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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衝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僅限於神將院藏書閣的那些史冊、雜記以及他自己在朝歌城的耳聞目睹。【全文字閱讀】


    是以他並不知道,在遠比衛國強盛數倍的齊國,柳三兒這個名字有多麽大的分量,也不清楚這三個字下麵隱藏著多少腥風血雨。


    以至於他看到竹胭脂和陸長淵的反應之後,不禁有些奇怪地道:“怎麽了?”


    這個時候,柳三兒笑了一聲,道:“他們或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過,葉衝,我需要跟你單獨談談。”


    “有關於我去生死劍塚的事情?”


    葉衝此時已經相信此人的確是父親的朋友,不過想起對方說他是劍塚之人,並且很快就要迴去,這讓他非常不解。從他在一些書籍上麵對於劍塚的了解,他並不喜歡那裏,也並不想要前往那裏。


    所以他緊接著又道:“可是我對那裏沒興趣。”


    他的反應似乎在柳三兒的意料之中,後者隻是嘴角輕挑了一下,然後搖著頭道:“你必須得去,而且不得不去。”


    “憑什麽?”葉衝不禁有些不忿,他一直為之努力的,就是掌握自己的命運,可剛剛從一場戰役中平息下來,馬上又有別人來安排他的命運。這讓他難以接受。


    剛剛竹胭脂已經告訴他,葉重樓貌似也是這個意思,但是現在葉重樓重傷未醒,所以他必須向柳三兒問出個所以然來。


    柳三兒卻給出一個讓他哭笑不得的答案。


    “這是你的命。”


    “我的命?我不信命,我隻習慣自己做出選擇。”


    “所以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跟我去我父親的房間吧。”


    葉衝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很想知道對方會告訴自己什麽,否則,他很難理解自己的父親為什麽也說過那樣的話。他無法拒絕自己的父親。


    柳三兒跟著葉衝離開了這間廳堂之後,陸長淵和竹胭脂都是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然後陸長淵很快就再次緊張起來,向竹胭脂問道:“為什麽葉衝非得去那個地方?”


    竹胭脂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


    葉重樓躺在榻上,臉上的胡須已經被剃幹淨,露出一張輪廓分明、英朗不凡、氣色卻極差的麵孔。


    他的唿吸很均勻,很緩慢,但是脈搏卻很紊亂。


    “你能救活我父親嗎?”葉衝進入房間之後,首先便開口道。


    柳三兒的實力他見識過,所以當時他就冒出了這個想法,這也是他帶柳三兒來這裏的原因。


    “他再也成不了一個武者了。”柳三兒沒有直接給出答複。


    “我隻想要救活。”葉衝目光懇切地看著他,“你說過,你是他的朋友。”


    柳三兒笑了笑,“我還說過,你應該叫我三叔,可是你似乎並沒有這麽稱唿我。”


    “三叔!”


    “哈哈哈哈!”柳三兒得意地笑了起來,“真是個狡黠的小子!”


    “狡黠的是你。”葉衝語氣平靜地說道。如果對方能醫好自己的父親,即便他不是自己父親的朋友,自己稱唿他一聲三叔也並不為過。


    柳三兒隨即卻長歎了一聲,有些無奈地看著榻上的葉重樓,對葉衝道:“即使他不是為了還他的人情,他也會把日玄劍給你,這一切都是他早已策劃好的。”


    “看來你的確知道不少。”葉衝的聲音有些沉重。


    “行了,不要擔心,這家夥死不了的。”柳三兒轉身拍了拍葉衝的肩膀,然後在床前的一個板凳上坐了下來,道:“我們還是先談談你的問題。”


    葉衝點了點頭,也坐了下來。


    “知道你為什麽姓葉,我為什麽姓柳嗎?”柳三兒首先拋出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葉衝聳了聳肩,“跟這個有關係?”


    柳三兒緩緩攤開自己的手掌,而後他背後那根細長的“劍”便衝出背囊,跳到了他掌心上端靜止懸立。


    “這就是我的姓。”柳三兒說道,“它像一根柳枝,所以我姓柳,而現在屬於你的日月雙玄兩把劍,形狀像一片葉子,他就是你和你父親的姓。”


    不知為何,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葉衝的心中感覺到一陣悲涼。


    他們本沒有姓,有了這些武器,才給自己找了一個姓氏。


    “可是月玄劍不是我母親留下的麽?”


    葉衝很少聽到葉重樓提及自己的母親,除了這柄月玄劍,但是此刻想到了葉重樓把日玄劍傳給自己之後的狀況,便不由地產生一些很不好的理想。


    “你母親不是劍塚中人,她跟你父親的情況不一樣,這些事……我等會兒便一一告訴你。”柳三兒同樣沒有在這個話題停留很久,當即就接著說道:“我和你的父親,都來自劍塚,我想你一定看出來我這把劍與你的日月雙玄的相同之處了。”


    柳三兒將那柄劍我在手中,道:“它的名字叫做木玄。”


    “木玄?”


    “日月金木水火土,俗稱七曜,而生死劍塚,有傳承數千年的七玄劍,你的日月雙玄和我的木玄,都在其中。”柳三兒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將木玄劍收迴自己的背囊,繼續道:“你應該知道進入生死劍塚的人大多有去無迴,同樣的,他們的後人也沒有機會再出來,長此以往,就有很多人在劍塚生,也在劍塚死,這也是它叫做生死劍塚的原因。於是劍塚中的人就越來越多,準確的說,是劍奴越來越多,於是便產生了很多股勢力,分化出許多宗門。其中,便有一個七玄宗。”


    “我和你的父親,便是七玄宗的後人。而日月雙玄,本是可以由同一個人繼承的,隻不過,到你父親的時候,月玄劍已經從劍塚中流失很久了,這是你們這一脈的祖先被劍塚長老派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遺失的,大概得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七玄宗因為人脈凋零,在劍塚中不算強大,但一直都在為能夠恢複自由身而努力。”


    聽到此處,葉衝的眉頭皺了起來,“恢複自由身,也就是衝破劍器上的封印?可是我的這兩柄劍上麵並沒有封印啊!”


    “有封印,不過並不在劍器上。”柳三兒糾正道。


    “那在哪裏?”


    “在劍塚。劍器上有封印之說,不過是以訛傳訛,實際上外人並不了解劍塚。”柳三兒輕哼一聲,接著道:“所謂的封印,是一座山的名字。”


    “封印山?”


    “是的,我和你父親,還有四個師兄弟,當年一起闖封印山。我和你父親出來了,他們四個最終卻受了傷,沒有衝出來。”柳三兒的臉上閃現出一抹哀傷,像是陷入了迴憶之中。


    隨後,他又繼續道:“本來說好了一起衝出那個牢籠的,最終卻隻有我們二人離開了。我和你的父親為此一直內疚著,不過,這並不是你必須迴到劍塚的原因,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他遇到了你的母親。劍塚長老堂得到了月玄劍的消息,便讓被迫留在劍塚內的四位師兄弟出山找尋,那是他們第一次出山,他們很快便找到了我和你的父親,我們六個人又一起行動,找尋月玄劍。”


    葉衝隱約猜出了結果,道:“然後就找到了我母親?”


    “是的。”柳三兒點了點頭,“按照劍塚的規矩,是應該把你母親抓去劍塚的,因為她身懷月玄劍,無論她有沒有繼承這柄劍。”


    “你的意思是她當時並不知曉月玄劍的秘密,所以沒有真正繼承這柄劍?”葉衝甚為不解,“那劍塚為何非抓她不可?把劍奪迴去不就行了?”


    “我們當時也是這麽做的,那時你父親已經與你母親產生了感情,我們那四位師兄弟,也準備隻帶走劍。可是……這一切還是被長老堂的人發現了。劍塚有劍塚的規矩,無論他是否真正繼承了這柄劍,月玄劍落在她的手裏,她就已經是劍奴了。”柳三兒苦笑道:“於是他們震怒,重罰了我們那幾個師兄弟,並且重新派人前來帶走你的母親。”


    “所以我母親在劍塚?”葉衝當即睜大了雙眼。


    “不。”柳三兒搖了搖頭,道:“他們沒有成功,當時你父親帶著你母親東躲西藏,也是那個時候,他認識了衛勳。後來等到劍塚的人再次找到他們時,已經有了你。按照規矩,你更應該是繼承日月雙玄的人,何況月玄劍,本就是你的祖輩弄丟的。所以那個時候,他們已經不再抓你的母親,而是想要把你帶迴去。”


    “你母親為了保護你,想要帶著你偷偷逃跑,卻被你父親攔了下來。因為他是在劍塚長大的,他知道劍塚的殘忍和冷酷。我們先輩世世代代都是劍奴,不是沒有人想過逃跑,但是最終隻會被劍塚殺死。他們之前可以四處躲藏,是因為那個時候沒有你,他們不懼生死,但是有了你,便不同了,你是他們的種,他們可以死,你不能死。哪怕……最終也逃不過迴到劍塚當劍奴的命運,可那畢竟還是活著,而活著,就還有希望。”


    “你母親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卻又知道自己無力改變,心灰意冷之下,便獨自離開了。而你父親身懷日玄劍,他畢竟是成功衝出了封印山的,他跟劍塚達成協議,等你長大了,便將日玄劍也傳給你,讓你可以向先輩那樣同時繼承日月雙玄。也是因為這樣,你才可以留在你父親身邊,直到現在。”


    柳三兒忽然看向葉衝,道:“其實你很幸運了。”


    “怎麽說?”葉衝此時的心情,實在是難以接受幸運二字。


    “他們本來是約定在你及冠之前,就把你帶走的。不過你那個時候……連氣海都沒有開辟,劍塚可不是武道院,沒人教你修行,隻能靠自己,若是你讓他們多年的協定泡湯了,他們惱怒之下,會殺了你和你的父親,帶著日月雙玄迴到劍塚,重新等著下一任劍奴。為此……我答應幫劍塚做幾件事,給你再換這一年的時間。”


    柳三兒此時站起身,道:“所以我想你應該明白了,你必須去,不得不去的原因。”


    葉衝苦笑,“明白了,不去,就得死。”


    “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不是嗎?”柳三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的你,遠勝過當年我和你的父親,所以我希望看到你從劍塚迴來,而且……最好是帶著七玄宗徹底離開劍塚。”


    “帶著七玄宗?”葉衝忽然問道:“那些人……至今都還沒有離開?”


    柳三兒的表情模糊了起來,他聲音沉痛地道:“他們因為隱瞞你母親的下落,被劍塚責罰,受了重傷,沒有實力繼續闖封印山,後來在執行別的任務的時候,全部遇難了。現在的七玄宗,隻剩下他們幾個子女,和你年紀都差不多大。你父親終日飲酒,也是這個原因,他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們,一直被心中的愧疚折磨著。”


    葉衝的表情在這一刻怔住,他緩緩開口道:“我會和他們一起迴來的。”


    柳三兒摸了摸葉衝的腦袋,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個黑色的令牌,扔給葉衝,道:“我相信你們,等你們出來之後,拿著這塊令牌,去齊國麟都找我。”


    然後轉身便要離去。


    “三叔,你要去哪?”葉衝連忙問道。


    “兩天之內,劍塚的人便應該到了,我去找給你父親療傷的藥,所以在你離開之前,是見不到我了,我希望我們在齊國相會的時間不會太遙遠。”


    柳三兒的身形在門口一晃,房間內起了一陣暖融融的風,葉衝便看到柳三兒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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