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一吵吵,劉縣令就怒了。


    他家妹妹還小著呢,萬一嚇著怎麽辦?


    “咆哮公堂,掌嘴!”驚堂木一拍,劉縣令大吼一聲。


    衙役上去,“啪啪啪”就給那人幾巴掌。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劉縣令慢條斯理地問道,“這個被雷劈死的,到底是什麽人?”


    “他……他說他是江寧衛指揮使的弟弟。”


    啊喲,林夕顏差點跳起來。


    敢情這位爺還真有來頭呢?衛指揮使,跟柳青笑他爹一個級別的。


    劉縣令也被嚇了一跳,他妹妹這把是惹上硬碴子了,這是要被訛個傾家蕩產的節奏啊。


    怎麽辦?好歹先把尹家飯莊的直接責任給擇把幹淨了,其餘的事慢慢再理吧。


    “傳仵作上堂。”他喊了一聲。


    仵作上來,宣布驗屍結果。


    苟明生確實是遭雷擊而死,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其他外傷、內傷的痕跡。


    當時大堂裏的幾個客人,也被傳上大堂。


    多數人戰戰兢兢,閉口不言,唯恐為尹家飯莊作證,惹惱了權貴。


    唯有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伯,雖然也是戰戰兢兢的,但卻條理清楚分明地講述了當時的情況。


    證明苟明生扛著鐵鍬出來時,是活蹦亂跳的。


    尹家飯莊的東家盡力規勸,是他執意要到外麵去的。


    劉縣令掐著額頭沉吟半晌,才道:


    “苟明生之死,純屬意外。論理,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如果硬要追究罪責,那主要的責任還是在他自己。本官這樣判,你們有何疑義?”


    他問向跟苟明生一起喝酒的男子,那幾個猶猶豫豫地點頭,表示無異議。


    苟明生不過是偶爾結識的,算不算得上朋友還不好說。


    隻要這個短命鬼的死,不歸究在自己身上就好。


    “當然,若是還要追究,那你們也是要負些責任的。”


    劉縣令道,“因為你們勸他喝酒,愣是讓他喝得神誌不清,連最基本的危險都不知道規避。這樣說,你們可有疑義?”


    “大人,冤枉啊。”


    劉縣令此話一出,其中一個就喊起冤來,“酒是他自己喝的,不是我們給他灌進去的。


    我們總不能把著,不讓他喝吧?他自己喝多了,怎麽能怪到我們身上?”


    “是他自己喝多了,還是你們灌他酒?這事就說不清了。你們說沒灌酒,何人為證?”


    “大人,我們可以互相證明,我們真的沒有灌他酒。”另外幾個喊道。


    “你們都是身有嫌疑的人,互相作證,可不算數。還有旁人能為證嗎?”


    劉縣令道,“即便你們沒灌他酒,那至少你們勸他喝酒了。


    大堂裏的客人可為證,他都喝成那樣了,你們還要拉他迴去喝酒。你們可認?”


    那幾人垂頭喪氣,無言以對。


    其中一個猛然迴味過來,大嚷道:“照大人所說,尹家飯莊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尹家飯莊有何責任?”


    劉縣令低頭思索,仿佛恍然大悟道,“你說得對,尹家飯莊也有責任。


    就怪他家的菜太鮮、酒太香,引誘得苟明生一喝就停不下來,才釀出此等禍事。”


    “哈哈哈……”門外聽縣令審案的百姓哄堂大笑。


    劉縣令攪渾水的功夫一流,他以戲謔的方式,暫時化解了尹家飯莊的危機。


    但是笑歸笑,樂歸樂,劉縣令卻是高興不起來。


    死者的家人還沒到呢,這個案件肯定不能這樣就了結。


    “此案暫時問到此處,屍體存進停屍房,留待其家人領取。至於其家人會否提出賠償?要誰賠償?且待日後再議。”


    此案沒有兇手,又沒有直接責任人。


    有人上趕著作死,那是神仙都救不迴來的。


    劉縣令將責任安給那幾個紈絝,其實是想敲打敲打他們,不要胡咧咧。


    他們能把責任推到尹家飯莊身上,別人也能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


    出了縣衙門,林夕顏立刻吩咐五田,騎快馬去北景縣找尹三田。


    這事要解決,需要動用些關係了。


    那位大堂上替尹家作證的老伯,也要找人暗中保護起來。


    為人作證有風險,碰上窮兇極惡的,怕是會被人滅口。


    林夕顏從縣衙全身而返,好似嘛事都沒有。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事還沒完,更麻煩的隻怕還在後頭呢。


    江寧府到元成縣,一來一迴得七八天路程。


    林夕顏怕連累飯莊的雇工們,這些天就打算坐鎮在這裏,等苟家人找過來。


    誰想苟家人沒來,她先等到了一撥掌櫃的。


    “還不到送紅利的時間,幾位此時到來,有何說法?”林夕顏笑著迎上前。


    “林東家,咱們今個不是來送紅利的,是有個事想問問你。”


    齊掌櫃的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道,“聽說那個死在你家飯莊門前的苟明生,吃了你家飯莊的鍋包肉,當場就賞了二十兩銀子。


    我們就是想問問,你到底用了什麽秘法,比我們做的口味都好?”


    “原來是為這個呀。”


    林夕顏笑了笑,道,“我家的鍋包肉比別家的鮮美,裏麵確實加了一點別的調味品。


    隻不過那種調味品,我家出產的也不多,沒辦法供給大家都用。等過些時候,出產的多了,尹家會讓大家都用上。”


    “林夕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齊掌櫃眼皮子一耷拉,不悅地道,“鍋包肉是你給咱們分享的菜譜,可你自己卻用了不同的調料,這算什麽?”


    “齊掌櫃,你要為這個指責我,便是你的不對了。這道菜我雖說給了你們菜譜,但並沒有收你們紅利。


    你們嫌味道不夠好,完全可以自己再添加別的食材。就像很多傳統菜,一代一代的傳到現在,各家不都有各家的改善嗎?”


    “那也不行,今天你必須把秘方交出來!”一個掌櫃強硬地道。


    “喲,我真是高看幾位了。”


    林夕顏哼了一聲,冷笑道,“這是打量我尹家得罪了大人物,想趁小女子方寸大亂時,逼我就範嘍?”


    每家酒樓飯館都有自己的招牌菜,每道招牌菜之所以能成為招牌,都有自己的不傳之秘。


    你們想讓我交出鍋包肉的秘方,可以!但我也想問問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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