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幾道菜而已,這對趙諶而言根本不是問題,出了門就讓程處默快馬加鞭的去格物院取材料,油鹽醬醋、鍋碗瓢盆,沒辦法,老秦家的東西很難弄出可口的菜肴。


    程處默聞言,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當即忙不迭的點頭,一轉身便像兔子似的飛奔而去,秦玉顏還在那裏抽抽噎噎,程處默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那個…我剛剛答應要給程伯伯他們燒菜!”目送著程處默兔子似的逃離,趙諶這才望向那邊兀自抹淚的秦玉顏,尷尬的撓撓頭,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妮子也真是的,區區一根黃瓜而已,用得著哭這麽長時間嗎?迴頭賠你一筐黃瓜,你也不要,總不能再吐出來吧!


    “阿弟如今還在被娘親罰站!”秦玉顏抹了一把淚,氣惱的望著趙諶,突然開口說道。


    “罰站?”趙諶聞言,頓時奇怪的問道:“為什麽罰站?”


    秦懷道這些日子一直跟自己呆在一起,憋足了勁要跟劉虎兒一爭高低,這還是第一次迴到府上,怎麽才一迴來就被秦夫人罰站呢?


    秦玉顏使勁咬了咬牙,沒好氣的道:“還不都是你,阿弟那麽規矩的人,僅僅在格物院呆了一段時間,迴來後就變得頑劣不堪,上下尊卑不分!”


    趙諶的眼眸頓時瞪大,頑劣不堪他倒是能理解,畢竟跟劉虎兒呆在一起,能規規矩矩的那才怪事呢!不過這上下尊卑不分,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呢?


    “那懷道如今在哪裏?”趙諶微微頓了頓,忽然明白過來秦玉顏為何見了他,就把自己給氣哭了,哪裏是什麽為了一根黃瓜。


    估計是突然看到自己,想起懷道被罰站就是被自己連累的,所以才越想越氣,最後把自己給氣哭了。


    秦玉顏聞言,抬起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沒好氣的指了指後宅的方向。趙諶見狀,深唿吸了一口氣,抬步就朝著後宅的方向走去。


    剛一進入秦府的後宅,趙諶就見到秦懷道正站在後宅的當院,小小的孩子,挺胸抬頭,一臉的倨傲之色,這哪裏是什麽罰站,分明就是在示威啊!


    再看看秦懷道麵對的方向,正是秦夫人的寢室,趙諶頓時頭痛似的捂著額頭,心裏忽然間有種不妙的感覺。


    “小諶哥!”正在罰站中的秦懷道剛一見到趙諶的身影,頓時高興的收起臉上的倨傲之色,衝著趙諶興奮的叫道。那臉上興奮的表情,就似乎做了一件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急於向趙諶表功一樣。


    趙諶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秦懷道小聲些之後,輕手輕腳的來到秦懷道麵前,小聲問道:“說說為什麽罰站?”


    一聽到趙諶問起這個,秦懷道頓時就激動的小臉通紅,小心地朝著秦夫人寢室的方向瞄了一眼,緊握著拳頭,激動的給趙諶說起事情的始末。


    趙諶聽著秦懷道說起事情的情由,漸漸的,頭上的冷汗就止不住流下!


    原來秦懷道這笨蛋跟劉虎兒打賭,說是迴家後可以將家裏所有奴婢的奴籍都給解除了,結果可想而知,秦懷道此舉非但招來了秦夫人的嚴厲懲罰,就連那被秦懷道嚷嚷著要解除奴籍的奴婢也給差點沒嚇慘了!


    秦懷道原本興高采烈的說著,可忽然發現趙諶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他,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劉虎兒說這叫看待白癡的眼光。


    “小諶哥,我錯哪了?”秦懷道一見趙諶用白癡的眼光看著他,立刻就低下了頭,緊咬著嘴唇,雙目通紅的問道。


    “三點!”趙諶認真的望著秦懷道,伸出三根手指,毫不客氣的說道:“第一,將自己的優勢時時展露在對手麵前,不懂的利用自己的優勢,反而叫對手反過來利用了你的優勢,將優勢變成了你的弱勢!”


    秦懷道聽著趙諶的話,眉頭微微皺起,細想著跟劉虎兒在一起的場景,的確他時常在劉虎兒麵前時時都在以秦府小公爺的身份自居,結果這次劉虎兒稍微激將了他一下,說他能解除家裏奴婢們的奴籍,立刻就承認他是秦府小公爺的身份。


    “第二!”趙諶望著秦懷道,繼續繃著臉說道:“不動腦子,一個人可以衝動,可以被別人激將著去做一些事情,但也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就是腦袋掉了,也不能去碰!”


    秦懷道使勁咬著嘴唇,雙目通紅,鼻子裏不時抽動一下,一滴眼淚從眼角流下,秦懷道抬起手狠狠的抹去。


    與趙諶前後腳進來的秦玉顏,此時驚訝的目光看看秦懷道,又看看趙諶,有點不敢相信剛剛還在娘親麵前抻著脖子,不肯認錯的阿弟,竟然被這登徒子三言兩語就給說的低下了頭。


    “第三,是我明明已經做錯了,卻還執迷不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錯了,對嗎?”秦懷道努力將眼淚憋迴去,抬起頭,眼眸通紅的望著麵前的趙諶問道。


    “也對,也不對!”趙諶吸了一口氣,望著一臉迷惑不解的秦懷道,說道:“說對,是因為你確實如此,明明錯了卻還執迷不悟。說你不對,則是因為,比起這個錯,另一個錯誤,將更加的嚴重!”


    趙諶這話一出,不光是秦懷道驚訝的抬起頭,就是秦玉顏也是微微張大嘴,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她眼裏的登徒子,充滿了好奇。


    “偏執!自負!”趙諶微微頓了頓,望著秦懷道語氣嚴厲的道:“聖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師!聖人尚且如此,你一個小小的孩子,竟然偏執到連自己娘親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今日之事,算來不過是小孩子的一場鬧劇,那麽將來呢?將來若你遇上比這更嚴重的事,而你仍然偏執如此,那麽後果是什麽?”


    “小諶哥我錯了!”秦懷道聽到趙諶這嚴厲的話,一瞬間心裏所有的堅持都轟然倒塌,下一刻嘴一張‘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


    “迴去給你娘親認錯吧!”趙諶眼見秦懷道已經知錯了,遂站起來欣慰的拍了拍秦懷道的腦袋,說道。


    眼見秦懷道點了點頭,向秦夫人的寢室走去,趙諶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對著秦懷道說道:“迴頭記得去跟劉虎兒認輸,男子漢大丈夫,輸一次不要緊,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找迴來!”


    “嗯!”秦懷道聽到趙諶這話,本來垂頭喪氣的人,忽然間挺起胸膛,衝著趙諶用力點了下頭,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秦夫人寢室。


    “這就是你師門的學問?”趙諶的思緒還沉浸在剛剛教育秦懷道的巨大滿足感中,冷不防卻聽到身後秦玉顏有些氣惱的聲音。


    “什麽?”趙諶聞言,奇怪的迴過頭望著俏臉上布滿惱怒之色的秦玉顏,有些奇怪的問道。


    “阿弟從前謙和有禮,小小年紀便已有君子之風,如今卻變得爭強好勝,自負偏執,這就是你師門的學問?”秦玉顏說著說著,那眼淚又開始稀裏嘩啦的往下掉,剛剛趙諶給秦懷道說的話,她是聽在耳裏的,尤其聽到趙諶所說的秦懷道偏執自負,聽不進任何人的話,越想越怕。


    “喂喂喂,你別哭成嗎?”趙諶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一哭就不知道怎麽安慰,偏偏這秦玉顏是個愛哭的性子,趙諶一見秦玉顏哭,頓時就有些慌了神。


    開玩笑,這裏可是後宅,秦夫人就在那邊的寢室,萬一驚動了秦夫人出來,看到她家的寶貝閨女正在大哭,還不得立馬對他剝皮抽筋啊!


    然而,趙諶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秦玉顏頓時羞惱的一下轉過身去,哭的竟然比方才還要大聲了。


    這妞腦子有毛病!


    趙諶一見這情景,哪裏還敢在後宅多停留半分,嘴裏嘟囔了一句,立馬腳底抹油,兔子似的逃離了後宅。


    從後宅出來不久,程處默就氣喘籲籲的拎著一大包的東西,自秦府門外走了進來,隨後,便在秦府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秦府的廚屋。


    東坡肘子、糖醋裏脊、紅燒丸子、宮保雞丁、紅燒獅子頭得有、五香牛肉得有,考慮到都是沙場上的老將,趙諶又讓人支起一個燒烤架子,整隻羊架在燒烤架上,刷上調製的調料,慢慢翻轉烘烤。


    蔬菜沒有,隻有幾根黃瓜跟一棵大白菜,黃瓜拍碎了,灑上調料用麻油澆過,大白菜切片,燒製成醋溜白菜。


    秦府的幾個廚子都是自認長安廚藝頂尖的人,可眼看著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出鍋,頓時一個個驚得長大了嘴巴,在這樣的美食麵前,他們以前做的就是豬食啊!


    趙諶依舊是山裏的那種態度,愛學學不學拉倒,以後被老秦捶死那也是活該!


    一個時辰後,一大桌子菜肴就做成了,趙諶單獨留出一份叫人送去後宅的秦夫人那裏,剩下的一份,則叫人端著送到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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