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依次在宮門外停下,趙諶等馬車停穩,從馬車上下來,望著眼前的高大宮門,禁不住微微歎了口氣。


    一旁的老秦見狀,望了一眼趙諶,而後伸手在趙諶的肩膀上拍了拍,兩人相視一笑,隨後,便在老太監的引領下,陸陸續續進入宮門。


    李二果然就在宮裏等著,一入宮門,老遠便看到一群人站在甘露殿前,為首的正是一身明黃色滾龍袍,束發飄帶,負手而立的大唐帝王李二。


    而在李二的身後,依次便是長孫無垢以及李二的大舅哥長孫無忌,再之後便是李神通等天策府老將,魏征的身影,也在其中。


    “兒臣參見父皇,參見母後!”李承乾其實到洛陽後,整個人便已經是望眼欲穿了。這次算是他身為太子後,第一次為大唐做的事。


    趙諶離開長安,皇帝先後派了兩位大將,都沒能將趙諶請迴來,而今,卻讓他請迴來了,心裏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巴不得一時三刻,就迴到長安,在父皇母後麵前擺功。


    李二看著原本白白嫩嫩,如今卻變得黑瘦的李承乾,微微點了點頭,鼻子裏輕嗯了一聲。


    倒是一旁的長孫皇後,見到兩月多不見,便變得黑瘦的李承乾,雙目中淚光一閃,衝著李承乾道:“我兒幸苦了!”


    那邊李承乾還在跟長孫說著話,李二的目光卻已經轉向趙諶。目光裏出現些微的恍惚之色。


    這個在他為帝以來,最為狼狽的時候,出現在渭水的少年。因為被他一開始的誤會,導致了這個少年在長安的步步為難,最終黯然離開長安。


    可是,直到少年離開的前一刻,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能真正看透,這個少年對大唐意味著什麽。


    自然也不知道。這個少年,即便在被他誤會時。也依然努力的為大唐做著事情,試圖通過他的努力,改變大唐!


    直到少年憤而離開的那一刻,所有人這才幡然醒悟。可惜,少年卻已經離去!


    所幸的是,這個少年又迴來了,這是讓李二唯一感到幸運的事!


    “朕過去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李二想到這裏,忽然深吸一口氣,目光直視著趙諶,開口說道:“是朕失卻了為君之道,該有的胸懷!”


    “陛下!”趙諶剛剛整理了衣袍,才準備要給李二躬身時。驟然聽到李二這話,頓時整個人僵在那裏,微微的抬起頭望著李二。訝然的開口。


    李二這話一出,不光是趙諶訝然,便是周圍所有人的臉上,神情都是微微一愣。


    長孫皇後聽到這話,雙目中微微紅了一下,而後用手輕撫著李承乾的腦袋。轉身時,輕輕吸了一下鼻子。


    “這是為君之過!”李二絲毫也不在意。身周投來的訝然目光,忽然顯得意氣風發的道:“朕在年初時,便下旨讓五品官員入宮參政時,身邊必有一名諫官跟隨,這是為了防止,一旦有錯時,諫官能夠及時的予以指正!”


    說著話,李二目光望著身周的一眾人,繼續開口說道:“然,為君者,也有失德失道之時,曆來明君臣賢,為君者必當廣開言路,虛心接納臣下的諫言,方能使四海綏靖,百姓安居樂業!”


    廣開言路!明君臣賢!


    趙諶聽到李二這樣的話,目光禁不住望了那邊的魏鏡子一眼,心裏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說到明君臣賢,這兩人可是在後世人眼裏就是一對好搭檔!


    趙諶心裏這麽想的時候,身邊的一眾人,已經對著李二躬身稱讚,一大堆的漂亮話,不要錢的甩出來,就差沒把李二誇成一朵花了。


    “今日,能看到愛卿能夠迴來,朕心甚慰!”李二聽著周圍的一大片歌功頌德,目光笑吟吟的望著趙諶,開口說道。


    “微臣也很高興!”趙諶目光迎著李二,臉上也露出微笑,他看的出來,李二說這句話時,目光裏確實有著真誠的開心。


    李二在甘露殿已經備下了宴席,這是為趙諶專門擺下的洗塵宴,算是皇恩浩蕩了,滿朝文武,還無一人能夠享受皇帝的宮廷宴席。


    來參加李二宮宴的,除了魏鏡子這個‘外人’,其他的人都是原天策府的老人,老房自然也在其中。


    一行人簇擁著李二進入甘露殿時,趙諶忽然注意到,老房衝著他微笑,表情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了,老房這是在向他邀功呢!


    估計,老房心裏還在得意,讓公主下嫁,可是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提出來的,趙諶抱的美人歸,到時可不能忘了他這個大媒人啊!


    趙諶迎著老房意味深長的笑臉,微微笑了一下,心說,待會兒,你老房但願還能笑的出來吧!


    甘露殿裏,早就擺好了矮幾,如同趙諶第一次在老秦家吃飯一樣,矮幾一字排開,每個人按照身份高低,依次落座。


    趙諶原先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官職,這樣的場合裏,自然隻有幹看的份。不過,而今被封了侯爵,品級一下子到了三品,一下子也成了大佬級別。


    李二依舊坐在他的位置,等到眾人都一一落座,這才輕輕一拍手,立刻便有宮裝麗人們,端著各色的美味佳肴,魚貫而入,一樣樣的開始擺在眾人麵前的矮幾上。


    繁瑣的用餐製度就如第一次在老秦家,規矩不能破,好在趙諶早已經在老秦家學會了這一套,該舉杯時舉杯,該動筷子時動筷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當宴席進行到一半時,忽然從殿後,進來一名身體胖胖的稚童,腦袋上頂著兩個包包頭,進來後先是對著上麵的李二躬身一揖。


    而後,一轉身,目光向著趙諶這邊一望,毫不遲疑的向著趙諶走來。


    “學生李泰,嚐聞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能!”胖胖的少年,來到趙諶的矮幾前,先是對著趙諶微微躬身一揖,而後,這才抬起頭望著趙諶開口說道:“阿泰最是欽佩先生大才,故而,冒昧想請先生將阿泰收為弟子,卻不知先生以為否?”


    收為弟子?這家夥就是李泰,那個李二子女中聰明的有些妖精的家夥!


    想到這裏,目光望向上麵的李二,李泰此番突然現身,當著眾人的麵,想請他收為弟子,這事兒若沒有李二的授意,那才叫見鬼了!


    “泰兒,自那日見了愛卿的本事,便常自掛念嘴邊!”李二見趙諶向他投來目光,微微頓了頓,望著趙諶毫不避諱的道:“泰兒有心向學,也算是天資聰穎,朕也是希望愛卿能夠收下泰兒!”


    收弟子!而且是李二子女中,最聰明的李泰!


    這事兒,若是放在他剛來長安的時候,如果李泰這樣來請求,他必是求之不得的,可如今,他麵對李泰的請求,卻是有些猶豫了!


    不爽!這就是他心裏的感受!


    “微臣會的隻是格物算學,恐怕難以擔當皇子的學業!”趙諶微微停頓了片刻,還是迎著李二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躬身說道:“因而,陛下的意思,微臣恐要辜負了!”


    被拒絕了!


    趙諶這話一出,滿堂皆驚,原本他們剛剛看到李泰躬身請求,又加上陛下親自開口,趙諶必會應諾,誰料結果卻是這樣!


    李二皺著眉頭,坐在上麵,臉色陰晴不定,不過,最終卻是深吸一口氣,望著趙諶剛想開口。


    忽然,卻聽的站在趙諶麵前的李泰,再次向著趙諶躬身一揖,言辭懇切的開口:“泰兒仰慕先生的便是這格物與算學一道,還望先生不要拒絕,收下泰兒也弟子!弟子必當嚴謹遵守先生教誨!”


    李泰再次請求,大殿裏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望向趙諶,目光裏隱隱有種期待感。李二同樣望著趙諶,拳頭緊握,目光中同樣有種期待感。


    若是第一次李泰的請求被拒絕,那還說得過去,若是第二次再被拒絕,那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老秦跟程咬金不斷的拿眼神示意趙諶,目光裏充滿了擔憂之色,趙諶看到老秦跟程咬金的目光,微微吸了口氣,望著李二說道:“既然皇子一心對格物與算學向往,那便跟著微臣便是!”


    趙諶這話一出,大殿裏所有人頓時暗鬆了一口氣,李二卻是望著趙諶,果然,就聽的趙諶繼續開口說道:“隻不過,這師徒之名,微臣怕還是要辜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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