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仍在下著,原野之上早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色。


    一支隊伍在官道上行走著。


    馬車內。


    被老皇帝提前打發迴宣城的齊默臥躺在薑婉的腿上,口中哼著一首不著調的小謠,薑婉還體貼的讓人準備了一爐炭火。


    相比於外麵苦巴巴趕著路的宣城郡兵,齊默好不逍遙快活。


    上迴兒陳高向老皇帝進獻一策獲得聖心之後,陳高便算是得到了老皇帝的重用,不僅兼任吏部、左民兩部尚書,就連相當於後世的北京市市長的丹陽尹也被老皇帝賜給了陳高。


    有人得寵,自然也就有人失寵。


    連夜奔襲救駕的齊默在得到了皇帝的一句口頭嘉獎之後便被督促盡快返迴宣城。


    至於沒來的大舅哥薑毫的事情也已經查清楚了,乃是燕國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些消息,又趁機攻打,導致薑毫不得分身。


    數千人馬走過,在那一片雪白踏出了一條渾濁泥濘的道路來。


    對於這次事情的結果,齊默心中倒是沒有多大的波瀾。


    日子總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嘛,而且換個角度想,死對頭謝家沒等自己動手報複就沒了,也省了自己的一番力氣不是?


    宛陵城下,陳昱早已率領郡內諸官等候多時。


    “使君。”


    見到齊默,陳昱微笑著抬手一禮。


    “仲德,我們兩個之間還弄這樣的排場幹什麽。”


    齊默朝陳昱擠了擠眼,拍掉了陳昱肩頭積著的落雪,問道:“這段時間郡裏沒出什麽事吧?”


    陳昱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狹促,“大事沒出,小事倒是有不少,一些已經處理了,還有一些比較麻煩,還得使君大人你來辦。”


    “額······”


    齊默後悔問這一下了,他隻是客套客套啊!


    “這樣啊,趕了好幾日的路,我覺得······”


    沒等齊默推辭,陳昱便立馬打斷他,道:“使君您路途疲憊,確認要先將政務處理好,實在是我郡百姓之福啊。”


    說著陳昱還不忘轉過身向身後的其他同僚說道:“諸位,你們說是不是啊?”


    其他人不明所以,不過既然是誇上司,那自然是駕輕就熟的。


    “使君您才來我們宣城半年不到,便已經讓我郡有了翻天覆地之變化,真是百姓們的福氣。”


    “使君,您怕是不知道,如今宛陵城的大街小巷隻要是提及使君你啊,那都是讚不絕口啊!”


    “德儒兄,你這經常我在宛陵城裏不動,消息都閉塞了啊,你看,我就學著使君經常到下麵的村子裏去體察民情,可不止是宛陵城的百姓,你出城去外麵打聽打聽,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孩童,誰不知道使君是咱們宣城郡的父母官!”一人奉承齊默的同時還不忘踩低一下自己的同僚。


    咬咬牙,一人不甘落後,“是啊,使君您如此勤政,讓我等汗顏不已啊,下官決定了,以後就學使君您,休沐隻休半日!”


    ······


    ······


    沒一會兒,眾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將齊默都快誇到天上去了。


    齊默的心裏也開始飄飄然起來。


    正在這時,陳昱的一句話就將齊默從雲端直接扯了下來。


    “本想讓使君您先休息一天再去處理那些事情的,既然使君這般強求,下官也不好讓使君您荒廢政事,那些積壓的事情都已經放到您的書房了。”


    齊默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再望向陳昱時,分明從好友那張表情真摯誠懇的臉上看到了大仇得報的表情。


    之前已經被眾人高高的舉了起來,齊默這時自然也不好意思,隻能苦著臉點了點頭。


    “多謝公主替我出謀劃策。”


    當薑婉從陳昱的身邊走過時,陳昱立刻小聲謝道······


    當齊默看到自己書房桌案上那厚厚的一遝文書時,已經非常明確這是陳昱赤裸裸的報複。


    “使君啊,這些事情下官真的是不會做啊,還得讓使君您親自弄,下官真的是慚愧啊,這樣吧,下官給您泡壺茶去。”


    努力的憋著笑,陳昱快步退了出去。


    當齊默聽見書房外陳昱爽朗無比的笑聲,手中的動作也不由得一滯。


    心中小本子默默地記下了這件事。


    “仲德啊,既然你不仁,可就不要怪我不義了哈。”


    齊默已經決定,以後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把事情全都推給陳昱。


    不對,我身上本來就有傷嘛,你看我這一迴來就處理事情,傷口一不小心就惡化了,也屬正常。


    “嗯。”


    齊默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不過以後的事是以後的事,現在的齊默卻是十分的痛苦。


    因為兩個小屁孩搶一塊糖吃最後演變成雙方爹娘鬥毆。


    兩個寡婦因為爭同一個情夫而爭執的不相上下,以至於都敲響了鳴冤鼓等等······


    凡此種種,事情不大,卻是無比讓人頭大。


    不過這樣的事情當然是不能在前堂公開審的,因為實在是有辱斯文,而且萬一要是雙方罵起了街,豈不是讓官府很沒麵子?


    所以這種事情也隻能在後院讓齊默私下調解。


    齊默有理由相信陳昱在把這些公文案件留下來的時候還經過了一番苦心甄別。


    不是多為齊默考慮,而是為了更好的坑齊默一把。


    嘭嘭嘭!


    “肅靜!肅靜!”


    身邊沒有驚堂木,桌上那個幾十兩銀子的硯台齊默又舍不得拿來代替,隻能靠自己能者多勞的右手拍打著桌案。


    右手火辣辣的疼,齊默很難過,當初因為一些難以啟齒的原因,齊默對著自己的這隻右手倍加嗬護,可是如今卻讓它遭了罪。


    對不起啊,我的好兄弟。


    哇哇!!!


    見使君發怒,大人們是不敢吭聲了,可是那兩個小屁孩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著了,開始哭個不停。


    “夠了,不準再哭了,你們在哭我就讓夫子罰你們多做兩倍的作業!”


    這個殺手鐧很管用,兩個小孩登時收住了哭聲。


    隻是那眼睛裏打著轉的淚花卻讓兩個孩子的爹娘心疼不已。


    紛紛向齊默投來了埋怨的眼神。


    孩子不就是哭嗎,幹嘛這麽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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