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時過正午,天色陰沉,灰色的雲朵大片大片的掠過,天空被壓的很低,仿佛觸手可及。


    在一旁官道的草叢裏,正隱藏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藏匿在齊腰的灌木叢裏,借著叢草樹木之間的縫隙,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投射出急迫的眼神,緊緊盯著通往官道的遠方。


    許是等待的時間久了,她焦急的眼神開始變得忐忑不安,心口“砰砰”的亂跳,原本白皙的額頭上落滿了燥熱的汗水,纖細的肩膀竟然有些顫意。


    漸漸地,空氣中的濕度越發濃重了,人類敏銳的感官,預知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去,躲藏在草叢裏的女子下意識往迴縮了一縮,從她焦灼的臉頰上,能夠看出來她十分疲憊的現狀,可是她沒有離去的意思,而是耐心的等待,等待那個可以解救她的人出現。


    果然,不知過了多久,就當天空中開始飄灑下點點細雨的時候,從昏暗的遠方官道上,響起了一串“得得”的馬蹄聲,其中還交錯著“吱呀吱呀”馬車行進的聲響。


    “終於來了。”草叢中的女子原本焦慮的眼神陡然變得透亮起來,隻見她半蹲著站起身來,仔細地將眼神投向聲源的方向。


    細雨綿綿,遠處的官道上,一行六輛馬車轆轆而來,走在前頭的是較為普通的獨行馬車,後頭跟著是一輛鬆木製造的雙匹馬車,車廂外掛一層細珠簾,車身四角微微翹起,四角都懸掛著做工精致的銀質小鈴鐺,它們跟隨著馬車的行進,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這便是夏府老夫人的馬車了。


    當這一行人出現在視野裏,惹得躲藏在草叢裏的女子不禁神色激動了起來,隻見她滿臉顧盼的分開遮擋視線的雜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滿懷希望的望向馬車行進的方向。


    待看清楚頭一輛馬車上紮著的旗幟,那女子宛若看到了救世主一般,飽含熱淚的從藏身的草叢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麵對馬車的方向,“噗通”一聲,硬生生的跪在了結實的石子地麵上,高聲大喊道:“老夫人,救命呀—,老夫人,救救奴婢吧—”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頓時驚動了那行馬車原有的速度。


    “籲,籲—”車夫趕忙勒緊了手中韁繩,在不斷的口令下,一直勻速前進的馬車終於挺住了腳步。


    “何人喧嘩—”這聲音雖然有些蒼老,但附有氣勢。


    趕車的馬夫聞訊,連忙依附在車門前,高聲迴稟道:“迴老夫人,官道上突然衝出來一名女子,正攔路求救。”


    “哦,”車廂裏的聲音明顯頓了一頓,緊遲疑了少許,繼續問道:“朗朗乾坤,女子攔路求救,必是有要緊的事情,待老身下車去看看。”


    說著,“吱呀”一聲,原本緊閉的車門被人從裏麵推開了,一名年齡不大的隨車小丫鬟趕忙上前,將舉步走出車廂的老夫人攙扶迎下了馬車。


    手持黃梨拐杖,一步一步繞過前車,仔細地靠近那名不斷啼哭的攔路女子。


    等到老夫人走到一定距離的時候,那名女子毅然揚起了隱藏在淩亂碎發下的麵容,朝對夏老夫人的方向,高聲哭泣道:“老夫人,救命呀,奴婢是纖羽閣的姝惠兒,老夫人,求求您,救救少夫人吧。”


    纖羽閣,是夏府的閣宇,夏老夫人焉能不認得,至於這個姝惠兒,卻是當初夏老夫人親自做主安排在向芯妤身旁伺候的大丫鬟,自然熟悉其名諱。


    “丫頭,你怎麽會在這裏?”夏老夫人雖然滿頭銀絲,但是細長的眉目間透著一股精明,麵上的肌膚早已鬆弛,但氣色紅潤,精神十足,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老夫人,救命呀,嗚嗚嗚……”淒厲的哭泣聲配上姝惠兒蒼白的麵色,讓夏老夫人生出了一種不祥的異樣感。


    “莫哭,丫頭,有啥委屈,可大膽直說,老身定當為你做主。”夏老夫人的這一句話讓原本啼哭的姝惠兒有了一線希望。


    這會兒,細雨停了,陰暗的天色雖然潮濕,但地麵沒有積水,夏老夫人示意隨行車馬,停靠在官道一側,一名貼身丫鬟從馬車上取來一方木凳,夏老夫人端坐在凳子上,認真仔細的聽著姝惠兒訴說夏府這幾日來發生的過往。


    隨著姝惠兒的點點傾訴,夏老夫人的麵色越發沉重,直至眉目緊縮,嘴角的肌肉繃得很緊。


    “你說什麽?向氏被發配邊疆了。”聽到向芯妤的動向,夏老夫人的麵容明顯一驚,不信道。


    “是的,老夫人,是少主人親下的命令,少夫人她前日便被官差押解離開了王城。”一思到發配邊疆的後果,姝惠兒絕望的淚水更加瘋湧,由此可見,平日裏,向芯妤和姝惠兒的主仆關係相處頗深。


    “……”被發配邊疆的女子,其結果是何等淒慘,夏老夫人怎能不明白。


    ‘唉,看來墨兒是認定了向氏是一個紅杏出牆的女子,痛恨至極。’心中思討,夏老夫人繼續發問:“那你呢,那一夜,你是如何被歹人擄走?”


    “迴老夫人,那一夜,奴婢站立在柴房院門口,四周黑漆漆的,不知道何時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一種香料,這種香味把奴婢搞得暈頭轉向,就在這會兒,突然從身後伸出來一隻大手,死死捂住了奴婢的口鼻,奴婢力氣太小,拚不過,便昏迷了過去。”


    姝惠兒認真迴憶那一夜自己的真實經過:“後來,待奴婢蘇醒之後,發現被人關押在一處民舍裏,門窗都被木條封死了,奴婢逃不出去,一日兩頓,有人送食,竟是一家潑皮,那家說奴婢是被人賣給他家,現在要將奴婢賣去關外,奴婢害怕極了,入夜待看守的人打盹之際,趁著夜色摸黑脫逃了出來,混進了王城,原想迴將軍府,卻不想聽到了少夫人被發配邊疆的消息,奴婢擔心將軍府有人想要行謀害之事,便不敢迴府,一直躲藏暗處,等待老夫人歸來。”


    聽完姝惠兒的迴稟,夏老夫人灰暗的眼神裏明顯投射出難言的沁色。


    “劍雨。”


    “奴婢在。”一襲勁衣女子持劍而立,看那有力的身段,確實練武之人。


    夏老夫人冷聲吩咐:“取我的名帖,你親自往三王爺府走一趟,私見大世子,務必讓大世子將那一夜過往如實抒寫清楚,此事萬不可讓任何人知曉,你懂麽?”


    “奴婢明白,領命。”得到夏老夫人的命令,身懷武功的劍雨立刻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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