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此次遭遇的旱災,麵積之廣,受災之重,著實讓人震撼!


    李二在接到急使密函的第一時間,便緊急召集幾位朝廷重臣,入甘露殿商議,整整商討了一日。隨後,李二便下詔,免除山東今年所有賦稅,從河南道緊急征調糧食,往山東賑災。


    於是,滿朝嘩然!


    山東乃儒家的發祥地,又有門閥世家世居山東,兩方原因,便導致在李二的朝堂中有一半的朝臣,與山東糾纏不清,便是秦程兩家都是出自山東。


    往來與長安跟山東的驛道上,馬蹄聲不絕,一個又一個的消息被傳到長安,比之急使送來的密函上,描述的更為詳細,也更加的怵目驚心。


    山東遭遇的旱災,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莊稼顆粒無收,接下來整個山東都將麵臨大饑荒。整個山東啊!那得需要多少糧食?


    皇帝陛下下詔讓河南道緊急征調糧食,河南道數來數去,也就河洛一帶,乃是產糧之地。


    然而,去年因為突厥南下搬空國庫,長安已經從河洛征調了一批糧食入關。如今,河洛一帶也征調不出多少糧食了,沒有糧食,那麽山東將麵臨的是什麽?


    朝堂上已經徹底炸了鍋,除了江南士族及關隴集團,幾乎人人都在向李二哭求。朝堂上哭求一片,皇城外更是跪倒一片,皇城外跪著的,便是從山東日夜兼程趕來的。崔侍郎等山東氏族代表。


    李二的太陽穴,在劇烈的跳動著,這突如其來的旱災。讓他幾乎要失了方寸,如今,除了河洛之地,他便是想征調糧食,也無從征調。


    連年的戰爭,讓山河破碎,大量的人口流失。土地連年荒蕪。


    如今,國朝新建。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除了河洛自古富庶之地,李二實在想不出從哪裏征糧了。


    有人站出來,提議從江淮等地征調糧食。往山東賑災。結果,這個提議剛剛提出來,江南士族的人就一下氣憤的跳了出來。


    江南如今剛剛平定,正是民心思安,大加撫慰的時候,若是這時候將山東的重任壓在江南,恐怕,剛剛平定的江南,又要再起波瀾了。


    一個一個的提議提出來。最後又都在無休止的爭論下,宣告破滅。其實,說來說去。就一個焦點。


    沒有糧食!無從征調征調糧食!


    德裏坊,程府的大門外,一溜兒幾輛大車擺開,上麵全裝滿了程咬金這些天想方設法弄來的糧食。


    程咬金山東出身,如今雖說離開了山東,可聽到山東這次遭遇如此大的旱災。程咬金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想法設法湊夠了這幾大車的糧食。準備派家將押送到山東。


    這點點糧食對於整個山東而言,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不過,這也總好過,天天在朝堂上爭來爭去,最後也爭不出個辦法,要好得多了。


    家裏的糧食一大半被裝上了車,往後的日子,恐怕就要勒緊褲腰帶過活了!


    跟著幾輛大車出了坊門時,恰好看到秦叔寶也一臉悵然的跟著幾輛大車出來,老哥倆遠遠的對視一眼,齊齊的歎了口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朝堂上新一輪的爭論又開始了,這幾乎成了這些天來的慣例。不過,現在的爭論已經從原來的緊急征調糧食,推到了秋收,但是,等到秋收之後,又有一個問題出現了,那就是從哪裏征調。


    河北早就被免除了賦稅,自是不用考慮了,而關隴的糧食,還有幾十萬大軍等著呢!


    軍糧沒了,大軍寸步難行,總不能大軍呆在長安,眼睜睜的看著北方寇敵,長驅直入吧!


    那就剩下河洛和江南道了,於是,爭論的焦點又迴到了一開始,這兩地無論如何,也承擔不了山東這麽大的缺口。


    假如,今年的糧食,比往年翻兩番,那還可能,僅憑現在的糧食,那就是癡心妄想了!


    這個言論一提出來,朝堂裏的氣氛,忽然變得極度詭異起來,先前爭吵的激烈的人,忽然之間閉緊了嘴巴,悄無聲息的退到了一邊。


    還在哪裏激烈爭論的人,一看對方閉緊了嘴巴,表情微微愣了愣,旋即想到了什麽,嘴巴無聲的張了張,也終於閉緊了嘴巴,退到了一邊。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了什麽,默默的閉緊了嘴巴,退到了一邊,片刻之間,剛剛還無休止爭論的朝堂,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詭異的氣氛,瞬間彌漫整個朝堂!


    貞觀元年的正月初三日,一個少年叫人抬來了幾口缸,缸裏是那個少年育下的高產作物!


    那個少年說,他拿來這些糧食,就是想趁著大朝會,各地官員在的時候,在大唐推廣這種高產糧食作物。


    當初,那個少年就站在他們此刻站的地方,一臉笑嘻嘻的樣子,對著大殿上麵的皇帝陛下說,他要送給陛下一個萬民樂!


    萬民樂!高產糧食一旦在大唐推廣開,豈不就是萬民樂嗎?


    然後,他們便見到了那些高產糧食。的確如少年所說,那是可以讓全大唐的百姓,都樂得合不攏嘴的高產糧食。


    隻不過,他們也隻是驚訝一下,感歎一下,有誰是真正往心裏去的?沒有吧?如果有的話,那現在為何又為了糧食的事,在朝堂上爭論不休?


    詭異的氣氛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開始望向那邊的儒家的幾人。


    當初,趙諶獻出高產糧食,修建一座學宮時,就是這幾位儒家站出來,害怕儒家的地位受到動搖,硬是從趙諶手裏奪取學宮,從而逼走了趙諶。


    坐在那裏的孔穎達,寬大袖袍裏的手指,微微的顫抖著,臉上的神情苦楚,眾人的目光就像是一道道無形的壓力,頃刻間,就將他壓的有點喘不過氣來。


    孔穎達身旁的幾名老儒,同樣也如孔穎達一般,高受到了群臣的目光,一個個坐在那裏,閉著雙眸,這時候即便是明知道錯了,他們也不可能站出來,如果站出來認錯了。


    那麽,就是儒家錯了!


    “此事,為朕一人之過!”坐在大殿上麵,一直默不作聲的李二,這時候終於輕聲歎了一口氣,望著大殿裏的群臣,開口道:“是朕之過,是因為朕,才讓趙諶遠走他鄉!若非如此,今日咱們君臣,又怎會為了糧食的事發愁!”


    滿朝嘩然!


    皇帝陛下這是在罪己!


    “父皇!”站在下麵聽政的李承乾,猛地聽到李二自責的話,微微張著嘴愣了一下,眼眶裏的眼淚,‘唰’的一下便流了下來。


    一下站起身,一步跨到大殿中間,躬身一揖,望著上麵的李二,悲聲開口。


    “趙諶此子遠走他鄉,老臣該是錯在之前!”剛剛還坐在那裏的孔穎達,這時候一聽皇帝陛下都承認錯了,頓時從座位上站起來,一下子來到大殿中間,麵向李二開口說道。


    即便是認錯,那也得分什麽時候,這時候就連皇帝陛下都承認錯了,若是他們還坐在那裏,硬撐著不站出來,那就是愚蠢至極了。


    趙諶身為仙人弟子,既然如今群臣麵對山東的旱災,束手無策,那就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趙諶身上了。


    “陛下,而今當務之急,是盡快將趙諶從嶺南叫迴來!”身為宰相的杜如晦,聽到皇帝陛下自責的話,第一時間便從位置上站出來,麵向李二躬身說道。


    想法子叫迴來?談何容易!


    李二聞言,禁不住歎了口氣,先前他就已派了秦叔寶親赴嶺南,都承諾封侯爵了,趙諶都不願意迴來,而今,山東出了這麽大的事,等於是求趙諶去了,趙諶又豈會這麽容易迴來的!


    大殿裏,頓時陷入了沉默當中!


    “陛下,此事由老臣引起,老臣願親自前往嶺南,將趙諶請迴來!”沉默許久,孔穎達忽然輕聲歎了口氣,朝著大殿上的李二,躬身一揖,開口說道。


    “孔師當那孩子什麽?”孔穎達這話一出,本來打算沉默下去的程咬金,頓時冷哼一聲,望著孔穎達道:“想要他迴來便迴來,想擠兌那孩子走,便站出來擠兌他走!”


    說著不等孔穎達開口,便又氣唿唿的道:“俺勸你,還是別去了,去了你也叫不迴來的!”


    程咬金心裏真是被氣壞了,當初趙諶拿出東西的時候,你們成群結隊的跑出來,阻礙這個阻礙那個,如今,山東出了這麽大的事,滿朝的文武都解決不了,居然將事情推給一個被你們擠兌走的孩子。


    還親自去嶺南請迴來,你當你孔穎達多大的臉麵!


    “那依著國公的意思,老夫該如何做,才能請迴趙諶此子?”孔穎達聽到程咬金指責的話,臉上絲毫也沒有不愉的神色,望著程咬金問道。


    “那俺老程可就不清楚了!”程咬金本來想出口的難聽的話,目光忽然接觸到秦叔寶衝他搖頭示意,頓時訕訕的撇了撇嘴,嘟囔了一聲。


    既然,封侯請不來趙諶,那便再將爵位加一等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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