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綱已經很老了,即便這些年,在學宮裏將養身體,遠沒有從前那般操勞,可到底年歲不饒人,身體還是一日日的垮了下來。


    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過,但凡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們,心就會莫名其妙的變善,總覺得萬物皆有命,能不害命,那自然是萬事大吉了,所以,老李綱也不例外!


    前段時間,有幾隻兔子,誤打誤撞的闖進了學宮,後來,被學子們逮到了,準備打打牙祭時,卻被剛好撞見的老李綱,好一頓怒斥,最終的結果就是,學宮後院裏,無緣無故的多了一個兔子舍。


    不能打牙祭不說,還勒令那幾個逮了兔子的學子,每天按時給兔子喂水喂食,惹得那幾個學子,當真是欲哭無淚。


    可即便,心裏如何的無奈,老李綱吩咐的事情,卻還要執行的一絲不苟,哪怕自己餓一頓,也不能餓著了兔爺們,否則,氣壞了老李綱,他們幾個也該滾蛋了。


    而今的學宮裏,誰不曉得老李綱,那是學宮的鎮宮寶,氣壞了老李綱,別說長安侯不答應,到時,恐怕陛下那裏也說不過去的。


    隻可惜,偏偏就有那愣頭青,好死不死的,竟然不顧老李綱的情緒,愣是從兔舍裏逮了兔子,跑到後山那裏燒烤去了。


    出事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


    午後的天氣還算暖和,而老李綱便在這樣暖和的天氣裏,讓人推著來到後院,打算看看那一兔舍的兔子,結果,看到的卻是空空的兔舍。


    昨兒來時,他還看到幾隻活蹦亂跳的兔子呢,誰知這才過了一夜,裏麵的兔子早已不見,倒是裏麵有幾隻雜亂的腳印,明擺著,兔子就是被人逮去了。


    “也罷也罷!”兀自看著空蕩蕩的兔舍,臉色鐵青的生了會悶氣,片刻後,老李綱忽然失望的搖了搖頭,衝著推他來的長孫衝擺擺手,道:“也合該是它們的造化啊!”


    “先生勿要生氣,學生這就去查明是誰幹的!”眼見老李綱一副失望的樣子,長孫衝的目光裏,閃過一絲擔憂,生怕老李綱生悶氣,把自己悶出個好歹來,趕緊衝著老李綱說道。


    “查明又能怎樣?”聽到長孫衝這話,老李綱剛剛還失望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惱怒,衝著長孫衝沒好氣的道:“查明了,無非就是一頓訓斥,還能讓那幾隻畜生活過來嗎?”


    “罷了,送老夫迴去吧!”話音落下,不等長孫衝開口,老李綱便不由分說的擺擺手,有點意興闌珊的說道。


    隻是,這話才落下,還沒等兩人返迴身時,便老遠看到兩條人影,正從後山那裏,一路搖搖晃晃的過來。


    “學生武元爽見過先生!”


    “學生武元慶見過先生!”


    “……”


    看到兩個人影過來,長孫衝刻意放慢了腳步,不多時,那兩個人便已來到近前,卻是,剛剛才入學宮的武氏兄弟。


    “你二人去後山做什麽?”聽到武氏兄弟的話,老李綱隻是隨意的點點頭,倒是身後的長孫衝,卻破天荒地般,衝著武氏兄弟好奇問道。


    “…閑…閑著沒事,到後山那裏散…散心了!”聽到長孫衝的話,麵前的武氏兄弟,當即就跟做了賊似得,目光躲躲閃閃,支支吾吾的站在那裏,結結巴巴的說道。


    “未必吧!”聽到武氏兄弟,明顯做賊心虛的話,長孫衝偷偷看了一眼老李綱臉色,而後,衝著麵前的武氏兄弟,微微撇嘴一笑道:“怎的,某家還嗅到一股煙熏火烤的味呢?”


    “遊手好閑,不學無術!”長孫衝這話,等於是一根導火線,話音這才剛落,就見得老李綱,猛的一拍輪椅扶手,臉色難看的衝著武氏兄弟說道。


    不學無術,遊手好閑,這樣的話,武氏兄弟已經聽的耳朵生繭了,反正,每次隻要他兄弟兩個闖禍,他老爹都會拿這話訓斥他兩。


    可問題是,此時此刻說出這話的人,乃是學宮的祭酒,在學宮裏決定他二人命運的人,這話要是傳出去,估計,他兩個算是徹底完了。


    “先生,學生知錯了!”眼見得老李綱話音落下,長孫衝已經推著老李綱離開,剛剛還支支吾吾的武氏兄弟,臉色唰的一白,想都不想便衝到老李綱身前,彎腰躬身道。


    他二人雖然平日裏胡作非為,可到底不是傻子,知道這時候,一旦真個得罪了老李綱,大概他老爹,都能直接從蜀中趕來的。


    “讓開!”車子被武氏兄弟攔住,老李綱還沒發話,倒是長孫衝,臉色忽然一沉,衝著前麵的武氏兄弟,低聲嗬斥道:“目無尊長,有這功夫,為何不去教習室多做些功課呢?”


    長孫衝這話,顯然深得老李綱極為讚同,聞言之後,當即便點了點頭,衝著麵前的武氏兄弟擺擺手,等到武氏兄弟退到一邊後,便示意長孫衝推著他,徑直向著教習樓而去。


    “怎麽,挨訓了?”目送著老李綱離開,武氏兄弟兩人,還站在原地暗自懊惱時,卻忽然聽的身後,一人微笑著開口問道。


    聽到這聲音,兩人迴頭去看時,就見得剛剛落後他們一步的李泰,此時,正悠哉悠哉的過來,一臉的微笑,渾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看見李泰出現,武氏兄弟兩人的目光中,頓時閃過一道複雜之色!


    其實,後院這裏的兔子,他們又豈能不知,乃是老李綱的,又豈會不知道,一旦動了兔子,後果會是什麽!


    可他們到底還是動了,不為別的,就因為李泰念叨了一句,想要打打牙祭的話,他們兄弟二人,這才心一橫,動了兔舍的兔子。


    學宮是個複雜的地方,別人他們是不曉得的,可他們兄弟兩人,自打進了學宮,就沒一天安生過,被別人排擠倒也罷了,時不時的,還會被別人捉弄一下。


    不說別的,就說前些天,他倆一早醒來時,便猛然發現,宿舍的衣櫃上麵,多了一隻透明的琉璃罐,而且,更為恐怖的是,罐子裏竟然泡著一顆人頭。


    這種恐怖的事情,大概是個人,都能當場給嚇昏過去,所以,那天清晨的宿舍樓裏,響徹了他兄弟兩人的驚恐大叫。


    驚叫聲驚動了學宮所有的師生,聽了兄弟二人的描述,就差沒直接驚動砸門,結果,最後等到查明後得知,原來那不過是裝滿水的罐子裏,放了一張人的畫像而已。


    放畫像的人,乃是跟他們同宿舍的秦懷道,說是因為覺得好奇,拿來實驗玩的,事後忘了拿出來,結果,卻被武氏兄弟誤會了。


    鬧出這麽大的事,差點沒驚動衙門,即便,秦懷道說的再好,到底還是被老李綱狠狠訓斥了一頓,當然,訓斥的人,也包括武氏兄弟。


    諸如此類的事情,要是三兩件也就罷了,可問題是,自他們入了學宮,幾乎三天兩頭都有,即便傻子都知道,這是在排擠他倆。


    所以,今早上聽李泰念叨了一句,他兄弟兩人,便想都不想,逮了老李綱的兔子,討好李泰這個皇子去了。


    “如今怎生是好?”聽到李泰的詢問,武元爽頓時愁眉苦臉的哀歎一聲,哭喪著臉,衝著李泰說道:“此事,若是叫阿爹知曉了,怕是隻會氣壞阿爹了!”


    “想多了想多了!”眼見武元爽一副愁眉苦臉的悲傷樣子,李泰頓時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拍了拍武元爽的肩膀,寬慰著說道:“無非就是隻兔子,老先生也是一時氣結,興許三兩天之後,就能忘得一幹二淨了呢!”


    “如今還能怎樣,隻能如此想了!”禍事已經闖了,反正是挽救不迴了,與其在李泰麵前唉聲歎氣,叫人家小看了他哥倆,還不如索性光棍些呢!


    “這就對了嘛!”聽到武元爽,很明顯一副聽天由命的話,李泰頓時滿意的點點頭,說著話時,衝著武氏兄弟兩揮了揮手,依舊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悠哉悠哉的向著前院而去。


    “捉弄完了?”然而,李泰的腳步,剛剛拐過月亮門,就聽的旁邊閣樓上,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忽然從上麵傳了過來。


    聽到這聲音,剛剛還一副沒事人的李泰,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而後,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慢慢抬起頭,望著旁邊閣樓上,正似笑非笑望著他的趙諶,道:“先生說的什麽?”


    “還跟我裝蒜是吧?”眼見李泰還不承認,趙諶頓時冷笑一聲,衝著李泰招了招手,看著李泰踏上樓來,說道:“這些日子,你在學宮故意針對武氏兄弟,別以為我不知道!”


    “…那先生既然知道,為何還一直不肯說?”被趙諶當場,毫不留情的戳穿,李泰尷尬的撓了撓頭,索性也不再裝了,目光偷偷打量著趙諶,小心試探著問道。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別人的事情了?”隻不過,對於李泰的反問,趙諶直接就給忽略了,反過來,卻望著李泰,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啊,那個…上次看到小武哭了!”聽到趙諶的詢問,李泰微微猶豫了一下,這才略顯尷尬的撓撓頭,衝著趙諶解釋道。


    “同情小武?”武媚在家裏被她兩哥哥欺負,這在侯府,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聽到李泰的話,趙諶微微迴想了一下,倒是真記起來,上一次武媚在給玉顏哭訴時,李泰這貨也剛好在府上的。


    “…那要不呢?”聽到趙諶這話,李泰頓時顯得有點兒驚訝的樣子,愣愣的抬起頭來,莫名其妙的望著趙諶,問道。


    “從現在開始停止捉弄吧!”眼見李泰的反應,趙諶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隻要是同情武媚,做出的事情,那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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