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嚴笑著站起來: “我去勞動,年輕人多躺會兒。”


    時譽:……


    顧嚴和阮菲把桌上的生烤串拿走了,烤爐架得不遠,互相能看到。


    時譽和秦書瀾隻見過一麵,不太熟,便從三天咖啡館的咖啡聊了起來。


    一來二去的話多了,時譽問: “書瀾姐,你們怎麽今天來露營了?”


    秦書瀾: “你們不也今天來騎行麽?”


    時譽笑: “也是,不過今天日子特別。”


    秦書瀾沒問為什麽特別,隻說: “既然碰到了,晚上一起走吧,坐我們車下山。”


    時譽原本有自己的計劃,看向遠處在烤肉的顧嚴,說: “等會兒看情況吧。”


    顧嚴在給雞翅刷醬,阮菲站他旁邊,瞄了一眼在天幕裏聊天的兩人,說: “你們倆這是什麽情況?約會?”


    顧嚴笑: “想多了,什麽約會,就一起騎行而已。”


    阮菲長長的“哦”一聲,說: “行,要有什麽需要我打掩護的,絕對配合。”


    顧嚴: “沒,就真這麽巧。”


    阮菲搖頭: “今兒不是周末啊,他不上課?你不上班?”


    顧嚴又笑: “我看你這洞察力也能趕上專業了。”瞞不過,索性直說, “今天我生日。你看,你還讓我這壽星來烤肉。”


    “這麽巧?那先說聲生日快樂。”


    “謝謝。”顧嚴道。


    阮菲又說: “那晚上一起唄,我現在去訂個蛋糕,這地方估計很簡陋別嫌棄。你們就別趕時間走了,騎車上來也夠累的,晚上坐我們車,一起走。”


    顧嚴朝天幕下坐著的人瞧了瞧,時譽平日裏缺乏鍛煉,這一趟騎車上山不算輕鬆,當下便答應了阮菲。


    四人就這麽湊了一桌。


    既然都準備好搭人家的車走了,也就不用趕在天黑前下山。


    阮菲要開車,顧嚴也沒有喝酒的嗜好,幾人便隻是吃著烤串聊天。


    阮菲是設計師,秦書瀾是傳媒大學的老師,顧嚴從事法醫多年,隻有時譽還是個在校美術生。大家都博學多才的,完全不缺話題。


    先是從各自的職業展開,漸漸擴展到古今野史社會新聞,又在娛樂八卦轉了一圈,最後迴歸了在座人本身。


    秦書瀾懶懶地靠著阮菲,大概是聊得累了,也不避諱他們,湊到阮菲耳朵邊啄了一口。阮菲寵溺的側頭,也在她額頭迴印一吻。


    時譽剛開始還參與討論,到後來就隻是聽著,不時看手機迴信息。


    顧嚴瞄了他好幾次。


    眼見天色漸暗,邱小新的短信又來了。


    邱小新: 【天快黑了,你們什麽時候迴來呀?】


    時譽湊近顧嚴耳邊,悄聲問: “咱們什麽時候走?不是還要迴家給我做飯麽?”


    顧嚴: “你吃了這麽多烤串還沒過癮呢?”


    時譽: “怎麽能一樣,那是在家裏。而且……”還給你準備了儀式的。


    “想迴家了?”


    時譽點頭。


    “那等一下我跟阮菲說。”


    阮菲這會兒剛好離開,說是要迴車上拿什麽東西,秦書瀾也陪著她去了。


    時譽給邱小新迴信息: 【應該要迴了,你再拍個視頻給我,我再看看有什麽漏掉的沒】


    不一會邱小新把布置好的情況錄了個視頻發過來。


    時譽認真的看了一遍,迴他: 【完美,可以撤了】


    邱小新: 【後援團這就撤】


    邱小新: 【對了,你記得進門別開燈】


    時譽: 【放心,我自己設計的我還不清楚】


    邱小新: 【那就好,遙控開關放在玄關櫃上的,我貼了個夜光貼】


    時譽: 【機智小新】


    “有事?看你一直在迴信息。”顧嚴忍不住問。


    “沒有,都是些群裏沒營養的內容,瞎聊。”


    “無聊了?”


    “還好。”時譽收起手機, “阮菲姐和書瀾姐兩人感情真好,好羨慕。”


    顧嚴低低的“嗯”一聲,沒有發表看法。


    “誒,顧嚴,你有喜歡的人嗎?你就不想身邊也這樣有人陪伴?”時譽試探的問道。


    顧嚴沒迴答他的問題,轉而說: “操心你自己吧,要遇到喜歡的女孩,好好珍惜,別撒手。你哥也會很開心的……”


    “我不喜歡女孩兒。”時譽打斷他,覺得這話說得不準確,又改口道, “不是,我其實也不清楚我喜不喜歡女孩,但是我喜……”


    “時譽!別胡說!”顧嚴急促的打斷他,聲音帶著少見的強勢。


    時譽呆了呆,被顧嚴這一聲吼的怔愣片刻。


    顧嚴沒管他的反應,站起身來: “我去找阮菲,早點下山也好。”


    “等等,顧嚴,我有話跟你說。”時譽迴過神,急匆匆的叫住他。


    顧嚴微頓,卻未轉身: “我還是先去找阮菲,有什麽話等她們迴來再說。”


    “不行,這話是要單獨跟你說的。”時譽這一次很堅定,之前三番兩次被打斷,本來想著那就迴去再說,但眼下時機正好。


    天將黑未黑,露營地各處的照明燈早已亮起,天幕帳篷外到處星星點點,在霧色中朦朧又夢幻。


    “顧嚴……”時譽再次開口。


    “時譽!”顧嚴聲色凜然。


    “你幹什麽老打斷我說話。”時譽終於發現顧嚴是有心不讓他開口。


    靜默。


    野餐桌上唯一的露營燈微光閃爍,大概是電池的電快用光了,將兩人半明半暗的影子投映到地上,交疊在一起。


    時譽正想繼續開口,顧嚴轉過身來。


    “住嘴,別說。”他看著眼前眸色裏映著兩點晶亮的人,緩緩歎了口氣, “別說,什麽……也不要說。”


    時譽很是困惑,但同時也在漸漸明了。


    顧嚴看著他: “有些話不要說出來的好,你哥哥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停頓兩秒, “……我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時譽恍然: “你知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顧嚴緘口不言。


    “既然你知道,那你的答案是什麽?”時譽執著的追問。


    顧嚴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搖了搖頭,說: “沒有答案,也沒有結果。”


    話剛落,露營燈忽然滅了,兩人的麵容都陷入陰影之中。


    時譽有一肚子的話,卻連說出口的機會都還沒有,怎麽可能放棄。隻是顧嚴的話讓他覺得胸悶得實在難受,嗓子裏也像塞進了一坨棉花,幾次張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誰都沒有動,誰也沒再開口。


    就這樣沉靜了片刻,天幕帳篷旁邊突然有一團燭光移動了過來。


    近了才看清,是阮菲端著一個奶油蛋糕,上麵插著一支生日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秦書瀾拍著手,和阮菲一起唱著生日歌緩緩走近。


    時譽喃喃:她們怎麽知道今天是顧嚴生日?


    猛地,時譽全身僵直,臉色越來越難看,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在撕裂,在陷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心中幡然大悟,難怪顧嚴同意騎行,難怪選了金陽山,這麽巧又遇到阮菲。


    哪有這麽巧的事,顧嚴早知道自己的心思,早約好了阮菲製造巧遇,他幾次三番打斷自己的話,就是不讓我說;而有外人在場,我自然更是沒有多少機會。


    真是好算計。


    你早知我的心思,你早就想好了。所以你的生日,就是我們要道別的日子,是嗎?


    可是你既然知道,為什麽要等到現在?


    我特麽像個小醜,還過什麽生日。


    生日歌已經唱完了,阮菲把蛋糕放在桌上,朝顧嚴做了個“請”的動作。


    “壽星許願。”


    顧嚴沒動,時譽卻動了。


    他衝出了天幕帳篷,直接跨上自行車,往山下行去。


    “時譽”顧嚴緊追上去。


    踏入夜色,才發現什麽時候飄起了小雨,不大,偶有一滴落到臉上,沁涼。


    顧嚴腳步一轉,又折了迴來。


    “阮菲,車鑰匙。”


    阮菲抬手扔給他,顧嚴接住,轉身又融入夜幕裏,隻剩聲音迴蕩: “車借我一下。”


    天黑得很快,又在下雨,時譽心情不定,怎麽能他一個人騎車下山。


    顧嚴不放心,開著阮菲的車找了過去。


    下山比上山省力。


    時譽放開刹車,任其一路俯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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