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午,陽光從枝葉間落下,一群花花綠綠的雉雞原本在草叢中覓食,遠遠的聽到趙諶的腳步聲,忽然發出‘咯咯咯’的叫聲,拚命撲棱著翅膀,迅速消失在視野中。


    趙諶遠遠望著消失不見的一群雉雞,臉上的表情微微愣了愣,忽然張開嘴,興奮地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小爺終於走出來了!”


    雉雞又叫野山雞,生性機警膽小,一般生活在丘陵、田野間,很少會離開丘陵地帶很遠的地方覓食,更別說在這原始的森林中了。


    而此刻趙諶在森林中看到這群雉雞,這隻能說明他已經快要走出森林了。


    爬到一棵樹上,迅速的拿出望遠鏡,朝著前方望去,目光穿過茂密的森林,視線中出現一道山嶺,嶺上樹木稀疏,越往上樹木越加的稀疏。


    看到這樣的情景,趙諶突然間激動的渾身顫抖,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他就像個孤魂野鬼似的在原始森林中穿梭。每一天都在希望和失望中度過,生理上和心理上遭受著巨大的煎熬,像煉獄一般。


    人就是群聚性動物,離開了族群,再強大無比的人,也會發瘋的!


    放下望遠鏡,從樹上跳下,趙諶邁開大步就向著前方走去,腳步輕盈,渾身上下突然充滿了無窮的力氣。


    兩個小時後,趙諶手扶著膝蓋,大口的喘息著站在山腳下。正所謂望山跑死馬,從望遠鏡裏看著不算遠的路,結果整整走了兩個小時。


    此時,看著眼前陡峭的山嶺,趙諶實在是沒了力氣。看看天色還早,太陽還明晃晃的掛在天空,趙諶幹脆倚著一棵樹坐了下來。


    趕了大半天路,肚子早就餓了,不知道山嶺那邊是個什麽情景,或許是幾戶農戶,或許是一大片荒野。不過趙諶決定先不去想這些,為今之計,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


    取出背包裏的壓縮幹糧和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目光不時打量著身周的環境,或許是已經處在森林邊緣的緣故,那種時時縈繞在耳際邊的獸吼聲早已聽不到,腳下是結實的黃土地,芳草萋萋,空氣中浮動著野花野草的清新味。


    ‘咯噔’仰頭又喝了一口茶水,牙齒忽然被一顆硬物硌了一下,趙諶皺著眉頭吐出嘴裏的硬物,眨巴著眼看著手裏米粒大小,黃燦燦的一顆金子,不禁啞然失笑。


    金子不會自己跑到茶杯中,隻能說明那眼泉水下麵是一個金礦,這顆金子被泉水衝出來後,恰好又被他舀到了。


    這算是老天爺給他的補償嗎?


    趙諶又不信邪的在水杯中找了半天,確認隻有這一顆後,隻得作罷。一顆就一顆,總算是聊勝於無吧!


    隨後拿出手機,點開時空超市裏麵的交易平台,交易平台打開,屏幕上出現一個類似於二維碼的掃描框,將掃描框對準手裏的金子,就聽的‘滴滴’一聲,掃描框下麵立刻出現給出的交易價錢。


    一百五十三!


    趙諶抽了抽鼻子,毫不猶豫按下了出售,按下出售鍵,手裏的金子立刻被水紋包裹,三秒後金子連同水紋一起消失,賬戶餘額那裏,則多出了一百五十三元。


    吃飽喝足了,趙諶站起身將背包背上,望著陡峭的山嶺,深深唿了一口氣,邁開步子開始向山頂爬去。


    山嶺下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一條寬闊的河流蜿蜒曲折,自北向南,橫穿過平原。河流兩側的平原被切割成大片大片的田地,如今正是深秋,田地裏的莊稼都泛著金黃。


    目光順著平原望去,視線中出現一座雄偉壯觀的城池,因為距離遠,也隻能看到城池那雄偉的城牆。


    不過,趙諶卻無瑕關注這些,他此時的目光已被山嶺下,隔河對峙的數十萬人馬所吸引。


    兩邊數十萬兵馬隔河對峙著,下麵戰馬來往奔騰,一邊是身著皮袍,腰挎彎刀的草原遊牧民族,一邊是身著明黃色戰袍,手持長槍的中原兵馬,一杆金狼頭旗和一杆五爪蟠龍旗,分別豎在河岸兩邊。


    雙方對峙的一座便橋上,一匹白馬倒在血泊中,幾十輛載滿了貨物的牛車,陸陸續續從便橋上駛過,駛向對岸遊牧民族的營地。


    趙諶將身影藏在山嶺上的草叢中,默默關注著山嶺下的這一幕,腦海裏飛快的轉動著。


    秦嶺、白馬、河流以及隔河對峙的數十萬人馬,各種各樣的信息飛快在腦海裏閃過,最後腦海裏猛地閃現一個答案——渭水之盟。


    武德九年八月,距離玄武門剛剛過去兩個月,李世民才登基稱帝,突厥人便趁著中原王朝政局動蕩不安之時,帶著數十萬兵馬悍然逼近長安城。


    最後李世民迫於壓力,親率房玄齡、高士廉等六騎前往長安四十裏外的渭水,與突厥頡利可汗隔河說話,怒斥頡利、突利二可汗背約,最後雙方殺白馬,重新結盟,於是突厥數十萬人馬退去。


    這就是著名的渭水之盟了!


    想到渭水之盟,趙諶忽然舉著望遠鏡望向了唐軍陣營一邊,想看看曆史上那個開創了貞觀之治的天可汗李二,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目光越過一個一個的唐軍士卒,最後停在一名身著明黃色滾龍袍服的男子身上,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生的英武不凡,氣宇軒昂。


    此時,被一群人簇擁著,無聲的站在一道小丘上,臉色陰沉,雙拳緊握,目光望著不斷駛向突厥營地的那幾十輛載滿貨物的牛車,似乎在極力克製著內心的暴怒。


    而此人,毫無疑問就是天可汗,李二無疑了!


    趙諶記得唐語林上記載,這次突厥人南下,最後能夠退走,李二‘空府庫’贈予頡利可汗金銀財帛,突厥人這才滿載而歸。


    看來那幾十輛滿載的牛車,就是李二盡其府庫的全部家當了,怪不得李二此時陰沉著臉,望著那幾十輛牛車,目光中殺氣騰騰呢!


    一國之君,被突厥人逼到這份上,難怪後來大唐的元氣都還沒完全恢複過來,李二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征討突厥了。


    對於像李二這樣的一代雄主,恐怕這種恥辱就如是一根無形的鞭子,隻要突厥存在一天,那鞭子就會毫不留情的抽他一下!


    也許隻有突厥的滅亡,才會洗刷掉今日的恥辱!


    正當趙諶肆無忌憚通過望遠鏡觀望李二時,那邊的李二似乎若有所覺般,忽然抬起頭,向著趙諶這邊望來,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趙諶也依然能感覺到李二目光中那冰冷的殺氣。


    尼瑪,這就是帝王的王八之氣嗎?


    趙諶接觸到李二憤怒的目光,慌得一下放下望遠鏡,嘴裏禁不住嘀咕了一句。


    曆史上的李二,被史書塑造成了一個開明納諫、胸襟開闊的一代明君,不過趙諶卻對此嗤之以鼻,明君固然是明君,但要說到胸襟開闊,卻真是未必。


    隻能說李二是個高明的政治家罷了!


    “兀那賊子,鬼鬼祟祟的藏在這裏,是何道理?”正當趙諶趴在草叢裏,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個暴怒的喝聲。這聲音剛一落下,下一刻他的脖領子便被人一把攥住,像拎小雞一樣生生將他從草叢裏拎了起來。


    “放…放手!咳…我不是突厥人…”脖領子被人攥住,勒的趙諶當下便直翻白眼,唿吸困難,使勁揮舞著手腳,拚命叫喊起來。


    “他奶奶的…”攥住趙諶脖領子的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將校,身著及膝的皮質甲胄,腰挎鋼刀,手持弓弩,粗糲黝黑的麵孔上此時殺氣騰騰的。


    聽到趙諶的叫喊,年輕將校表情微微一愣,隨即晦氣的吐了一口吐沫,手一鬆,就將趙諶扔到了地上。


    隨著年輕將校鬆開趙諶,周圍的草叢中忽然走出二十幾名唐軍,一個個手持弓弩,看那些閃爍著寒光的弩箭,趙諶的臉色當下便是一白。


    的虧剛才這些殺才沒有一上來就用弩箭攢射,要不然他不明不白的被射死,那可真是冤枉死了!


    “說,你這廝鬼鬼祟祟的藏在這裏作甚?”年輕將校雖說放開了趙諶,但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趙諶,尤其看到趙諶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登時眉頭一皺,黑著臉大聲嗬斥道。


    “大哥,我真是冤枉死了啊!”趙諶一聽,頓時如喪考妣的哭泣道:“我好不容易才從這深山裏走出來,都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深山?”年輕將校聞言,目光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趙諶,看到趙諶一身破破爛爛地裝束,的確像是吃了很多苦頭的樣子。


    “對啊!”趙諶使勁點點頭。


    隋末大亂,關中許多人都為避戰火,逃入山中。年輕將校微微頓了頓,便對趙諶的話深信不疑,而後又望著趙諶,狐疑的問道。


    “就你一人?”


    “對啊!”


    “那你家中其他人呢?”


    “……”趙諶搖了搖頭,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算了,跟某下山去見陛下吧!”年輕將校一見趙諶悲痛欲絕的樣子,還以為是趙諶背痛是因為家人全部死了的緣故,微微歎了口氣,衝著周圍的同伴招了招手,說著話便帶著趙諶向山下走去。


    陛下?


    趙諶聞言,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即趕緊跟在了年輕將校身後向山下,李二所在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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