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裏還有一塊小木牌,乃是當初老頭第一次去長安時交給趙諶的,不過,那時候並沒說是什麽,直到後來到了嶺南,這才告訴他,木牌乃是隱門掌舵人的身份。


    這次趙諶給老頭的來信中,順帶便將木牌,也一並送還了迴來,因為,事情有了變化,他已經不可能再繼續勝任隱門掌舵人身份了。


    “…戴上!”老頭的目光盯著趙諶手裏的信封,微微喘了下氣,這才虛弱的開口,語氣卻依舊是不容置疑的。


    聽到老頭的話,趙諶的神色,忽然有些猶豫起來,此時此刻的老頭,分明就是在留遺言,將整個隱門都托付於他。


    隻不過,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隱門這個擔子很重,若是從前,他接下也就接下了,可現在事情有了變化,這副擔子便不好再接了。


    屋子裏,此時異常的安靜,老頭的目光,緊緊盯著趙諶,兩道稀疏的眉毛微微皺起,目光中有著期待的神色。


    不光老頭,便是一旁的姬凝兒,以及屋外的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目光緊盯著趙諶,都在默默等待著趙諶的迴複。


    “…戴啊!”看到趙諶還在猶豫,一旁的姬凝兒,終於忍不住了,使勁的抹了一把淚水,望著趙諶哭泣著開口。


    “好!”聽到姬凝兒哭泣的聲音,趙諶終於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望著緊盯著他的老頭,微微點了點頭。


    而後,便十分幹脆的拿起小木牌,在老頭跟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將木牌的紅線打開,掛在了脖子裏。


    “哈!”看到趙諶總算將小木牌重新戴上,老頭希冀的目光中。終於露出一絲微笑,衝著趙諶張嘴一笑,目光便又望向了姬凝兒手中的匣子。


    匣子裏,除了趙諶寫給老頭的信,裏麵還有一卷絹帛,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麵的顏色。都已經有些泛黃了。


    按照老頭的指示,姬凝兒當著老頭的麵,一點點將絹帛展開,當展開的那一瞬間,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立刻便映入幾人的視線中。


    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隱門裏的人,趙諶看到了公輸鬥,看到了姬凝兒,看到了薑超。


    甚至,就連虯髯客張仲堅的名字都在上麵,隻不過,張仲堅的名字上麵。卻是已經用紅筆圈了起來,其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除了張仲堅的名字,被紅筆圈起來之外,上麵還有很多的人。都被紅筆圈起來了。


    趙諶一開始,看到這麽多被紅筆圈起來的人,禁不住震驚了一下,還以為這些人都是如同虯髯客一樣,曾經背叛過隱門的人。


    隻不過,當他看到這些被圈起來的人,基本都是位於卷首時。忽然有點反應過來了,這些人,怕都是隱門曾經的人吧!


    “…筆!”老頭等到姬凝兒展開絹帛。一隻手虛弱的抬起,微微喘了下氣。開口說道。


    姬凝兒聽到老頭的話,嘴裏飛快地答應著,將絹帛交給趙諶,隨後,便從匣子裏拿出筆墨,飛快地磨好了墨,將毫筆放在了老頭的手中。


    姬凝兒磨好的墨,乃是朱砂,已經明白朱砂用來做什麽的趙諶,看到老頭拿著沾了朱砂的毫筆,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絹帛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老頭費力的舉著毫筆,目光望著上麵的名字,最後,毫筆停在了位於卷首那裏的一個人名——姬博雲:


    姬博雲?


    看到這個名字,趙諶微微皺了皺眉,?但也僅僅隻是一皺眉,立刻便反應了過來,這怕是老頭的名字吧!


    然而,就在趙諶剛剛反應過來時,老頭手中的毫筆,已經毫不猶豫的劃了下去,將姬博雲的名字,用紅筆圈了起來。


    “老祖!”看到這樣的情景,趙諶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下子握住老人虛弱垂下的手,眼睛有些微微通紅的叫道。


    絹帛之上,記錄了隱門所有的人,而每一個人離開時,都會有隱門的掌舵人,在上麵用紅筆勾去。


    而在這一刻,老頭卻用紅筆紅筆勾去了自己的名字,那就等同於,已經給自己判了死刑,從此後,隻會是這卷絹帛上,被勾去的隱門一個逝者。


    悲傷在這一刻,在屋裏彌漫,姬凝兒臉上,早已經是淚雨滂沱,淚珠兒跟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雙肩使勁的顫動著,嗓子眼裏發出一聲聲哽咽。


    而屋外的隱門中人,不管是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這一刻,全都無聲抽泣著。


    幾名隱門的書癡,抬頭望著青天,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滾落著,嘴裏發出一聲聲‘嗚唿哀哉’的聲音,踉踉蹌蹌的離開,似乎再也不願目睹接下來的悲痛。


    悲哀開始像瘟疫一樣,在整個學宮內彌漫,仿佛像陰霾一樣,將整個學宮,都籠罩其中。


    “…好好守著…”從劃去絹帛上的名字那一刻,老人仿佛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目光望著趙諶,一張幹枯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過了許久,這才虛弱的說道。


    好好守著,就如同這些年,老人守著一樣,哪怕是在最艱難的時候,依然像隻老鷹一樣,守著隱門的所有人。


    或者說,始終堅定不移的遵守著隱門的傳承!


    這個從當年傳承下來的隱門,不斷的曆史長河中,默默的收集著遺失的文明,將它們歸納,將它們完整的保留。


    隱門從不缺人才,不管是公輸家,還是墨家的人,抑或者研習經義的書癡們,哪一個不都是屬於宗師級別的!


    可是,這些人卻全都留在隱門,從來都沒想過,想要憑借著這些,去入世為官,博得一世的榮華富貴。


    哪怕是,有了趙諶這樣最好的媒介,隱門的人到了長安,也都從來沒想過,想去李二的朝堂裏,謀得一官半職。


    不是因為不羨慕塵世的繁華,也並非是對錢財視若糞土,而是,身在隱門之中,從烙上隱門的印記開始,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堅守著。


    所以,老頭這看似平平常常的四個字,裏麵所包含的重量,卻是山一般的沉重!


    老頭已經走到了盡頭,這話落下時,目光都開始有些渙散,看到老頭這副樣子,趙諶衝著老頭使勁點了點頭,咬著牙道:“老祖放心,我會好好守著的!”


    聽到趙諶的承諾,老頭的嘴無聲的張開,似乎是想說什麽,然而,許久後,也隻是發出‘嗬嗬’的聲音。


    隻是,嘴裏發不出聲音,目光卻在望著身前的姬凝兒,被趙諶握在手裏的那隻手,虛弱的掙紮著,試圖去將趙諶的手,放在姬凝兒那裏。


    “凝兒我也會照顧的…”明白老頭的意思,他就這麽一個孫女,這時候彌留之際,自然是舍不得的。


    因此,趙諶說著話時,將姬凝兒的一隻手握住,在老頭的眼前晃了晃,望著老頭臉上慢慢綻放的微笑,眼眶有些濕潤的說道。


    房間裏,忽然傳出姬凝兒悲痛的哭聲,那聲音穿透屋頂,迴響在整個學宮裏!


    走了,在看到趙諶牽著姬凝兒的手,得到趙諶的承諾後,老人在苦苦熬了四十天後,在最後一刻,咽下了一口氣,安詳的閉上了眼。


    巨大的悲痛,開始在學宮裏彌漫,姬凝兒撲在榻前,兩手緊緊攥著老頭漸漸冰涼的手,哭的撕心裂肺的。


    往日的任性,往日的刁蠻,往日的寵溺,往日的種種,因為自小沒了雙親的緣故,老祖幾乎什麽事,都依著姬凝兒。


    寵溺、疼愛甚至放縱,永遠都是一副和藹的樣子,不管任何事,不管任何時候,姬凝兒隻要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老人在寵著她,她就滿足了!


    所以,在她的世界裏,老人就是她的支柱,然而,這一刻隨著老人的離開,姬凝兒的世界,猛然轟塌!


    心胸在這一刻,全被悲痛塞滿,腦海裏空落落的,隻是緊緊的握著老人的手,不管不顧的放聲悲泣,像個被世界遺棄了的孩子。


    趙諶的眼角,眼淚也在慢慢滾落,感受著這一刻,姬凝兒的悲痛,緊緊的握著姬凝兒的一隻手,試圖能給姬凝兒帶來一點點的安慰。


    而在屋外,整個學宮,都被悲傷籠罩!(未 完待續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小侯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槍太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槍太保並收藏大唐小侯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