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財,豬已經殺了,你不要銀子,還想咋滴?”麵對渾不講理的無賴,林夕顏一點不客氣。


    “算錢也行,但不能普通的算法,”李旺財白眼珠子一翻,“你知道這頭豬養這麽大,花了我們多少錢嗎?


    買豬崽就花了三百文,我們還當祖宗一樣供著。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給它吃的都是大米白麵,喝的都是羊奶。


    別家的豬,十文錢一斤,我家的豬一百文也買不到。你說,你準備給我們算多少錢?”


    把人家祖宗給殺了?林夕顏“噗嗤”一聲樂,這家夥還真敢說。


    看了看麵色窘迫的仇氏,她搖搖頭。


    不知道他家祖宗值多少銀子?她得好好算算。


    “李旺財,窮瘋了吧?訛人訛我們家來了?”


    五田看大嫂不說話,忍不住怒道,“你家的豬是金豬麽,要一百文一斤?還吃大米白麵?你家裏人能吃得起嗎?還給豬吃?”


    “我家就給豬吃大米白麵怎麽了?”


    李旺財絲毫不以為恥,依然振振有詞,“我就跟你們要一頭豬錢,還算多嗎?


    這可是頭母豬,趕明懷上崽,一胎少說生十個;十個崽長大了,再生就是一百個;崽再生崽,再生崽……


    生生不息,你算算,你得賠我們多少?”


    “啊喲,李旺財,我看你是真瘋了。”


    五田也被氣笑了,“你這還子子孫孫生起來沒完沒了了?照你這個算法,我家賠多少都不夠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索性就不賠了。反正豬是自己跑來的,不是我們抓來的。殺就殺了,你自認倒黴吧。”


    “尹五田,你們是想耍無賴是吧?”


    李旺財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大腿嚎起來,“大家都來看啊,尹家仗著有兩個臭錢,就欺負我們老實人啊。


    殺了我的豬還不賠錢,存心不讓老實人好過啊。我不活了,我要領著老婆孩子死尹家去!”


    “李旺財,你嚇唬誰啊?”


    屠夫聽不過去,提著殺豬刀走過來,“豬是我殺的,尹家根本就不知道這迴事,與人家沒關係。


    你要死,也不用死尹家去,就死我眼前好了。那,刀給你,痛痛快快地抹了脖子,我好去縣衙自首去。


    殺了一頭豬,把人給逼死了。我就看看,縣令大老爺是不是打算判我給豬償命?”


    張大舅也走過來,臉色喪喪地道:“這事也不怪屠戶大哥,都怪我。我光數了數野豬多了三頭,就沒數數家豬也多了一頭。”


    “喲,這事真奇怪,咱就不知道,李旺財家的豬,怎麽好麽生生地,跑尹家豬圈裏來了?”圍著看熱鬧的一個大嫂說道。


    “聽說李旺財截了夕顏家跑迴來的野豬,養在自家的豬圈裏,結果晚上野豬跑了,還拐帶走了他自家的豬。”


    “哈哈哈……那李旺財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嘍。”


    “可不是嘛,壞事做絕,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你們胡說!”


    李旺財坐地上直蹬腿,“誰說野豬是林夕顏家的,跑在路上的,誰弄家去就是誰的。”


    “野豬奔著夕顏家的豬圈來的,那就是人家的。你半路截走了,還不承認?”


    “依我說啊,也別跟李旺財在這瞎扯了。”


    一個大哥笑道,“他自己都說了,豬跑在路上,誰弄家去,就是誰的。


    那他家的豬跑人家豬圈裏去,那就是人家的。人家殺自家的豬,還賠什麽錢?”


    “對,對,對,是這麽個理兒。都散了吧,散了吧,在這看這混人耍什麽無賴?”


    “你們……你們合著夥欺負人。”


    李旺財被眾人懟死,胡攪蠻纏起來,“你們就是看著林夕顏家有點錢,上趕著巴結,幫著她欺負我們。”


    “李旺財,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說人話,咱就算算這頭豬值多少銀子?該多少,我給你多少。”


    林夕顏真是惱了,平日自帶三分笑的杏眼裏寒光迸射,“若是想訛人,你就掂量掂量,我尹家是不是你能訛上的?


    若是想死,我也不攔你。不過,你還得好好選個地方。死我尹家去,你也配?”


    “我……我……”李旺財張口結舌,再說不出什麽。


    “你個挨千刀的!”


    仇氏上前照著李旺財的臉又抓又撓,“說了不讓你貪尹家的東西,你偏不聽。


    尹家的東西是那麽好貪的嗎?人家的豬沒昧下,倒把自家的豬搭進去了。


    你還想拉著俺們娘們跟你去死?要死你自己死,俺們可不陪你!”


    “夕顏,看在嬸兒和孩子的麵上,別跟這個狗東西計較。”


    仇氏轉頭向夕顏道,“這頭豬養了七八個月,有個一百五六十斤,你看著給吧。


    說起來,俺都沒臉跟你要錢。可是家裏還有孩子,還等著這頭豬賣了,買些吃的喝的。”


    “嬸子,若是方才你這麽說,這事早就了了。但是現在,您說的話,恐怕不能作數。”


    林夕顏道,“還得問問地上這位撒潑打滾的旺財大叔,他同意嗎?這可是他拿大米白麵和羊奶喂大的豬,能輕輕鬆鬆算錢了事?


    他同意了,再有眾人不證,我就把錢給你們,這事才算了。否則日後,隻怕還要被人翻起舊茬,嫌我們賠的少了,欺負他。”


    “李旺財,你趕緊說個話!”仇氏又撕起李旺財來。


    “賠吧賠吧,你賠多少算多少!”李旺財嚷嚷道。


    “生豬十文一斤,就打這頭豬二百斤吧,給你二兩銀子。”


    林夕顏取出二兩銀子遞給仇氏,帶著五田悄然離去。


    身後傳來眾人的議論聲。


    “還是夕顏仗義,給的錢隻多不少。”


    “李旺財,你竟然敢對夕顏生壞心?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夕顏笑了笑,沒言語。


    給人二兩,她確實有點虧了。


    但是人家又是打滾,又是嚎喪,表演得這麽賣力,夠累的。


    多出來的幾百個銅板,就當給他的茶水錢吧,潤潤嗓子。


    “大嫂,這樣的狗東西,你還給他錢?要依我,一文我也不給他。”五田氣憤地道。


    “算了,”夕顏笑道,“我不是看李旺財,他家還有幾個孩子,還得靠這頭豬錢吃飯呢。


    不為他煩心了,去趟作坊吧,看看交代的事做沒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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