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前院,林夕顏在等著收菜。


    “毛大嬸,你家的白菜看著挺幹淨的。”


    她扒拉著麵前竹籃裏的十幾棵大白菜,對送菜過來的大嬸說道。


    “挺好的吧?大嬸在家都特意剝好了,你用的時候就不用自己再收拾了。”


    白菜的價格早揚出去了,買村長家的是兩文錢一棵,夕顏也不好再改。


    所以,村裏人來送白菜,大都剝得挺光溜的,外層的老葉、爛葉都去掉。反正是論棵賣,又不是論斤稱。


    夕顏麵前的這筐也都剝好了,白生生的,看著挺喜人。


    “挺好的,”夕顏抱起其中一棵,遞給旁邊的夕風,“夕風,剝開看看裏麵什麽樣?”


    她知道,有些菜表麵看著挺好,裏麵的菜心卻是爛的,這樣的她可不能要。


    “還看什麽?都好好的,不用費事了,”那位大嬸伸手按住白菜,不讓夕風拿過去,“一共十五棵,快給大嬸數錢吧,大嬸迴去還有事要忙。”


    “大嬸,還是看看的好。”


    這位大嬸的舉動更讓夕顏生疑,她一用勁,把白菜從她手底下扒拉出來。


    夕顏一層一層地往下剝菜葉,大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大嬸還能騙你嗎?說了都是好的,不用看了吧?”她眼神閃爍,說話有點不自然。


    夕顏不理她,打定主意要剝到最後一層。


    但是根本不用剝到最裏層,一片爛葉子便露出來了,再往裏,所有的菜葉都爛掉了。


    “大嬸,這爛心的白菜,我家不能收。”夕顏把白菜放迴竹籃裏。


    “怎麽就不能收了?心是爛了點,外麵的葉子不是好好的嘛。你做包子餡,誰能看出來?”那位大嬸拉下臉來,不高興了。


    “大嬸,爛心的白菜是有毒的,外層不爛也不能吃。我家的包子,萬一給人吃出病來,這生意還能做嗎?”


    夕顏很堅決,她不能什麽樣的菜都收。


    這些人真當她是傻乎乎的冤大頭,什麽東西在她這裏都可以換錢嗎?


    “林夕顏,”那婆娘惱羞成怒,竟然指著她的鼻子罵起來,“說你是個白眼兒狼,真是一點沒差。


    是我們毛氏族人把你養大的,你賺那麽多錢,拿出一點來接濟接濟自己的族人怎麽了?”


    “大嬸,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是我爹把我養大的沒錯,可不是你。


    我賺錢再多,那也是我自己辛苦賺的,憑什麽就要接濟你?”


    林夕顏也怒了,這幫人真是不要那個碧臉了。


    她窮,難道還賴她林夕顏了?


    她就不慣她這臭毛病,今天收了她的爛菜,下次還不定拿什麽東西來呢?


    就像這次收菜,除了白菜,其他菜都是按市場價收的。


    比較白菜的價格,有些人不滿意,認為價低了。


    夕顏也不妥協,不能因為都是一個村的,就要把低價的蔬菜高價收購。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次高價收了,他們就會認為,夕顏給他們好處是理所應當的。


    下次他們還會要高價,甚至要得更高。若是不滿足他們的要求,就會招來各種不滿。


    這就是“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夕顏得未雨綢繆,從根上把這個可能杜絕了。


    那個婆娘提著自己的籃子,罵罵咧咧地走了。


    夕顏撫了撫胸口,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一個男子在門口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看見院裏隻有夕顏和夕風在,才提著一個籃子進來。


    “顏顏,狗哥哥來看你了……”來人腆著個臉,不三不四地喊。


    正是常跟高大山幾個一起遛大街的李二狗,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髒得看不出原色兒。


    穿的褲子破了好幾個洞,放在現代,是很時髦的乞丐服,放在古代,就是這家夥窮得穿不起褲子。


    褲腰鬆鬆垮垮,要掉下來的樣子,就拿根髒乎乎的破帶子係著。


    那帶子還耷拉在腰下麵,真是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夕風怒目瞪著這猥瑣男,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這個臭男人總是糾纏大姐,要不是他力氣太小,一定要給他好看。


    “李二狗,你到我家來做什麽?”


    “這不是聽說顏顏要收菜做包子嘛,狗哥把家裏存的最好的蘿卜都給你拿過來了。給狗哥約約,看看值多少錢?”


    李二狗把籃子提到夕顏麵前,裏麵不過七八根白蘿卜。


    夕顏提起一根來,差點氣笑了。


    “李二狗,你家的蘿卜都快成蘿卜糠了,削掉外層皮,一抖摟都得掉渣渣,這東西豬都不吃。我家不是廢物迴收站,你還是拿迴去吧。”


    “顏顏,狗哥大老遠提來的,你好歹得給我幾個辛苦錢吧?”


    李二狗越說越靠前,一張狗臉快湊到夕顏臉上了。


    “李二狗,你離我遠點,這可是我尹家!”林夕顏怒聲高喊。


    “尹家怎麽了?臭丫頭,嫁到尹家就不把你狗哥放在眼裏了?連高大山你都能讓他在作坊裏上工,就一點不給狗哥麵子?”


    李二狗越湊越近,一張臭嘴直往她臉上貼,“在尹家我就怕了?一根蘿卜一兩銀子,乖乖地給狗哥拿錢來,不然狗哥現在就弄你。


    你要敢叫,我就說是你主動勾引我的,你看看尹大田還要不要你個不要臉的小騷貨?”


    林夕顏摸索著抓起旁邊桌上的秤砣,她琢磨著一秤砣砸下去,給這混蛋開個瓢,真當她好欺負呢?


    “唉喲,唉喲……”不等她掄起秤砣,李二狗慘叫聲響起來。


    “叫你欺負我大姐,打死你,打死你!”


    夕風小手攥著秤鉤子,一鉤一鉤地鉤著李二狗的大腿肉。


    他力氣小,拳頭傷不了人,但是他找到個稱手的好東西。


    夕顏摸秤砣的時候,他發現這個秤鉤子挺好的。


    抓起秤鉤,照著李二狗破褲子下露的皮肉就鉤過去,血很順當的就滋出來了。


    二皮狗,癩是癩,血也不比別人少。


    李二狗畢竟是個成年人,被夕風偷襲得手,立馬反擊。


    他揪起夕風的小胳膊,奪過秤杆子,扔在地上。


    “臭小子,竟敢打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夕顏再次萌生了給李二狗開瓢的想法,卻聽一道怒喝聲傳來:


    “什麽混蛋玩意兒,敢跑我尹家來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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