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六脈脈主而言,地底生物,這類存在本就是仇人,如今還闖入到天鑄城之中,自然不能容忍其活著。


    在察覺到地底血脈的氣息之時,他都沒有多想,心裏隻想著立即將其清除。


    六脈脈主一直都壓抑著內心對於地底生物的仇恨,三年前的地底生物入侵,他和其餘天境一起結陣阻擋半步虛境的奉癲之王。


    而他的唯一的親女,也在地麵參與和地底生物的戰鬥。


    六脈脈主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被地底生物殺死吞食,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是,眼看著他就要殺死眼前這個流露著地底氣息的生物之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卻是擋在了他的麵前,阻止了他。


    那是,他的八師弟,石匠!


    罕見地,一直頹然不說話的石匠,此時眼裏全是複雜糾結之色。


    “八師弟!你幹什麽?”六脈脈主神色一怒道。


    “六師弟,冷靜一點!”天鑄城城主沉著臉說道,心中鬱結著一口氣。


    不僅僅是天鑄城城主,其餘的脈主也都是紛紛神色不對勁兒。


    六脈脈主此時才略微迴過神來,薑預那個小子的女兒並不在這裏,難道已經被……


    不,相比起這個,他心中卻又升起了另一個可怕的猜想!


    六脈脈主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躲在被窩裏瑟瑟發抖的地底血脈者,猙獰的神情之中,有著一絲茫然。


    他的牙齒猛地一咬,雙手一握,一股力量隔空作用在那鋪蓋之上,一個幼小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麵前。


    蒼白的膚色,時不時有些黑色的紋路,隱隱露出的耳朵,不同於人類,而是一個尖角,一絲絲黑色的氣息不斷從這身軀之中四散而出。


    “抱抱,你怎麽了?”白小象在各大天境突然出現並且表現異常下,呆愣了好久。


    抱抱的樣子暴露在它麵前,白小象更是驚訝擔心不已。


    它不知道什麽地底血脈,隻是看到抱抱奇怪的樣子,心中擔憂抱抱生了很嚴重的病。


    不過,自己的老爹,還有這麽多師叔都在這裏,應該會沒事的吧!


    白小象的想法,依舊很天真,它正要求自己的老爹快點給抱抱治病,然而,象尊已經將它空間挪移到了另一個地方,暫時關了起來。


    白小象無力反抗,甚至連知道真相的能力都沒有,自己就已經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抱抱也消失在眼前。


    離開之前,它甚至還天真地希望,老爹他們隻是單獨給抱抱看病!


    ……


    六脈脈主看著床上蜷縮著的幼小身影,臉上不可置信,痛恨,悲憤的表情,交織演繹。


    他的內心咚咚跳著,無盡的怒火升騰,似乎隨時要炸開了來。


    這個個肮髒的地底血脈者,竟然就是抱抱!


    一個地底生物,他們的敵人,仇人!竟然被他們天鑄城最天才的弟子,收養成了女兒,時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活得高高心心,而且,還被他們天鑄城,甚至被他自己,一直好好保護著!


    六脈脈主的身體情不自禁地抖動著,心中是對自己無盡的怒火。


    這樣的事物,對於六脈脈主而言,太難接受了!


    地底生物,可是自己一輩子的敵人和仇人。


    但是,過去的自己,竟然一直保護的是這樣的存在!


    六脈脈主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女兒被地底生物吞食之時恐懼的臉龐,他眼睛不禁變得血紅,兩行淚水流出。


    “八師弟,讓開!”六脈脈主向石匠低吼道。


    石匠沉默,眼睛看向了一邊,沒能再直視自己的六師兄。但是,腳下的步子卻是一步也沒有移動,擋在六脈脈主身前。


    一旁的天鑄城城主,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處置這件事情。


    天鑄城城主,作為天鑄城的權利掌舵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地底生物入侵過程之中,究竟死了多少天鑄城弟子,那些都是鮮活的生命,每一個都曾在大殿之中拜過他。


    站在天鑄城城主的身份來看,站在那些死去的天鑄城弟子的性命公正來看,一個地底生物,還潛伏在天鑄城如此之久,那是死不足惜!


    但是……


    天鑄城城主同樣記得!


    數日前,八師弟的弟子薑預,接受了大佛寺的邀請。


    在薑預跟著灰禪大師離開之前,因為擔心抱抱會出什麽意外,挨個挨個地拜訪了他和每一個脈主,甚至連長老都去看了看,希望在這段時間,能夠照顧代他照顧一下抱抱。


    在那個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臉笑意地向薑預做下了承諾,讓薑預放心大膽地前往大佛寺,不用擔心抱抱的安危。


    然而,現在……


    天鑄城城主深吸了一口氣。


    他明白,薑預雖然心性有些野,在大是大非上卻向來分得清,不可能在知道抱抱是地底血脈的情況下,還收她做女兒。


    所以,這件事情,他更願意相信是一個巧合。


    但,就是這樣一個巧合,卻注定會造成一些難以想象的麻煩。


    “六師弟,地底生物確實不該存於世上。但是,現今,你在這裏殺了她,那麽,八師弟的弟子薑預一旦迴來,會怎麽辦?”天鑄城城主皺著眉頭對六脈脈主說道。


    “收一個地底生物做女兒,連這樣荒唐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他還不該反省反省嗎?還要按著他的心思來?!”六脈脈主臉色暴怒地說道,絲毫沒有顧忌什麽顏麵。


    其餘脈主見此,可謂神色各異,地底生物,當然該殺!但是,眼前的這個地底生物,卻又有著另外一層特殊的身份。


    象尊沉默不說話,二脈脈主則是歎氣,他們算是夾在中間的人,偏向哪邊都不好,這也是象尊把白小象送走的原因。


    “城主,依我看,還是交於六脈脈主處理吧!這……畢竟是地底生物,和我們羅虛大陸,本就勢不兩立!”十脈脈主此時說道。


    不光十脈脈主,還有十一脈,十二脈脈主,此時也是站了出來。


    前九脈的脈主,都是曾經的同門師兄弟,關係相連,不好說話,就隻能由他們來做出更理智,或者更有利於天鑄城的判斷。


    薑預,雖然是天鑄城萬年未出的天驕弟子,更是才迴歸的八脈脈主的弟子,二十出頭就已經成為了長老。


    但是,地底血脈不是一件私事,而是事關天鑄城原則性的大事。


    如果,真的因為薑預一個人就對抱抱這個地底生物熟視無睹,那麽,又怎麽對得起天鑄城在地底生物入侵中死去的那麽多弟子?


    這個道理,在座的每個人其實都明白。


    薑預這個天驕對於天鑄城而言,自然是重要。但是,再重要,也不能因此對不起那些已經徹底留在地底生物入侵戰場的天鑄城弟子!


    每個脈主都是望著天鑄城城主,等待著他的迴複。


    石匠雖強,但,畢竟隻是一個人。


    隻要天鑄城城主下令,石匠的一個人的力量,比起在座的眾多脈主而言,不算什麽,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天鑄城城主皺眉,心中在不斷衡量著。


    這應該是他處理過的最麻煩的事件之一了。


    石匠和六脈脈主對峙著,一個一言不發,一個怒火衝天。


    石匠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是沒用的,再多的理由,都勝不過一個基本事實:抱抱,是一個地底血脈者。


    石匠身後的粉紅色的小床,抱抱嬌小的身軀躲在床腳,心裏害怕著,以前那些熟悉的長輩,現在卻成了決定她生死的審判者。


    她就像是一個被放在邢架上的孩子,什麽也做不了,隻有一個被恐懼包裹的世界。


    “爸爸……你們,讓爸爸來,好嗎?”抱抱輕輕的呢喃著。


    然而,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去理會了她。


    天鑄城城主皺眉,最終,歎了一口氣,終究,他是天鑄城的城主,代表的是整個天鑄城,不能僅僅隻考慮薑預一個人。


    局勢,似乎已經成了定局。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白色身影,卻是突然來到了這座宮殿。


    一身書生服,麵若冠玉,隨時都有著一絲淺淺的微笑,處事不驚。


    這赫然是……柳棉笙。


    石匠見此,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


    “城主師兄,能否允許棉笙為薑預求個情!”柳棉笙對著天鑄城城主作揖道。


    城主師兄,這個稱唿最後三脈的脈主沒有驚異。


    柳棉笙的身份,雖然在天鑄城是絕密,但是,他們都是天鑄城的最高層,自然知道真相,當年自裁的九脈脈主留下了一絲殘魂,經過萬年的溫養才恢複複生,成了現在的柳棉笙。


    柳棉笙沒有說什麽為抱抱求情的話,沒人會接受為一個地底生物求情,所以隻能轉而落在薑預身上。


    “九師弟……你!”六脈脈主壓抑著內心的怒火說道。


    柳棉笙看向六脈脈主,帶著歉意和愧疚,但是,還是緊接著說道:“抱抱既然和薑預相關,就算是要斬殺,那麽,也還請等薑預迴來之後,再下達命令。”


    “棉笙,隻覺得應該給薑預一個參與這件事情的機會!”


    柳棉笙要求的不多,絲毫沒有為抱抱求情的成分在裏麵,隻是希望給薑預一個機會,一個在處理事情之前能夠迴來的機會。


    而這段時間也不多薑預已經離開了七日,再過八日就能夠迴來了。


    聞言,在座的人都是皺眉,尤其是前九脈的脈主們,天鑄城城主臉上露出掙紮之色。


    不論是石匠,還是柳棉笙,在這個時候,都選擇了略微偏向於薑預。


    而這兩個人,對於他們幾位師兄弟,又意義不凡。


    畢竟,萬年前的七脈脈主的那件事情,雖然已經徹底畫上了句號,真相大白,而罪魁禍首的三脈脈主,也已經關進了炎火之地。


    但是,在這個過程之中,被趕出天鑄城,在外漂泊萬年的石匠,為石匠求情不惜自裁的柳棉笙,這些經曆實實在在。


    這是天鑄城對於他們二人的虧欠!


    此時,兩個人同時為薑預求情,哪怕是六脈脈主都無法一意孤行。


    “既然如此,就先把她軟禁在這裏,一切,都等薑預迴來之後再做判決!”天鑄城城主說道。


    天鑄城城主做下了決定,這個決定雖然稍有拖遝,但是,也合理,隻是等待一段時間,就算薑預迴來了,結果也不能改變。


    而且,也避免了此時斬殺抱抱,以後就要麵對薑預迴來後,不可預料的反應。


    六脈脈主冷哼了一聲,他咬著牙,臉色依舊猙獰,但是,天鑄城城主已經做了決定,又有兩位師弟的影響在裏麵,他也隻能暫且忍下。


    他一個閃身離開,不願意再呆在這裏,不然,心裏無法忍受自己去容忍一個地底生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著這樣的事。


    這座宮殿,被設下了禁製,成為了一個難以突破的囚籠。


    一切,隻等八日之後。


    “小九,多謝了……”石匠麵帶複雜地向著柳棉笙說道。


    事實上,柳棉笙是根本來不及知道抱抱的事的,之所以能夠趕來,是石匠悄悄通知的。石匠知道,在處理這種事情上,柳棉笙的能力要甩他好幾條街。


    但是,除非事情緊急,不然,石匠最不想勞煩的,也是柳棉笙,他已經欠了柳棉笙太多了。


    柳棉笙隻是淡淡一笑,渾然不在意:“我與薑兄也是深交,這點還是必要的,八師兄,不必掛懷!”


    “至於萬年前的事……同是師兄弟,就許師兄護我,就不能反過來嗎?”


    ……


    而此時,遠在大佛寺的薑預,並不知道,天鑄城已經發生了對他而言,可謂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佛已經在講經,朵朵金蓮漫步在大殿之中。


    這裏,已經成了一個難以想象的感悟和修煉之地。


    薑預的修為再進一步,離天境的大門,越發靠攏,同時,他的科技,三維虛擬世界,也已經製造完成了。


    時至今日,薑預已經擁有了四件六級科技。


    而此時,苦於材料殘缺,薑預又不願當著大佛的麵,暴露出自己能夠轉換物質的能力,無法再繼續研製科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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