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下了幾天的陰雨,終於在第六日的夜間停了下來,等到早上的時候,烏雲散去,露出碧藍如洗的天空,闊別幾日的陽光重新又灑在了林中。


    雨一停,趙諶就又迴到了前幾天的工作狀態,白天帶著人上山測量,晚上迴到木屋繪圖,偶爾閑暇時會跟老秦廝殺一盤。


    短短的幾天,老秦的棋藝突飛猛進,這老家夥天天沒事就在那裏左手跟右手下,不長進才怪了,趙諶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得知老秦下棋都是走一步看十步之後,就拒絕跟老秦下棋了。


    開玩笑,這可是自己教給老秦的,以後要是被老秦殺的片甲不留,那還要不要臉了?


    “小子,過來跟老夫廝殺一盤!”


    “沒空啊!一大堆的事情還沒做完呢!”


    “睡在榻上做事情?”


    “那個…小子在思考問題!”


    “…老夫保證這次絕不耍賴!”


    有了棋癮的人,大概就是老秦現在這個樣子,為了能棋逢對手的下一盤棋,老秦連耍賴這種事都不得不承認了。


    尋找金脈帶的工作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每天淘洗出來的金子在不斷增加。


    當有一天,從刨開的竹管中出現豆粒大小的一小撮金子,趙諶宣布已經找到金脈帶後,人群中猛地爆發出震天的歡唿聲。


    這段時間,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憋著一口氣,這種每天向著目標接近,猶如攀越山峰一般,一點一點,終於成功攀越峰頂,心裏的那種成就感,難以言喻。


    一大群人在山上又喊又叫,興奮的揮舞著手裏的工具,趙諶被興奮的人群不斷高高拋起,整個人都淹沒在歡唿的人群中。


    老莊則爬在地上,捧著那幾粒金子,嘴裏嗚嗚嗚的,不知道在念叨什麽,就隻看見老家夥的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泥土,完全成了泥猴子。


    金脈帶找到了,而且金儲量很大,老秦迴到木屋,興奮的給李二詳細的匯報了金脈帶的事,拿火漆封好了,交給百騎劉成,連同劉成的密函,被劉成小心地藏好,匆匆趕去長安向李二陛下匯報去了。


    老秦下令,暫時休沐一日,火頭軍破例為全軍做了一頓紅燒肉,一次性就用完了前些天打來的獵物。


    這混蛋自從上次看到趙諶做的五香醬牛肉後,總算是開了竅了,死皮賴臉的求著趙諶傳授了許多烹飪的技巧,雖說廚藝依舊馬馬虎虎,不過比起原來他做的豬食,明顯天上地下的區別。


    “小子,老夫白天的時候,就看你有些不對勁,到底出了什麽事?”晚飯過後,老秦捧著保溫杯走進趙諶的木屋,看到趙諶伏在桌上,默不作聲的注視著桌上的一張圖紙,頓時蹙起眉頭問道。


    趙諶聞言,抬起頭望著老秦,苦笑一聲,指了指桌上的圖紙,意思是讓老秦自己看看。


    “小子,你明知道老夫看不懂這些圖!”老秦一見趙諶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出了差錯,雖說嘴上說著看不懂,卻還是禁不住走上前,目光投向了圖紙。


    “這些虛線標注的地方就是小子所說的金脈帶,很大,但是您老看看這裏…”趙諶知道老秦看不懂,所以指著圖紙標注的地方,給老秦說道:“沿著金脈帶延伸進去,就是很大的一片岩石群!”


    趙諶說著話,禁不住歎了口氣說道:“這些天小子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一旦金脈帶延伸到這片岩石群下,那麽就無疑於在前麵多了一道門戶,事情會變得極其麻煩!”


    “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繞過去?”老秦瞪大眼睛望著圖紙,神情驟然間變得極為凝重了起來,若真是按照趙諶說的,那麽就等同於這個剛剛才發現的金礦,就要黯然放棄了。


    “沒辦法繞過去!”趙諶歎口氣說道。


    如果放在後世,這自然是沒問題的,即便再縱深幾百米都沒任何問題。


    可這裏是唐朝,礦業處在最原始的狀態,縱深一大,就沒辦法解決排水、排氣以及照明等等問題,假如一意孤行,那就是用人命往裏填了。


    老秦陰沉著臉,一聲不吭的望著圖紙,放在桌子上的拳頭捏的‘嘎嘣’作響,十指的關節都已泛白。


    白天的時候,全營還在為找到金脈帶而狂歡,可到了晚上,現實就給了他一記大棒,打的他昏頭轉向,無所適從!


    趙諶眼見老秦的樣子,頓了頓,才又說道:“現在還不知道這片岩石群的厚度,假如岩石群隻是橫穿過金脈帶,那麽事情就有了轉機,咱們到時隻需鑿穿岩石就行了!”


    “說的輕鬆,如何鑿穿!”老秦憤怒的抬起頭,雙目通紅的望著趙諶,冷森森的開口。


    生生鑿穿岩石群,那得需要上好的百煉鋼,僅憑現在的工具,等到鑿穿這麽一大片岩石群,那就等到猴年馬月吧!


    “呃!隻要能確定岩石群的厚度,小子就能有辦法鑄出鑿穿岩石的工具!”老秦的憤怒的樣子看著很嚇人,趙諶小心翼翼的望著老秦,試探著說道。


    “比這裏的工具都堅硬?”老秦聞言,表情微微愣了一下,而後蹙眉望著趙諶,語氣有些凝重的問道。


    “大概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吧!”趙諶想了想,暗暗做了番比較,最後一五一十的答道。說著話,還將背包裏的一柄短刃取出來遞給了老秦。


    老秦乃是百戰老將,摸了半輩子的兵刃,短刃剛一入手,老秦的心裏便是一驚。再看那薄薄的刀麵上點綴著層層的雪花紋,老秦試著用手彈了一下,刀身上立刻傳來‘嗡’的顫鳴,隻有鋼質上佳的兵器才能發出這樣醉人的顫鳴。


    於是乎,老秦整個人突然間就像是中了羊癲瘋似的,渾身使勁顫抖起來,雙目幾欲噴火的望著趙諶,聲音顫抖著開口:“有這等鬼斧神工一般的鍛造術,為何藏著掖著,不肯交出來?”


    老秦越想越氣,手裏的短刃入手輕盈,且鋒利無比,這等神兵利器一旦大批量裝備到軍隊中,那樣的軍隊,老秦想想都渾身亂顫。


    可這小子竟然藏著掖著,若非碰上岩石群,需要堅硬的鋼質鑿穿,恐怕這小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準備拿出來,想到這裏,老秦就越發氣的不輕。


    “那個,小子沒打算藏著掖著啊!”趙諶早在老秦發怒的第一時間,就明智的躲到遠遠的,小心翼翼的望著憤怒的老秦,辯解起來:“這不陛下說要急著采礦嘛!”


    “放屁!”老秦憤怒地指著鵪鶉一般躲在牆角地趙諶,氣咻咻的道:“有這等鬼斧神工的鍛造術,便是十座金礦又能如何?”


    趙諶瞪大眼睛望著老秦,再三確認老秦的那句放屁,不是在罵李二之後,這才歎口氣說道:“那好吧!現在也不遲,小子這就給您去畫!”


    說著話,趙諶離開牆角,來到桌前,剛準備開始繪製,煉鋼的爐子以及相應的數據,沒成想,剛剛提起筆,腦袋上就挨了老秦重重的一巴掌。


    “小子其心可誅!”老秦打了趙諶一巴掌,氣的臉孔青紫的怒吼道:“這等鍛造術,老夫要來作甚?你該給陛下繪製才對!”


    得,竟然忘了這茬了!


    老秦一見趙諶開始繪圖,果然屁股著了火似的離開了趙諶的木屋,不多會兒,趙諶的木屋外,便裏三層外三層,站滿了刀劍出鞘、手持弓弩上弦的彪悍士卒。


    一個個猶如殺神一般,凡是無故靠近趙諶木屋三丈之內,無論是誰,格殺勿論!


    土法煉鋼而已,何必搞出這麽大的陣仗!趙諶看著外麵突然將他如同國寶一般保護起來的士卒,無奈的搖了搖頭,禁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不過想想,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擁有超前於世的煉鋼術,就等同於擁有了後世原子能一樣,心下便也就釋然了。


    真正規格的鋼材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冶煉出來的,這裏麵牽扯到了方方麵麵的東西,在這個工業處於最原始的唐朝,要想煉出那樣的合格鋼材,簡直癡人說夢。


    好在趙諶冶煉的不是那樣的鋼材,土法煉鋼在後世很長一段時間裏被人詬病,原因是特殊的時代背景下,全民大煉鋼鐵,出了太多太多的殘次品。


    但其實土法煉鋼,並不是不能出好的鋼材,隻要掌握好了鋼鐵中的碳堿的比例,土法煉出好鋼材也不是多麽稀奇的事!


    詳細的繪製了土法煉鋼的爐子,又在小本子上詳細的描述了土法煉鋼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具體的操縱,等到一切完成,便已是大半夜了。


    起來伸了個懶腰,透過窗口看到老秦依然躺在外麵的躺椅上,趙諶隻好放棄了睡覺的打算,撓著下巴,悠閑地來到老秦身邊。


    “畫完了?”老秦躺在躺椅上,下身蓋著一張毯子,看到趙諶過來,目光望向趙諶問道。


    “要不然呢?”趙諶伸手在老秦麵前的盤子裏撿了一塊牛肉,放到嘴裏嚼著,沒好氣的道。


    老秦聞言,習慣性的抬起手,想扇趙諶一個巴掌,不過抬起來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鬼使神差的竟然將保溫杯遞給了趙諶。


    趙諶愣愣的望著老秦,突然有點不太適應老秦這突然的轉變。


    轉性子了?


    被我無私的付出感動壞了?


    這不科學啊!


    “臭小子,想什麽呢!老夫不過是讓你喝一口罷了!”老秦被趙諶奇怪的眼神看的有些難為情,頓時惱羞成怒的收迴杯子,衝著趙諶怒吼起來。


    這就對了嘛!這樣才符合一個老賊的形象啊!


    “秦大叔,小子跟您請教個事!”


    看到老秦又迴到先前蠻不講理的樣子,趙諶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遂在老秦對麵坐下,一邊撿著盤子裏牛肉丟進嘴裏,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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