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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聖女離去的消息便在朝歌城中傳來開來。


    那個早晨神殿一行人在朝歌城東的邑水湖畔,乘船向東而行,衛王率領衛國的王公貴族,還有朝歌城中的眾多百姓黎民,在邑水畔目送聖女離去。


    據說當時聖女在船上幾次迴首,看向人群,似是眷戀不舍。這使得朝歌城的百姓各個都引以為豪。


    那個早晨,很多神將院弟子也都有前去,這其中卻沒有葉衝。


    既然已經私下裏道別,在人潮紛湧的時候,他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當時葉衝起床之後,吃了早餐,便與傷勢恢複了不少的北堂墨一同離開神將院,前往秦白的家中,看望秦無月。


    身為朝歌城內的第二劍客,秦白的住所卻非常普通,沒有高門大院的奢侈府邸,隻是平民區一個普通的院落。


    院落不大,但頗為整潔、幹淨。


    葉衝和北堂墨推門而入時,正聽到錚錚入耳的操琴之聲。


    是秦白坐在院落裏麵彈琴。


    秦無月則躺在一張竹製長椅上,曬著太陽閉目傾聽。


    溫柔的陽光灑落在她鍾靈秀美的臉蛋上,她的睫毛隨著琴音輕輕顫動著,已經不再蒼白的臉色,平添了幾分靈秀之氣,透著一抹讓人動容的美麗。


    秦白注意到了葉衝和北堂墨的來臨,朝他們微微一笑,示意他們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


    那二人點了點頭,沒有出聲打擾此刻正在閉目養神,聽琴修心的秦無月,他們也都坐了下來,一起欣賞耳畔的琴聲。


    那是一口七弦古琴,與葉衝前世所流傳的古琴極為相像,隻不過秦白的琴上刻畫了兩筆靈紋。那隻是看似草草幾筆的雀鳥輪廓線,散發著淡淡的靈紋色彩,卻使得原本應該低沉暗仄的琴聲變得錚然有力,開闊明麗起來。


    秦白的雙手在琴弦上輕輕浮動,撥弄著七根緊繃的弦絲,如玉珠落盤,清脆悅耳的琴聲泉水一般從秦白的指尖流淌出來。


    琴曲靈動悅耳,富有朝氣,閉目傾聽,仿佛能在這原本蕭瑟的秋天,聽見那草木生長的聲音,看到那鳥雀在林中、在陽光下撲閃著翅膀,問道那樹葉和青草的清香。


    仿佛有一種生機,從他們的心底湧現出來,一片盎然。


    葉衝此時才明白,秦白大概是在用這琴音,來給他的愛女療傷養氣。


    直到一曲完畢,秦白緩緩起身,葉衝和北堂墨也才都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向他見禮。


    而秦無月,也是這時從那琴聲中抽離而出,驚喜地發現了葉衝和北堂墨的到來。


    “想不到秦先生的琴音有療傷之效,真是讓葉衝大開眼界。”


    葉衝向秦無月咧嘴一笑,然後便恭敬地對秦白拱手道。


    “是啊,我都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鬆了不少,好像被溫水滋潤過了一般舒適。”北堂墨也訝然地說著。


    秦白哈哈一笑,道:“是你們少見多怪了,這琴聲本就可以撫慰心靈,表世間各番姿態,抒人之萬千情緒,是與人心相通的。所以琴音就能調動人的心緒,若是舒緩之聲,則可以使人心通暢,氣息便暢順,琴音自然可以療傷,當然,若是肅殺之音,同樣會騷亂人的心緒,使人氣機紊亂,琴音則可以傷人。”


    這本是尋常的樂理,隻不過相較於葉衝前世認知中的音樂,要誇張有些,因為這裏本是武道的世界。葉衝前世是個武俠迷,所以他當下就想起了六指琴魔,想起了融合二胡與劍法的衡山莫大,他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脫口問道:“那這世界上有沒有以琴入道之人?”


    他口中的道,自然是指武道。


    北堂墨和秦無月也都對這個說法頗為新奇,紛紛看向秦白。


    秦白的眼角露出了一絲讚賞之意,不過與此同時,他卻搖了搖頭,“秦白未曾聽聞過琴道之說。”


    “這樣啊。”葉衝的嚴重不禁露出少許失望,不過想及自己居然拿前世的武俠小說來和這個世界作類比,也覺得好笑。


    秦白卻又說道:“但是有人將琴音融合進入劍道。”


    “哦?”葉衝的眸子再次亮了起來。


    隻聽秦白繼續道:“吳越之地,有一武道宗門,名為離琴劍堂,與大多數武道院不同的是,離琴劍堂隻招收女弟子。據傳,那裏的女弟子清晨練劍,黃昏操琴,琴劍同修,而她們與人對敵之時,卻隻用琴,而不用劍。因為她們的琴聲中,已然富有劍氣,而領會劍意之後,更是可憑借琴聲施展出來,以琴聲滅敵殺人。”


    “竟然真有憑借琴聲就可以殺人的?”秦無月吐了吐舌頭,琴聲在她心中是極為美好的事物,所以很難接受這麽美好的事物沾染上血腥。


    秦白則道:“其實我所知道的也不多,都隻是耳聞罷了,這離琴劍堂成立數百年,卻極為神秘,相傳弟子也不多,很少在王朝內行走,所以大多都隻是傳聞,就像劍塚一般,隻是劍塚明顯勢力更為龐大,在王朝內的聲明更響亮些。”


    “秦先生說的是那生死劍塚?”葉衝曾在神將院的藏書閣內看過一些資料,所有有點兒印象。


    “是的。”秦白點了點頭,“生死劍塚,那是無數劍道心中向往,卻又恐懼的地方。”


    葉衝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書中記載,生死劍塚中有無數傳世名劍,那些名劍上麵,有著上一代劍主留下的神識封印。而劍塚的弟子在入門之時,可以選擇心儀的名劍,但是卻隻能淪為劍奴,除非得到上任劍主的認可,衝破了神識封印,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劍主。而無法擺脫劍奴身份的人,隻能終身都被困在生死劍塚中,不能翻身為主,就不可以離開劍塚半步,除非是得到劍塚長老的命令。


    而能夠下山的劍塚中人,往往隻是極少數,他們都是劍道上的奇才,每一個都能驚豔一時的江湖。這也造就了生死劍塚的神秘。


    秦白說那裏是劍道中人向往、卻又恐懼的存在,也是因此緣由。


    “北堂墨的傷勢恢複得如何了?看你進門的時候,氣色不錯啊。”秦白詢問起北堂墨的傷勢來。


    後者點了點頭,神情略微恭謹,道:“基本上是複原,沒有大礙了。”


    這兩天中,葉衝拿出了吳河幾人贈送的那個納袋裏麵的一顆丹藥給北堂墨服下,是以他才恢複得這麽快。


    原本葉衝今日前來,也是準備在那一顆丹藥給秦無月服用的,不過此時看來,秦白將她料理的很好,也恢複的差不多了,是以就沒有多此一舉。


    “那應該可以喝酒了。”秦白笑著說道:“等會兒我出去打酒,迴來再親手做幾個小菜,你和葉衝,今兒晌午陪我喝幾杯。”


    ……


    事實證明,北堂墨的確可以喝酒了,隻不過他的酒量實在是糟糕,幾杯下肚後就暈乎乎的,說話舌頭都打結了。


    倒是葉衝還好,前世的他每日與各界大佬觥籌交錯,練就的不俗酒量,也隨著他靈魂的穿越,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天中午,葉衝與秦白把酒盡歡。


    到了該告辭的時候,秦無月嚷著自己的傷勢也已經恢複,便要和葉衝他們一起迴到神將院。


    秦白沒有阻攔。


    於是便成了二人往,三人歸。


    隻不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北堂墨,是被葉衝背著迴去的。


    這家夥平日裏話不多,喝醉了之後,一直咿咿哇哇個不停,聲音含糊不清,大概能聽出這家夥是在做夢,夢中的情景大概是在戰場上殺敵,喊出的話語也是類似於“兄弟們上!打敗他們我們就可以封侯拜爵了!”之類的。


    這倒讓葉衝想起了前世上學的時候,有通宵打網遊的同學,在上課的時候偷偷睡覺,喊出“我要掛了!快給我加血!”之類夢話囈語來。


    葉衝心中覺得好笑。


    秦無月一路上看著北堂墨的樣子,也覺得很是有趣。


    他們迴到神將院,將北堂墨送迴他的房間,安頓好之後,並肩走了出來。


    “師姐,衛央設下那個陷阱是為了害我,是我連累了你們受傷。”


    秋風拂過神將院的小道,葉衝心懷抱歉地對秦無月說道。


    “有什麽值得抱歉的,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嘛,再說,這件事情歸根到底,都是因為衛央心懷不軌,責任也不在你。”秦無月的聲音如同那琴聲一般,入耳,入心。


    葉衝點了點頭,也不矯情,隻是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堅毅來,“衛央雖然是廢了,但是他陷害我們,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秦無月連忙用手捂住了葉衝的嘴,那帶著一絲涼意的柔軟小手覆蓋在葉衝的嘴巴上,他的眼睛眨了眨,意外不已。


    秦無月隨即也發現了自己動作冒失,當下有些臉紅地收迴了手,然後小聲道:“我們惹不起衛央,哪怕心中有怨恨,還是不要在學院裏麵提及,免得被人聽了去。”


    葉衝咧了咧嘴,似乎那隻柔軟小手的溫暖還猶在唇邊,他苦澀地笑道:“放心,我是見四周無人才跟你說的,我沒那麽魯莽。”


    秦無月紅著臉微微頷首,“隻是侯應龍不知道為什麽會消失。”


    她的話也正是葉衝心中最為疑惑的,包括衛央究竟是怎麽被廢的,這都是疑惑的所在,因為他清楚,根本沒有什麽邪族之人出現在那王宮後山之中。


    “但願他現在安好,否則,也是我連累了他。”葉衝低沉地說著。


    就在此時,正有十來個攢動的人影,雄赳赳氣昂昂地向他們這邊走來。


    為首者正是神將院上屆第一的齊峰。


    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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