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舒誌誠來書店找到了吳鋒劍,一臉的焦急。


    吳鋒劍看到他前來,不禁有些詫異,正要詢問,舒誌誠先開口說道:“我有重要事情向你匯報!”


    在情報工作程序上,舒誌誠雖然是吳鋒劍直接負責的情報員,但是兩人之間的見麵和接頭都是有著嚴格的程序。


    如果舒誌誠有緊急情況需要見吳鋒劍,必須要通過秘密渠道聯絡上吳鋒劍,再由吳鋒劍決定是否見麵,這才是一套完整的程序流程。


    這樣的做法雖然繁瑣,但也最大限度的保證安全。


    這都是在殘酷的對敵鬥爭中形成的經驗。


    自從組織內部接連出了老胡、鄭掌櫃、韓明坤三名叛徒之後,鑒於臨城的潛伏環境非常惡劣,為了不重蹈前任的覆轍,所以對臨城組織結構做了很大的調整優化。


    為了適應新的情報工作,臨城站的各個部門都嚴格執行保密條例,機關和外勤人員徹底分離。


    工委的幾個負責人各有分工,互相之間不能有橫向聯係。


    各口平時需要協調的工作由吳鋒劍統一處理,就連其他的幾名負責人,平時沒有必要,相互之間也是難得見上一麵,更加不了解對方的具體情況。


    工委負責人尚且如此,至於一般的基層情報員和行動隊員,對工委的情況了解的就更少了。


    他們隻知道自己小組的大致情況,甚至連組裏的同伴的情況也不一定了解,對於其他的情報人員更是一無所知,就如被劉全有抓捕的那名交通員。


    這樣的設置,即使某個小組或者是交通站的某個環節出了問題,那麽隻需要切斷上麵的聯係渠道,也不影響其他部門的運轉和安全。


    從目前來看,這套做法在韓明坤的公開叛變之後,對整個地下組織起到了很好的防禦作用。


    舒誌誠直屬吳鋒劍領導,跟吳鋒劍的關係也很近,但按照組織原則,他也應該嚴格遵守以上規則。


    “不是說不讓你直接找過來了嘛,為什麽違反紀律?”


    吳鋒劍臉色陰沉了下來,這不僅僅是考慮他自己的安全,還關係到舒誌誠的安危。


    前一陣子,特務們一直在追查《爾雅音圖》這本書,吳鋒劍自然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看書喇


    按照程序,他應該立即離開書店,但是考慮到所有的書店有可能都被特務監控,這個時候離開反倒是不打自招,所以他決定再等一段時間,靜觀其變。


    舒誌誠解釋道:“這幾天我打探到一些重要消息,非常緊急,必須要向你當麵進行匯報。”


    吳鋒劍立即就想到了自己布置的任務,問道:“是不是讓你打聽的方如今的事情?”


    舒誌誠搖頭:“不是,但是跟他可能有關係。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我路過湖邊村飯店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方如今,當然他沒有看到。但是我恰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提到了一個地點,我仔細一聽,是老胡藏身的秘密地點。”


    吳鋒劍眉頭一揚:“哦?他們怎麽會知道老胡的藏身地點?”


    “應該是他們跟蹤了黨務調查室的特務。”


    軍事情報站和黨務調查室互不相屬,且相互之間齟齬不斷,若是這樣的話,倒也合情合理。


    “你確定他沒有發現你?”


    舒誌誠篤定地說:“確定,他自始至終沒有朝著我這邊看過。”


    “可是,老胡的地點是我們早就掌握的,隻是由於那裏守衛森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他還說了什麽?”


    這幾日,吳鋒劍顯得有些憔悴,眉宇之間隱含著一絲憂鬱,看得出來,日子過的並不輕鬆。


    “這正是我要跟你匯報的。他們曾見談到今天晚上,老胡那裏的守衛會減少,因為一些人員都要投入到搜捕的行動當中去。”


    “你確定?”吳鋒劍身子一挺,語氣鄭重的問道。


    處置叛徒老胡是上級組織特意交代的任務,他一直在惦記這件事,但老胡住處守衛森嚴,他和喬誌坤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舒誌誠於是介紹道:“我一開始也在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便特意去了老胡的住處附近,在傍晚的時候,確實打聽到有兩個人從大門走了出來,走得很急,像是有什麽急事。”


    接著,舒誌誠把自己調查的情況,詳細的向吳鋒劍做了匯報。


    最後說道:“我在大門上悄悄做了標記,如果開門再次打開的話,一看便知。現在,隻需要去大門口進行確定即可。”


    吳鋒劍聽完匯報,緩緩的點了點頭,正如舒誌誠所說,看守老胡的守衛一般是不會隨意進出大門的,大門上的標記可以確定大門是否在兩個護衛走後再次開啟過。


    如果守衛力量真的減少了,今天晚上倒是個很好的機會。


    吳鋒劍的心很細:“可是你來向我報告的這段時間呢,如果有人再次迴到院子中,機會可就沒有了。”


    不僅僅是要考慮安全的問題,還要考慮機會稍縱即逝。


    “我買通了幾個小乞丐。”


    吳鋒劍看著他,鄭重地說道:“這對你對他們而言,都太危險了,我們麵對的是特務。”


    舒誌誠苦笑:“我也是沒辦法,算是有病亂投醫,總不能讓成人幹吧,還是小孩子保險一些。所以我才來趕緊向你匯報。”


    吳鋒劍知道舒誌誠也是無奈之舉,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你提供的情報非常重要,我們會做進一步的確認。如果條件成熟的話,會立即展開行動。這個老胡為了活命,出賣了那麽多的同誌,手上沾滿了同誌們的鮮血,這樣的人留不得!”


    舒誌誠在一旁察言觀色,仔細斟酌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對於如何處置老胡,你有什麽具體的安排?”


    吳鋒劍聞言皺了皺眉,組織上的紀律雖然不像特務處那樣搞連坐,但對叛徒絕對是不會手軟的,老胡是必須要清除的,而且要越快越好。看書溂


    他當即說道:“這還用說嗎!馬上執行清除,怎麽了,你有什麽想法?”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舒誌誠,已經看出他的意思,接著說道:“你想要參加任務?不行,你是做情報工作的,行動你沒有太多的經驗,不合適!”


    舒誌誠略顯尷尬的一笑,誠懇地說道:“老胡守衛情況是我由我調查的,我想我應該參加這次任務,不然對於行動的同誌們來說,顯得不負責。另外,我聽說行動那邊出了點事情,恐怕一時也抽不出手來,我的身手還不錯,請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絕對不會拖後腿。”


    吳鋒劍聽完這番話,不禁苦笑一聲,舒誌誠分析的沒錯,現在的行動力量確實是捉襟見肘,清除老胡的行動怕是得由喬誌坤親自出手了。


    但是,舒誌誠作為警察局朱副局長家的家庭教師,這個身份已經經營了很久,他可不想舒誌誠因為一次鋤奸行動而暴露,這樣得不償失。


    思慮了片刻,吳鋒劍搖頭說道:“人手的問題我們會想辦法解決,但是你的自己的定位是什麽,你心裏應該有數。這都是組織上決定的,不以你我的意誌為轉移。相比於這次行動,你應該在情報方麵發揮更大的作用才是。”


    吳鋒劍的原則性非常強,舒誌誠知道自己再怎麽爭取也是無益。


    今晚針對劉海陽的行動雖然有些收獲,可是主要目標劉海陽卻毫發無損,反而是我方撤下來的行動人員次生損失慘重。


    想到這裏,吳鋒劍不禁搖頭,顯然是情緒有些低落。


    舒誌誠趕緊問道:“我們損失如何?不會讓特務們纏上吧?”


    吳鋒劍覺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道:“一開始的行動還是很順利的,咱們的人堵住了劉海陽的車,可是劉海陽的反應很快,很快就讓他逃了出去,隻擊斃了他的幾個隨從。


    咱們的運氣太差,撤退的時候又和警察和憲兵遭遇了,激烈交火之後,傷亡不小。好不容易撤了出來,結果特務反應太快,連夜全城搜查,我們又損失了三名隊員,現在打狗隊能用的人確實不多了。”


    “這麽嚴重?”


    舒誌誠不禁詫異不已,他之前雖然通過敵人搜捕的規模,也猜到打狗隊肯定會蒙受一些損失,但是沒想到損失會如此嚴重。


    “確實很嚴重,總算不幸中之萬幸,其餘的傷員在大搜捕之前都轉移出去了,現在在城外養傷,短期之內是不會再安排他們什麽行動了。”


    吳鋒劍並沒有透露那些曾經跟過韓明坤的人現在正在接受審查和甄別,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會被調離臨城。


    “也就是說,打狗隊已經喪失了一部分的行動能力?”舒誌誠接著道。


    “大體上是這個樣子,但是我還是堅持原來的觀點,你不能參加任何的行動任務。”吳鋒劍語氣堅定,不容迴絕。


    略微緩了緩,吳鋒劍又道:“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件事,有些細微的變化。說起來,也是受了你方才獲得情報的啟發……”


    說著,他將和喬誌坤商量的如何不著痕跡地接觸方如今的打算說了出來。


    當然了,這並不是受了舒誌誠的啟發才有的,這麽說也是為了鼓勵這個年輕人。


    “太好了,請你放心,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們處理,一定不會讓您失望!”舒誌誠興奮的說道,“不過,既然是匿名傳遞情報,我不想把蔣婉姐弟牽扯進來,你也知道,特務們都不簡單,人越多,被懷疑的幾率也就越大。”


    吳鋒劍滿意地點點頭,舒誌誠做事非常謹慎,是個可塑性很強的情報人員,唯一缺少的是更多的實踐曆練。


    不過,他到底也是精於心機的老牌特工,做事滴水不漏,還是出言提醒道:“隻是你麵對的是臨城軍事情報站的特務,千萬不要把他當作蔣進的同學來對待,能夠在那種地方混得風聲水起的絕非一般人。你可不要大意。”


    “是,我一定謹慎行事!”舒誌誠點頭答應道。


    ……


    時間過得很快,但又很慢。


    老胡掰著指頭算了算,距離他被捕投誠已經近一個月了。


    除了僅有的幾次配合特務指認昔日的同誌抓人,老胡幾乎就沒有走出過這個院子。


    臨城調查室已經給他安排了新的崗位,辦公室也打掃好了,但是他一直沒有上班。


    主要是怕!


    那麽多的人因為他而被捕,他早就上了打狗隊的名單,昔日的戰友們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思來想去,還是在這裏閉門不出安全,吃食都由外麵的人送進來,一日三餐好吃好喝,比原來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自己這段時間也胖了不少。


    唯一不好的是,見不到自己的女兒。


    老胡上次跟劉海陽提過要見女兒,但劉海陽答應的並不是很痛快,還告訴他他女兒現在放學後有老媽子專門伺候,過得就是大小姐的生活,有什麽可擔心的。


    在老胡的強烈要求下,劉海陽才勉強答應。


    時間就定在明天。


    老胡照著鏡子,總覺得自己的頭發有些長了,讓女兒見到他落魄憔悴的樣子不好。


    他跟看守商量了一下,能不能請對方幫他把頭發剪短點。看守也很為難,房子裏倒是有剪刀,可誰也不會這手藝。


    老胡也不是那種特別講究的人,告訴他們往短剪就行。


    看守隻好答應,笑著說:“老胡,要是剪成狗啃的,你可別怪我!”


    “有勞兄弟了!”老胡也笑著說,“等以後自由了,我請幾位兄弟喝酒。”


    看守也不再多說,拿起剪刀開始剪頭發。


    雖然是拿槍的手,但還算是靈活。


    七八分鍾之後就剪完了,“老胡,你看看,怎麽樣?”


    老胡對著鏡子照了片刻,臉上露出笑容:“兄弟,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啊,哈哈……”


    “說實話,我還是頭一次給人剪頭發。”看守看著老胡的新發型也很得意,“明天見女兒,這形象可以了吧?”


    老胡連連點頭稱謝,遞給看守一根煙,兩人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老胡的煙都是臨城調查室直接保障的,比看守們的檔次要高。


    老胡問:“今天的報紙都送來了嗎?”


    看守笑著道:“都送過來了,下午你一直在睡覺,我就沒給你拿,稍等,我這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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