肅穆,這一次也不例外,整個過程十分沉悶。


    或許是害怕被人發現,郡主始終保持平視前方的狀態,一眼都沒有瞧過我。她越是這個樣子,便越是表明了她的心虛和羞澀。見她這樣,我的心中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得意感。


    然而,我並沒有一直盯著郡主看,整個儀式中,我的注意力最多還是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沙特爾公爵。


    他這個情敵,雖然已經落在了我的後麵,可是我一點也不敢小瞧他的實力。郡主現在的年紀,正是青春蕩漾的時代,感情方麵波動極大。這個年紀的少女,耳根子也軟,判斷力也差,遇上些會耍手段的人,出現今天喜歡我,明天喜歡他,後天喜歡第三個人的情況並不令人意外。


    沙特爾公爵之後開始了他的追求攻略,一開始是他一個人,但後來卻又拉上我,這正中我的下懷,當時我很擔心他會乘我不備、展開偷襲。


    他叫上我的原因,源於一次意外。


    在洗禮儀式上,郡主被授予了教名――“路易絲”,但是,宮中人仍然習慣稱她為瑪麗阿德萊德。


    有一次,沙特爾公爵以拜訪彭蒂耶夫公爵為名,實則是去對郡主展開攻勢。下午茶時,他想要更近一步,就叫了郡主“瑪麗”,結果郡主大發雷霆,怒氣衝衝地扭頭就走了。之後,沙特爾公爵還有幾次去了彭蒂耶夫家族的居所圖盧茲宮,但郡主都避而不見,因此他才又想起了我。因為他知道王儲要求見哪個人,那個人是不能不出來的。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我稍稍對郡主有些放心了。“瑪麗”這個名字,除去郡主的父親,有這個特權這麽叫她的隻有我一個男人,而且還是那一晚她讓我這麽叫她的。她對一個名字都這麽在乎,其他的又有什麽能讓我不放心的呢?


    沙特爾公爵如願以償,終於見到了郡主,可是他也碰見了一件尷尬的事,那就是郡主根本不搭理他,反而在私下裏,郡主和我的感情是突飛猛進。雖然那一夜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可是她那越發充滿愛意的目光卻騙不了人。


    沙特爾公爵一定不會想到,他的牽線搭橋,反而令我漁中得利;他更不會想到,我與他的位置,在這一次倒過來了。這一次我是主角,他是紅娘。


    讓我最為高興的還不是這些,郡主有一次對我提及地她對沙特爾公爵的看法才更令我開心。


    郡主完全知道了沙特爾公爵過往所做的那些“傷天害理”之事,而且她對此還深信不疑。她形容沙特爾公爵是一隻四處狩獵的狼,專挑弱不禁風的小羊羔下手。


    郡主與我提起沙特爾公爵的次數有限,但就是這有限的幾次,郡主都是一副怒容的樣子,她似乎對自己心中的那個沙特爾公爵的形象深信不疑。


    事實上,這正是我最疑惑之處。郡主不是我,並沒有參與過沙特爾公爵做的那些事,可是,她對沙特爾公爵所做之事卻比我還要了解。恐怕是有人在暗地裏為沙特爾公爵下了絆索,而沙特爾公爵卻仍不知道。


    我試過詢問過郡主,告訴她這一切的人是誰,可郡主卻說是幾個以前一起在修道院中的女友。同為修道院出身,卻對沙特爾公爵的事知道得那麽詳細,這後麵的黑手可想而知,除了王祖父還會有誰?


    過了新年,之前囑托安娜辦的事也有了眉目。


    科西嘉島攻略計劃確實存在,而且軍事物資從去年年底開始,就已經向南方普羅旺斯地區運去。馬賽這座軍民兩用港,也出現了軍艦多餘商船的景象。


    科西嘉島的事情可以追溯到一七六七年。當時飽受財務困擾的熱那婭,以超低價將其出售給了法蘭西,而法蘭西因為是以免除債務的方式購買,所以實際上並沒有受損。


    經辦此事之人,就是舒瓦瑟爾公爵。


    科西嘉島其實早已經是一個脫離熱那婭掌控的自治政權,熱那婭之所以如此大方,便是因為它自己無法控製這座島。法蘭西自然不是熱那婭,舒瓦瑟爾公爵當初極力主導此事也不是為了當冤大頭。


    科西嘉島位於法蘭西南方港口馬賽的東南,扼守著馬賽通往意大利以及東地中海的航道。它可以說是法蘭西麵向東地中海的一個門戶,戰略位置十分重要。進可成為從水路攻取意大利的永不沉沒的補給艦,退可成為保護本土不受侵害的最前線。


    然而,當時剛剛買下科西嘉島的法蘭西,在財政上也不是很寬裕,軍隊方麵也沒有完全準備好,所以才被迫休整了兩年。


    如今,是因為時機已經成熟,舒瓦瑟爾公爵才開始興兵。


    安娜同時也得到了諾埃男爵的信息。


    他是德費姆特子爵私生子,後來娶了一位男爵的獨生女兒繼承了男爵的爵位。從巴黎醫學院畢業後,曾經去了東地中海一帶遊曆了兩年,也參過軍,當過軍醫,現在是剛剛從軍隊中退下了。


    最讓我注意的,是安娜搞到了諾埃男爵的大學教授對他的評價。


    “他是一個上進、堅忍不拔的青年,醫術高超、刻苦鑽研,對於一切與藥物有關的東西都很感興趣。然而,他沒有一個醫生所應該有的低調,他常常參加各種聚會,被能夠很快成為聚會的中心,他的口才令我覺得,他應該去法學院,或是去成為一位外交官。”


    看來真的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但是,我對他還是將信將疑,不敢完全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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