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諶很不理解這種開門迎盜的行為,明明曆史的殘酷事實擺在眼前,這些骨子裏就劫掠成癮的家夥們,從來都是在蒙著一張二皮臉在生活。


    今日,他能跟你說好話,那是因為你強大,需要依附在你的身上,他才能存活。然而,等到那一天,當你不再強大時,他就會立刻反過來,舉著彎刀殺你、搶你!


    華夏幾千年的文明,都是伴隨著異族的鐵蹄蹂躪,每一個朝代的更迭,都會麵臨一個新的強大的異族敵人,當好不容易窮盡國力,消滅掉這個對手時,一個新的對手又會悄然的出現。


    而究其原因,自然就是像現在這樣,放任這些人的成長,或者說是自信,自信帝國一直會強勢,所以,便從來不會去考慮這些家夥成長起來後的反噬。


    昨日的契丹人,今日的黨項人,明日又會是突厥人、迴紇鐵勒人,於是,帝國大好的土地,盡皆淪為這些異族的草場,任由他們在帝國的土地上,自由成長。


    而照此下去,到了盛唐之時,明明是海內遂平,但大唐的邊軍卻是年年與日俱增,終於,不堪重負,化為漁陽的一聲戰鼓,盛唐之夢,於是在鐵蹄的蹂躪下,化為昨日之夢。


    趙諶身為後世人,太了解這段曆史了,所以,對於今日開門迎盜的行為,極為的不理解。


    難道這麽長時間,華夏文明遭受了那麽多鐵蹄的創傷。尤其一場五胡亂華,更是讓華夏文明進入了曆史上最黑暗的時代,怎麽還沒有人看穿這些二皮臉的真麵目呢?


    一句歸屬的話。就將大片的草場送與人家,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改變,該是部落還是部落,需要時,你就是皇帝,不需要時。你就什麽都不是,這樣的歸屬有什麽意思?


    這世上誰也不是神仙。百年之後的事實,誰也無法料到,所以,李二一定不會想到。百年之後,這些今天還看上去溫順的異族,直接踏破了長安城。


    趙諶相信,如果李二會預料到這樣的悲劇,他今天一定會親手舉起屠刀,毫不猶豫的砍翔這些二皮臉,而不是接受這些二皮臉們,心口不一的尊稱他為天可汗!


    趙諶身為後世人,自然對於這樣的事情一清二楚。所以,他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道理自然是這樣的!”簡單的將道理給幾人說了一下,老尉遲恭聽完後。一張黝黑的麵頰上,布滿了陰森氣,沉吟了片刻,說道:“隻不過,若是不這樣做,能有什麽辦法?”


    而今。黨項人願意降唐,不管是用什麽方式的降唐。他都願意降唐,會。還有迴紇人、薛延陀以及契丹、奚人。


    草場大唐有的是,這些人願意降唐,就是因為背叛了突厥人,這時候,若是大唐不願舍得一塊草場,那就無疑是逼著這些人,又跑迴去重新投入突厥的懷抱。


    “這就是二皮臉的德性!”趙諶聽著老尉遲恭分析,禁不住冷笑一聲,一下子順口說了出來。


    “二皮臉?”一旁的柴紹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望著趙諶疑惑的開口。顯然對於二皮臉這樣的叫法,有些奇怪。


    “呃!就是兩張臉的意思!”趙諶暗暗有些汗顏,迎著柴紹疑惑的目光,隻得解釋道:“就跟這些異族人一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倒是…有點形象!”柴紹聽的目瞪口呆,倒是一旁的薛萬均,卻是稍一迴味,便會心的一笑,望了一眼趙諶,笑著開口道。


    “小子,說說你的老法!”尉遲恭不相信趙諶說了半天,腦海裏會沒有具體的辦法,依照這次謀劃朔方來看,趙諶的心裏一定會有一套解決之道。


    “我的看法就是趕跑他們!”趙諶聞言,幾乎是想都不想,便開口說道:“隻有趕跑他們,才是永久的沒有後顧之憂!”


    趙諶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俱都是禁不住一愣,而後,彼此望了一眼,忍不住苦笑一聲,暗自失望的搖了搖頭。


    他們倒是也想趕跑這些人的,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些人一旦被趕跑,那麽就無疑是突厥人求之不得的。


    “胡鬧!”老尉遲恭以為趙諶會說出一套很好的辦法,結果,聽到這裏,卻變成了這麽愚蠢的法子,頓時有些失望的道。


    “此法確有些不妥!”柴紹顧忌趙諶的麵子,愣了愣,還是笑了一聲,說道:“這一來,可就便宜了突厥人了!”


    “是啊!”薛萬均聞言,也附和著道:“一旦咱們真這麽做了,突厥人應當會拍手稱快的,到時咱們麵對的可就不是一個突厥人了!”


    “也沒說,現在就立刻趕跑啊!”趙諶有點無語的望著幾人,哭笑不得的說道:“可以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做啊!”


    然而,趙諶這樣說,在場的幾人,依舊卻是笑著搖頭,一旁的薛萬徹更是說道:“與其趕跑這些人,逼著他們跑去突厥人那裏,還不如讓他們留在這裏,反正草場空著也是空著!”


    趙諶很想罵薛萬徹,可看到薛萬徹一臉善意的微笑,隻得耐著性子說道:“誰說草場空著了,那麽肥沃的草場,難道咱們自己不會放牧嗎?”


    趙諶這話一出,尉遲恭失望的搖了搖頭,柴紹則是禁不住輕笑了一聲,倒是一旁的薛萬均,笑著開口道:“長安侯有點想當然了,咱們大唐的百姓,隻會在田裏耕耘,對於放牧之事,到底還是沒有這些…嗯,二皮臉們在行!”


    一群死腦筋,跟突厥人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竟然都沒學會一點突厥人的優點,就知道死守著老一套,不知變通。


    趙諶心裏惡狠狠的嘀咕了一聲,而後,抬起頭望著幾人,問道:“放牧不一定非要讓咱大唐百姓來做啊!既然,牧民在行,那就讓牧民來做就是了啊!”


    在場的幾人聽到趙諶這話,禁不住眨了眨眼,彼此麵麵相覷,顯然,都沒聽明白趙諶這話什麽意思。


    一會兒說要趕跑這些人,一會兒又說,要牧民來放牧,到底那個是真,那個是假?


    “詳細說來聽聽!”老尉遲恭已經皺起眉頭,他已經聽出了趙諶話裏的那個概念,隻是具體的他一時沒明白,所以,望著趙諶皺眉說道。


    “很簡單!”趙諶也不客氣了,迎著尉遲恭的目光,說道:“既然,牧民在行,那咱們也學學人家突厥人,搶一些牧民過來啊!”


    “然後呢?”尉遲恭聞言,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非常荒唐的概念,但卻忍著性子,繼續望著趙諶問道。


    “然後,就給這些牧民落籍,頒發大唐的戶籍,統一起來!”趙諶笑著開口道:“今後這些人就可以做為大唐的百姓了,一樣的納稅。隻不過,跟其他的百姓有所不同,他們上交的乃是牛羊等物!”


    “這跟現在有區別?”老尉遲恭聽的有些糊塗,望著趙諶皺眉問道:“一來二去,草場還是交由這些人,那跟現在並沒有任何區別!”


    “尉遲伯伯,這裏麵區別可就非常大了!”趙諶望著老尉遲恭,解釋著說道:“現在的歸屬,說到底根本對這些人,沒有任何的約束力,他們依舊是部落化,下麵的牧民,都是隻聽從部落頭人、酋長的話。”


    趙諶說著,衝著在場的人,輕輕的一笑,繼續說道:“而若是按照我的這樣來,這些人就該聽從大唐官員的話,而非是部落頭人,其實,區別就是取消了部落化,將他變成大唐下麵的一個普通縣!”


    趙諶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立刻便陷入了沉思當中。此時,他們總算是聽明白了趙諶的意思,說白了,趙諶提出的這個構想,其實就是一種取部落化的過程。


    之前,無論是契丹降唐,還是如今的黨項降唐,都是以部落降唐,即便大唐委任官員,也是委任於部落的酋長,實際上,也就是名義上的。


    而一旦去除部落化,將牧民編入大唐戶籍,那才是大唐實際上的管控!


    兩者的區別,何止是天差地別!


    “這樣一來,今後,可以在這裏開通茶馬互市!”趙諶望著沉默的幾人,繼續說道:“咱們往後可以將茶、食鹽以及糧食,全都運送到這裏,而牧民隻負責放牧,用牛羊馬皮來交換!”


    糧食跟食鹽,對於遊牧民族尤其重要,這麽些年,其實,去掉那些真正的狼子野心,遊牧民族跟中原的農耕民族,都是在一種惡性循環當中。


    牧民隻會放牧,於是,牛羊就成了他們的口糧,而當某一天,牛羊遭了天災時,又沒有茶市換來中原的糧食,那麽接下來就是一場劫掠。


    而往往,這種事情都發生在,中原內亂或者遭遇天災的時候!


    趙諶的構想裏,一旦去除部落化,讓牧民落入大唐戶籍,那麽就可以將草原的利益,跟中原的利益綁在一起,這樣一來,兩邊受益,隻要中原不會發生大的動亂,那麽草原也就相對安定了下來。


    如果有可能,趙諶甚至希望,將來有一天,在夏州建立學堂,讓草原上的孩子,都能學習中原文化!


    當然,目前來說,這隻是一種奢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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