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韋忠仔細看著這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伊藤廣誌將一個小本子遞給婁作輝。


    另一張照片,則是婁作輝湊近了伊藤廣誌,仿佛在他的耳邊說著什麽,伊藤廣誌一臉嚴肅,從照片上看起來好像在認真聆聽似的。


    照片抓拍的很好,兩人的神態和表情活靈活現。


    王韋忠點點頭:“這件事幹的不錯,一開始我還以為買相機的這些錢打了水漂了呢,現在看來是物超所值啊。這些資料要嚴格保密,我會提請站長,將這些資料提升為最高保密等級。”


    多虧了這些價值不菲的相機,照片的清晰度有了很好的保證,盡管伊藤廣誌化裝成了一個老船夫,但放大麵部處理之後,隻要是熟悉他的人,經過仔細觀察,仍然能夠認出來。


    方如今道:“我能做的就這些了,至於三浦和一到了上海,還要靠他自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方如今的計劃才剛剛開始,而對三浦和一的考驗也是剛剛開始。


    至於能不能在鬆井直輝麵前順利過關,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對此,方如今也做好了任務失敗的思想準備。


    從一開始萌生這個想法時,這一切就是一場賭博,而且是一場豪賭。


    對於三浦和一而言,籌碼就是他本人的性命和前程。


    對於方如今而言,則是未來數年內的情報來源。


    三浦和一本身就是第三情報組的組長,在特高課總部也算是手握實權的中層了。


    如果這次能夠僥幸過關,相信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有了他的助力,情報會源源不斷地發過來,可以說,這是一座實打實的富礦。


    當然了,這一切隻是一個美好的設想而已,至於結果究竟會是什麽樣子,誰也說不好。


    總之,這場賭博即使輸了,最多也就是覺得可惜而已,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損失。


    “如今,你一定還有後續的計劃吧?”


    “當真是什麽也瞞不過師兄啊,我準備給石渡慶行,也就是那個鄭老板再加上一把火,徹底地將其推到伊藤廣誌的對立麵去。”


    “這個想法很好。”王韋忠對方如今辦事十分放心,甚至不想過問他的詳細計劃,“不過,我擔心的是,僅憑幾張照片和石渡慶行這個人證,還不足以徹底地將伊藤廣誌釘死,你是不是還留了後手?”


    方如今淡淡一笑:“這個我也有所考慮,鬆井直輝最關心的是什麽事情,自然是‘輕舟’小組暴露,以及三浦和一的調查小組出事了,所以我適當地給三浦和一透露了一些內容,至於怎麽編排才能更加令人信服,就得靠他自己了,三浦作為一個老特工,這點本事應該還是有的。”


    王韋忠在沙發扶手上輕輕一拍:“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聊完三浦和一和伊藤廣誌的事,兩人話鋒一轉,談起了袁誌堅機密文件丟失的事。


    此事是臨城站的頭等大事,目前壓力還僅限於袁副處長,一旦被上麵的人知道,壓力會成倍的增加。


    周新剛已經接頭了,令輝也在緊鑼密鼓地推進此事。


    王韋忠冷哼一聲道:“情報組上躥下跳,把這個案子當成了立功的好機會,我聽說胡德勝讓新來的梁瑞梁副組長牽頭查這件事,這隻老狐狸真夠可以的。案子查清了是他的功勞,查不出結果來,就讓梁瑞背鍋,也隻有他能做得出來了。”


    胡德勝這一手,方如今倒也覺得不是很意外,如果不這麽做,那就不是胡德勝的風格了。


    情報組屢屢被行動組壓製,胡德勝和趙旭天的心裏都憋著一口氣,便是站長那裏也是不得不對他們多多予以安撫、鼓舞士氣。


    從長官的角度來看,最好的結果便是情報組能夠將案子破了,追迴文件。


    如此,雖然不能和行動組扯平,但多少也能說過的去了,讓站長這個當長官的也不至於難做。


    當領導的嘛,所希望的並不是一頭獨大,而是平衡。


    “師兄,要我說啊,這次即便咱們真的尋到文件了,也不一定非得自己來查。”


    王韋忠看著他,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便宜胡德勝?”


    “也不能算是便宜他!線索到底是誰找到的,站長肯定心知肚明,袁副處長也是如此,給胡德勝一個虛名又能如何呢?”方如今說出了自己的考慮。


    行動組的功勞已經夠多了,再多下去,能不能消化的了,還很難說,不如鬆鬆手,向情報組示好,以後相處也能融洽一些。


    “嗯,這樣也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情報組那邊我也不好太過得罪了他們。”王韋忠說,以往是吳劍光擔任組長,自己這些事不用考慮,上麵說什麽,他就隻管執行,但今朝不同往日,業務上的事要考慮,人際關係方麵也要照顧到,不然總是難做的。


    如果不是方如今提醒自己,自己多半還想不到這一層。在處理人際關係方麵,自己這個小師弟可要成熟的多。


    兩個人正在聊著的時候,馬寶敲門走了進來,說是令輝那邊有消息了。


    兩人聞言都是精神一振。


    石渡慶行裝作若無其事地迴到了自己的水產行,同管事和夥計交待了一番,說自己這幾天要出門,讓他們把水產行的事情處理好。


    之後,他便往自己的住處走,在路過劉記雜貨鋪的時候,看到老劉不在,隻有劉嫂一個人在店裏。


    石渡慶行走上前拿了兩包煙,又寒暄了兩句。


    講的都是空話,但聽劉嫂提到小虎表弟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怪不得自己覺得那個黑禮帽有些熟悉,那不就是劉嫂的表弟小虎嘛。


    小虎的身份是臨城站行動組人員,對那個暗中跟伊藤廣誌接觸的男人畢恭畢敬,也就是說這個男人是他的長官。


    離開劉記雜貨鋪後,他徑直走進了自己的院子,在關上大門的一刹那,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石渡慶行,你真是個笨蛋!


    簡直就是被人當作猴子來耍。


    伊藤廣誌一會兒提醒自己要盡量避免和臨城站的人接觸,一會兒又讓自己找機會接觸從錦森印刷廠下手打聽消息,當時還以為他糾結。


    現在來看,這一切都是一個局。


    伊藤廣誌,我真是錯看了你。


    我把你當兄弟,掏心掏肺地對你,為你出主意,想辦法,還給你提供資金,而你卻出賣我!


    怪不得你這麽矛盾呢,原來你就早就投靠了中國情報部門,想用我釣出石川老師,讓我成為帝國和特高課的罪人。


    這樣的事情你竟然也做的出來。


    一路上,他也曾經觀察過後方,雖然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但直覺告訴他,背後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打開臥室裏的保險箱,將金銀細軟和鈔票一股腦地裝進了一個小皮箱中,又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準備出門。


    他迴頭看著自己的房間,心中不禁感慨。


    好不容易在臨城安定下來,又要顛沛流離了,自己在銀行裏還有大量的存款,現在去取怕是來不及了,真是太可惜了,那麽多的財富無法帶走。


    這一切都是拜伊藤廣誌所賜。


    他牙齒一咬,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咱們等著瞧!


    考慮到自己有可能被人跟蹤,石渡慶行根本沒有跟本情報小組內的人員聯係,而是直奔航運碼頭。


    他這些年做水產生意,結識了不少的船老大,由於他出手闊綽,這些船老大都要給他幾分薄麵的。


    從碼頭離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他平時就經常來碼頭跟漁船老板談生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所以這身打扮也不顯得突兀。


    然而,等他到了碼頭之後,第一時間便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碼頭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人也認識了七七八八,可今天明顯有好幾個生麵孔。


    石渡慶行不由地暗暗心驚。


    果不其然,這裏已經被布控了。


    看來水路是走不通了。


    石渡慶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走到一艘剛剛進港不久的漁船邊上,同船老大談起了生意。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錢貨兩清,又雇了碼頭上的工人將魚蝦運到水產行,這才離去。


    一邊走,一邊盤算,心裏隱隱有了主意。


    在迴家的路上,他買了不少的熟食,徑直來到了老劉家裏。


    這個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老劉夫婦正在做飯,對於石渡慶行的到來頗感意外。


    “哎呦,鄭老板,你這一天都去哪裏了,讓我們一通好找!”劉嫂趕忙招唿他坐下。


    “去進貨了,再不補貨就沒得賣了。”石渡慶行將買好的熟食遞了過去。


    “哎呦,這麽多的好吃的啊?老重嘞!鄭老板好闊氣,怪不的你生意興隆呢,你不賺大錢,誰賺大錢!”劉嫂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般。


    老劉聽到聲音,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從廚房裏走了過來,笑嗬嗬道:“鄭老板你可來了,再有個十來分鍾,菜就齊了,你先坐下喝茶,家裏頭的,好好招唿鄭老板。”


    劉嫂白了老劉一眼:“這還用你說!迴去炒菜,盡量莫要再放辣椒,鄭老板不吃辣!”


    “曉得,曉得。”老劉連連答應。


    石渡慶行看到桌子上已經擺了四五盤菜了,道:“怎麽,你們知道我要來?”


    “我們本來是要請你過來的,可自從你從我這裏買了煙之後,就再也尋不見你了。鄭老板,我跟你講哦,今朝高興,下午那夥黑皮狗又來我們店裏了,這次可不是來敲詐的,反而是一個勁地給我們賠禮道歉,還退還了之前從我們這裏揩油拿走的錢……”劉嫂說的眉飛色舞。


    石渡慶行知道,一定是劉嫂放出風去,說自己有個在臨城站供職的表弟,那些警察聽到了之後哪裏還敢繼續欺負他們,自然會上門賠禮道歉。


    “你是不知道,平素裏那些耀武揚威的黑皮狗,今朝統統成了搖尾巴的哈巴狗!”


    石渡慶行之所以敢大模大樣地迴來,也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自己雖然已經暴露了,但對方的最終目的是通過他找到石川老師,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一般是不會動他的。


    看老劉夫婦的樣子,多半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則以劉嫂這樣的快嘴和大大咧咧的性格,早就表露出來了。


    石渡慶行判斷,這夫婦二人看著不像是演戲,多半也被利用了,到了現在還蒙在鼓裏。


    “那小虎長官呢?”


    劉嫂倒了杯茶遞給石渡慶行,有些抱怨地說:“我下午去找了,可那裏的人說他不在,可能是出去執行任務了。”


    石渡慶行心中暗暗冷笑,小虎當然不在了,他在配合那個男人。


    “劉嫂,要不你再打個電話問問,沒準兒這會兒他迴來了呢!”石渡慶行建議道,“上次我和他一見如故,還沒喝夠呢!”


    劉嫂恍然:“你說的也是,什麽任務到了晚上還不得迴來。對,對,對,你等著,我馬上就去打電話!”


    她做事一貫風風火火,一溜煙就跑了出去,街頭就有個公共電話,還算方便。


    不一會,她便迴來笑著告訴石渡慶行,說小虎已經迴到臨城站,很快就會趕過來。


    半個小時後,小虎穿著一身便裝來了,石渡慶行急忙打招唿,這次再見到小虎,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畢竟對方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不知道這次小虎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鄭老板,又見麵了。”小虎臉上帶著笑容。


    石渡慶行也是笑臉相迎,他仔細地觀察著小虎,但並未從對方臉上發現任何異樣來。


    老劉夫婦招唿二人坐下,這次的酒菜也是十分的豐盛。


    石渡慶行與小虎席間推杯換盞,虛與委蛇,席間小虎透露他也就是今晚有空,長官臨時給放了假,接下來一段時間會有重要任務,怕是來不了了。


    重要任務?


    石渡慶行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次的重要任務怕是跟自己和石川老師有關。


    現在真是很後悔,將石川老師來臨城主持大局的小道消息告訴伊藤廣誌。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石川老師這個更有價值的目標突然出現,自己極有可能已經被捕了。


    這一切說起來,確實很有戲劇性。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給他們來個將計就計呢?


    篳趣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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