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裏,已經被支起了好幾口大鍋,下麵柴火燒的很旺,催的大鍋裏熱氣翻騰,不多時,便響起‘咕嘟咕嘟’的聲音,一股股濃鬱的肉香,便漂浮在大營的上空。


    這幾口大鍋裏,煮的都是馬肉。


    幾日下來,不管是突厥人還是大唐軍隊,戰馬都損耗不少,這些戰馬的屍體,棄之實在可惜,所以,就被趙諶吩咐全部收了迴來。


    而今正是冬天,外麵冰天雪地的,滅絕了一切可能的微生物。剝下戰馬的皮,將肉劈成一條一條的,直接搭在一根橫杆上,涼在外麵的雪地裏,不多時就變成了一塊硬硬的‘石塊’。


    老尉遲恭跟柴紹,想通了趙諶的用意,隨後,兩人又仔細的計議了一番,便愉快的決定了下來,給梁軍吃頓好得,再打發迴去。


    所以,此刻的大營裏,就有了這幾口大鍋!


    大唐的幾名火頭軍,一邊忙著煮肉,一邊嘴裏罵罵咧咧的,其實,不光是他們,就是其他的大唐士卒,都是十分不理解,上頭的幾位將軍,到底是怎麽想的。


    在他們眼裏,梁軍跟突厥人,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唯一有所區別的是,這些人比之突厥人,更加的讓他們憎惡。


    辛獠兒等一幫梁軍,也是不能理解,按照他們先前的猜測,他們被大唐軍隊俘獲,那麽唯一結果就是,將他們押送長安。獻給大唐的皇帝,而後,再由皇帝決定他們的生死。


    但現在。卻是要將他們放迴去,而且是吃飽了喝足了,才大大方方的送迴去。


    難道說,大唐的將軍們瘋了?


    這種話,他們自然也隻是心裏想想,既然,大唐將軍們。願意將他們放迴去,那他們求之不得呢!


    別說是吃飽喝足了。就是空著肚子,或者被抽打一頓鞭子,他們也樂意。


    “兄弟們,吃好喝好。吃飽了才有力氣走迴去啊!”劉蘭一身戎裝,站在一口大鍋前,拿起勺子從大鍋裏舀了一勺肉湯,使勁的吹著氣,送到了嘴裏。而後,砸吧下嘴,頓時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望著一千多梁軍,大聲說道。


    辛獠兒皺著眉頭。目光閃爍的望著劉蘭,此刻的劉蘭,跟前些天追他時。完全就像變了個人。當初,若非是後來趕來的薛萬徹,他這條命就丟在這劉蘭的手裏了。


    那時的劉蘭,恨不得將他們殺之而後快,但現在,卻在這裏跟他們稱兄道弟!


    想不明白。辛獠兒想破腦袋,都想不通這裏麵到底隱藏著什麽詭計。大唐人不會這麽輕鬆將他們放迴去的。一定是其中有什麽自己不明白的東西。


    一人一碗肉湯,再加上一個窩頭,這樣的夥食,已經是好到天上去了。幾個大唐的火頭軍,臉色陰鬱的站在大鍋旁,將一碗一碗的肉湯,舀給一個個的梁軍士卒。


    梁軍起先還有人磨磨蹭蹭的,等到先前有人領取了肉湯跟一個發硬的窩頭,頓時,一個個排隊上前,領取自己的夥食。


    劉蘭像個馬肉店的老板,臉上堆滿了親熱的笑容,一口一個兄弟的叫著,別提有多親熱了。但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內心裏,其實恨不得這幫梁軍全部被肉湯嗆死,被窩頭噎死。


    很不理解尉遲將軍的意思,但上麵有上麵的計劃,既然,尉遲將軍要他這麽做,他即便是心裏再恨不得殺了這些人,也隻能將殺意隱藏起來。


    這幾禍肉湯全部分給了梁軍,當梁軍蹲在那裏吃的滿頭大汗時,周圍的唐軍眼裏,全是殺氣。


    大鍋裏煮過的馬肉,重新又被填上了水,在柴火的燃燒下,再次‘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


    這一次才是屬於唐軍的,幾個火頭軍總算是心裏好受了些,為了讓肉湯變得比先前梁軍喝的要香火頭軍們,特意加了從長安侯那裏討來的香料。


    大營那邊熱火朝天,大營這邊,便相對於安靜了許多,趙諶帶著石頭以及幾名醫匠,這幾天都在百姓的營中,為這些人治療。


    凍傷、鞭傷還有刀傷,這些算來都是皮外傷,治療起來,也沒那麽複雜。趙諶拿出了白藥等治療外傷的藥品,仔細的給這些人清理傷口,而後上藥。


    其實,最難治療的,還是這些人的心理創傷,足足一年,每天提心吊膽,心靈和*,同樣遭受著巨大的蹂躪。


    尤其是那些可憐的女子們,自從進了大營,幾乎就縮在帳篷裏,如非必要,幾乎都不踏出帳篷一步。就像一群怕光的人,然而,趙諶卻明白,她們是怕見人。


    這種事,不光是在這時代,即便是到了後世,遭遇了這樣的悲慘,能夠真正活下去的能有幾人?


    趙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些可憐的人,他所想到的那些辦法,對於這些人而言,都是扯蛋!她們現在怕見人,已經到了極點,每天寧願躲在陰暗的帳篷裏,目光呆癡,也不願說一句話。


    帳篷裏有些陰暗,空氣中總彌漫著一股怪異的味道,讓人很不舒服。如果這時候有條件,趙諶非常希望這些人,能夠好好的沐浴一下,洗盡身上的汙垢。


    醫匠們不願進到帳篷裏來,這些醫匠都不屬於軍方,而是被征調來的,就如當初的何三,身為匠人,是隨時接受朝廷調度的。


    在此之前,這些醫匠或許都有一間屬於自己的藥鋪,個別者,甚至是祖傳的大藥鋪,生活自然是優越的,對於帳篷裏的人,自然是恨不得避之三舍的。


    隻不過,而今落到趙諶手裏,那怕你是皇宮裏的太醫署博士,你也得乖乖到帳篷裏。不去的可以,但迴頭立刻改了你的戶籍,既然不願行醫。那就最好別行醫了。


    有了趙諶這句話,那裏還敢有人呲牙,立刻便乖乖跟著趙諶一起進了帳篷,連磨蹭一下都不敢。


    沒有儀器,不懂檢查,所以,趙諶隻能靠這些醫匠把脈。從而判斷下藥。


    這些人好不容易逃出魔窟,趙諶盡量的想讓每一個人都活下來。如果有可能,希望她們能一生健健康康的,不帶一身病痛。


    雖然,這有些奢侈!


    醫匠們負責把脈檢查。趙諶負責下藥,都是抗生素、葡萄糖水以及一些感染性藥物。那些女人先前對於趙諶帶著幾名醫匠進入帳篷,顯得很是呆癡,但後來得知趙諶的身份,尤其趙諶乃是皇帝親自策封的侯爵之後,呆癡的目光裏,終於多了些別的東西。


    尤其是,趙諶親自拿著注射器,給她們注射藥物時。目光裏更是充滿了訝然和不解。


    在她們心裏,趙諶這樣的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換做她們從前,像趙諶這樣身份的人,也不會是她們輕易能接觸的,更別說是現在了。


    趙諶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這讓他顯得微微有些欣慰,幾天的時間裏。因為他的頻繁接觸,一些原本目光呆癡的女人。目光裏終於有了些變化。


    雖然,這個變化不大,但這也算是好得開端,這樣的傷害,需要時間的治療,急是急不來的!


    “侯爺,幹嘛放走那些梁軍啊!”出了帳篷,石頭望著那邊營地裏,吃的火熱的一大幫梁軍,十分不理解的望著趙諶問道。


    “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啊!”趙諶聞言,禁不住笑了笑,輕拍了下石頭的腦袋,笑著解釋道。


    “打仗?”石頭摸著被趙諶剛剛拍過的後腦勺,眨巴著眼重複著趙諶的話。而後,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事似的,驚訝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望著趙諶問道:“難道這些人都已經背叛了梁師都了?”


    “哈,哪有那麽容易啊!”趙諶低頭擺弄著注射器,而後抬起頭望著石頭,好笑的開口道:“不過,這些人迴去後,自有人幫著他們背叛梁師都的!”


    說著話,趙諶拿起醫療盤,走向另一間帳篷。身後的石頭還待再問,一看趙諶已經進了帳篷,趕緊的背著藥箱,緊隨在趙諶身後進了帳篷。


    梁軍已經吃過了,此時,正忐忑的站在那裏,等候尉遲恭下令,一個個臉上帶著彷徨之色不知道,接下來尉遲恭會不會兌現承諾。


    “兄弟們,尉遲老將軍下令了,大家可以迴去了!”等待並沒持續多久,片刻之後,依舊是一身戎裝的劉蘭,從尉遲將軍的帳篷裏出來,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對著一千多梁軍大聲開口。


    劉蘭這話落下,果然就見的大營的營門被打開,隨後,劉蘭翻身上馬,身後帶著五百騎軍,高聲說道:“便讓劉某人送兄弟們一程吧!”


    梁軍們聽到劉蘭這話,彼此麵麵相覷,前麵說放他們離開時,他們其實心裏還沒覺的什麽。


    然而,等到此時,真的要放他們離去了,一個個頓時覺的有些難以置信起來。


    辛獠兒皺著眉頭,心裏越發覺的有點不真實,從沒聽說過,還有主動放俘虜離開的。目光望了尉遲將軍的帳篷一眼,微微頓了頓,一咬牙率先越眾而出,走向營門外。


    馬匹自然不會還給他們,武器自然也不可能還給他們,所以,他們這些人,隻能從這裏,步行走到朔方。


    大營裏的唐軍,一個個目光含恨,眼睜睜的望著梁軍走出大營,進而向著朔方而去。假如目光能殺人,這時候估計梁軍已經被殺死好幾迴了。


    離開大營約莫半裏,劉蘭勒住了馬韁繩,對著梁軍們大聲開口道:“兄弟們好走,劉某就不遠送了!”


    說著話,劉蘭撥轉馬頭,在辛獠兒以及一千多梁軍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果然帶著五百名大唐軍,背對著他們,向著大唐軍營飛馳而去。


    就這樣,將他們留在了這裏!


    平原上的梁軍,目送著劉蘭遠去,片刻的遲疑之後,忽然瘋也似的向著朔方狂奔起來。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那還遲疑什麽,等著唐軍反悔,過來殺了他們嗎?


    “就這樣放了這些人,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啊!”大營這邊,尉遲恭跟柴紹兩人,此刻就站在一麵斜坡上,望著遠去的梁軍,片刻後,柴紹對著尉遲恭苦笑一聲開口說道。


    “這便是陽謀了!”尉遲恭一臉渾不在意的樣子,望著遠去的梁軍,目光中閃過一道殺機,頭也不迴的說道:“這種時候,該頭疼的不是咱們,而是梁師都,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那老將軍準備幾時對朔方發動進攻?”柴紹聞言,禁不住笑了笑,望著身旁的尉遲恭問道。


    “明後日吧!”尉遲恭聞言,想都不想便說道:“先將大軍推到朔方城下,等著朔方城內,真正亂起來的時候,就該是梁師都的末日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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