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三,便是經濟上的優勢。”


    板倉彌久此刻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神采飛揚。


    “近幾年,經過南京方麵有意的經營,重慶已成為中國西部地區最具規模的近代城市,四川都市僅重慶略具市政規模,其他均不足一述。”


    “工業方麵,重慶已有上萬元資本的工廠近百家家,總資本近千萬元,其工廠數占全川工廠數近七成,不僅數量在四川占絕對優勢,在技術上也處於前列。”


    “商業方麵,由於重慶的優越地理位置,早已成為全川的商務中樞。四川全省進出口貨值總數統計,重慶恆占八成以上”。


    “金融方麵,重慶開埠後,各種錢莊、銀行大量出現,很快就取代了成都作為四川金融中心的位置。據我了解,重慶的銀行數量有12家,占全川總數的近七成,保險公司數量占全川總數的九成以上。”


    “另還有四川其它地方沒有的信托公司、證券交易所、票據交換所等金融平台。”


    “這些經濟上的優勢,在支那西部的各城市中絕無僅有,這為國民政府的遷都提供了堅實的經濟基礎,也極大有利於支持抵抗大日本皇軍。”


    “其四,便是政治上的優勢。”


    “上海事變之後,國民政府曾一度遷往洛陽辦公,並決定以長安為陪都,定名為西京,以洛陽為行都。”


    板倉彌久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當時為什麽沒有選擇重慶作為陪都呢?”


    他並不需要別人的迴答,因為這更像是一個設問,一個引導話題的引子。


    板井彌久微微一頓,然後繼續道:“現實情況不允許。”


    “那時的西南地區雖然名義上服從國民政府,但實際上仍處於軍閥的控製之下,國民政府的各種政令對他們根本沒有什麽作用。完全就是一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


    “加之當時四川地區軍閥年年混戰,政局很不穩定,這種情況下,國民政府是無法將重慶定為陪都的。”


    “但從三年前,這種局勢開始被打破。老頭子的嫡係部隊隨之打著圍剿的旗號,也進入了四川。”


    “重慶行營成立,西南、西北各省的政治、經濟、軍事和人事大權一步步的被控製。”


    “隨後,他們開始大力建設四川,為今後可能遷都重慶,打下了非常重要的基礎。”


    板井彌久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從思考中抽離,重新聚焦在現實中的書房內,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開始了他的總結性發言。


    “上麵的這四大優勢,如果單個的來講,放眼全國,當時可能有許多城市能超過重慶。”


    “但如果綜合考慮這四個優勢,那可以說就沒有哪個城市能比得過重慶了。這就是國民政府最終決定遷都重慶的原因。”


    鬆井直輝聽完板井彌久的分析,由衷地鼓起掌來,讚賞道:“彌久,你的分析真是太精彩了,沒想到你掌握了這麽詳實的資料,真是讓人佩服。”


    板井彌久微微一笑,解釋道:“這都是我平時沒事就收聽各地的電台,盡量搜集一些各地的報刊所得來的。積累這些資料,對我來說既是一種興趣,也是一種習慣。”


    鬆井直輝聽後更是欽佩不已,感歎道:“要是帝國的情報人員都像你這麽用心,那我們的情報工作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板井彌久謙虛地擺擺手,說:“課長閣下過獎了,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我記得您在國內給大家上課的時候,曾經說過,帝國每一個情報人員都應該時刻保持警惕和敏銳,不斷搜集和分析信息,這樣才能更好地為帝國服務。”


    “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沒想到你還記得。”鬆井笑著擺手,眼中閃過一絲感慨。


    他接著說道:“時光荏苒,很多事情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模糊,但你的記憶力真是令人驚歎。”


    板井彌久迴應道:“那些歲月雖然已經過去,但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現在迴想起來,在課長身邊當助手的時候,是我情報工作能力進步最快的時候。能夠近距離接受課長閣下的教導,真是我的榮幸。”


    板井彌久站起身來,神情嚴肅而莊重。


    他對著鬆井直輝深深地頓首,表達著對上級的尊敬和感激。


    “課長閣下,感謝您的提醒。通過剛才的分析,我更加意識到了重慶戰略地位的重要性。在‘飛蛾計劃’中,我會盡快補齊重慶這一枚棋子,以確保我們的戰略布局更加完善。”


    鬆井直輝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鼓勵道:“很好,板倉君。我相信你能夠成功實施‘飛蛾計劃’,為帝國的事業再立新功。”


    ……


    南京,許府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


    黑色的鐵大門緊閉,整個府邸被夜色籠罩,隻有門房的窗戶中透出微弱的燈光,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燈塔,孤獨而堅定地亮著。


    看門的門子坐在門口,低著頭,昏昏欲睡。


    像是符合門口草叢中的蟲鳴聲一般,他的唿吸漸漸變得平穩而深沉,口水不經意地從嘴角滑落。


    突然,他的頭猛地一低,他嚇了一跳,心跳加速,睡意全無。


    然而,當他睜開睡眼環顧四周,發現一切如常,府內依舊安靜,夜色依舊深沉時。


    他輕輕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自嘲地笑了笑。原來隻是虛驚一場,他心想。


    於是,他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加舒適著椅背。


    不一會兒,困意再次襲來,他的眼皮開始打架,很快就又睡著了。


    突然,兩個黑衣人出現在月光下,他們身材魁梧,如同兩座鐵塔般移動著。


    細看之下,可以發現他們的腰間都別著家夥。


    這兩個人是許家的護院。


    為了以防萬一,許家兄弟加強了戒備。


    除了這樣的雙人巡邏哨,還有四到五人的巡邏小隊。


    兩人走到府門前,其中一個黑衣人輕輕推開門縫,目光透過狹窄的縫隙,落在了門房內熟睡的門子身上。


    門子年紀已大,睡得正沉,對外界的動靜渾然不覺。


    黑衣人見狀,正要上前叫醒他,卻被同伴輕輕拉住了。


    “你可能還不知道,”同伴低聲說道,“他跟著老板幾十年了,從年輕時就一直在這裏看門。因為腿腳不靈便,老板就給他安排了這麽一個清閑的差事。”


    聽到這話,另一個黑衣人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敬意。


    他們都知道,在這個動蕩的時代,能夠有一個安穩的棲身之所,對於一個年邁且腿腳不便的人來說,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兩人沒有再打擾門子,而是靜靜地離開了,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兩個黑衣人剛剛離開不久,一個神秘的黑影忽然出現在了許府的牆外。


    這個黑影顯然是有備而來,一身緊身的黑衣,臉上還蒙著一塊黑布,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黑影在牆外徘徊了一會兒,似乎在尋找合適的入口。


    然後,他嚐試著從院牆翻過去。


    然而,嚐試了兩次都以失敗告終。


    許府的院牆高聳入雲,仿佛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更糟糕的是,牆頭上還裝著鋒利的鐵絲網,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著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黑影第一次嚐試時,手腳並用地爬上了牆頭,但當他看到那些鋒利的鐵絲網時,心中不禁一驚。


    他試圖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們,但最終還是因為一時疏忽,被鐵絲網紮到了手。


    一陣劇痛傳來,他忍不住低唿了一聲,連忙鬆開手,險些從牆頭摔了下來。


    第二次嚐試時,他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但無奈院牆太高,他的體力漸漸不支。


    當他再次爬到牆頭時,已經是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


    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鐵絲網,他心中一陣絕望。


    黑影無奈地放棄了翻牆的打算,但他並沒有離開。


    想要進入許府,必須另想辦法。


    就在黑影陷入困惑,不知所措之際,街道上忽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似乎有人騎著自行車正朝這邊過來。


    黑影心中一驚,生怕自己的行蹤被人發現,急忙就近隱入了旁邊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躲避著,靜候自行車趕緊離開。


    他屏住唿吸,目不轉睛地盯著街道的方向。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道長長的影子逐漸拉長,朝著許府門口而來。


    汽車的人體型和動作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柔弱,似乎是個女人。


    黑影不禁感到納悶,這麽晚了,這個女人膽子怎麽這麽大,還敢獨自一人出門。


    很快他搖搖頭,覺得自己多慮了。


    畢竟,這跟自己此行的目的並無直接關係。


    這個女人應該隻是經過而已,很快就會離開,不會對自己的計劃造成太大影響。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的預料。


    自行車竟然在許府門前緩緩停了下來。


    女人一條腿從車上跨了下來,動作略顯生疏,似乎剛剛學會騎自行車沒多久,還不夠熟練。


    黑影的好奇心被激發了起來,他瞪大了眼睛,密切地關注著這個女人的舉動。


    隻見女人從自行車的後座上取下一個小包裹,緊緊地拎在手中,然後向許府的門房走去。


    “咦?”


    這個女人深夜造訪許府,究竟有何目的?


    她手中的小包裹裏又裝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這一切是否與自己的任務有關?


    黑影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額頭上的皺紋幾乎能夾死蒼蠅。


    在疑惑的同時,他的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興奮。


    這個女人的出現,或許會給自己的行動帶來意想不到的轉機。


    於是,黑影悄悄地跟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既不會被發現,又能清楚地觀察到女人的一舉一動。


    隻見她走到大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等待著迴應。


    大門過了一會兒才打開。


    有個黑乎乎的腦袋從門口探出來,黑影急忙就近隱蔽,豎起耳朵聆聽著兩人對話。


    他聽到了一些模糊的對話聲,但由於距離較遠,無法聽清具體的內容。


    女人走進了大門,大門隻留著一條縫隙。


    黑影躲在暗處,不敢輕舉妄動,目光緊緊盯著許府的門口。


    片刻之後,大門處微光一閃,緊接著一盞燈籠伸了出來,微弱的光芒在夜色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提著燈籠的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女人就跟在他的身後,手裏也沒有了那個小包袱。


    老人慢慢地將女人送出了門,像是叮囑了幾句。


    女人就要騎自行車,老人似乎對她不放心,提著燈籠又往前送。


    那女人頻頻迴頭擺手,但老人很是執拗,非要送。


    大門還虛掩著,透出一絲微弱的光線。


    躲在黑暗中的黑影,心中權衡著利弊。


    他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但也可能是一個巨大的風險。


    然而,任務的緊迫性讓他沒有更多的選擇。


    他決定冒險一試,悄然走到了大門口。


    黑影動作輕盈而敏捷,他躡手躡腳地穿過門檻,從門縫中閃身而入。


    一進門,他立刻貼緊牆壁,屏住唿吸,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許府院內一片寂靜,隻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蟲鳴。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邁進,每一步都邁得異常謹慎。


    許府對他而言,是個陌生的環境,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注意著周圍的每一個細節。


    黑影在許府中繼續潛行,突然,前方出現了微弱的燈光和腳步聲。


    黑影心跳加速,但並未慌亂,迅速環顧四周,尋找藏身之處。


    他輕手輕腳地移至一旁的假山後,十分敲門地利用山石和樹木的掩護,將自己完全隱藏在黑暗中。


    巡邏的人逐漸靠近,手電筒燈光掃過黑影的藏身之處,卻並未發現異常。


    黑影屏住唿吸,一動不動,生怕引起巡邏者的注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終於,巡邏隊伍緩緩走過,並未察覺到他的存在。


    待巡邏者遠去,黑影才鬆了一口氣,從藏身處走出來。


    許府主樓一片漆黑,黑影的目光順著東側一路掃了過去。


    忽然,在第三扇窗戶上停了下來,眼中突然冒出一股淩厲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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