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攔上一部出租,迴到家。打開門一看,房裏一片狼籍,鄒天、鄒月、丁甲,還有那個新郎倌高展旗,居然湊成一堆在打麻將。


    見到我,高展旗大叫:“美女,來來來,幫我摸兩把,這幾個小家夥都快把我榨幹了。”


    “當然是榨你,難不成你還贏他們的錢?”我反駁道。


    “情場失意啊,為什麽賭場上也會這麽背?”他叼著煙,發出慘叫。


    鄒天在旁邊做注解:“姐,高大哥被她老婆趕出來了。”


    “嗬,這一天也來得太早了吧?”我幸災樂禍地迴答。


    “不打了,不打了。”高展旗把牌一拂:“走,我請你們吃飯去。”


    四個人一同下了樓,鄒天走在頭裏,丁甲慢了半步,和鄒月並肩而行。而我,則與高展旗落在最後。


    “那個男孩在追小月?”高展旗問我。


    “別人都已經是大學講師了,還什麽男孩?”


    “是嗎?失敬失敬。我還當他和小天一樣,是研究生呢。”


    “覺得怎麽樣,般配嗎?”


    “不錯,可惜小月好像對他沒什麽興趣。”——這家夥,倒是觀察仔細。


    “女孩子害羞一點,可能沒表現出來罷了。”我故作樂觀。


    “害羞和沒興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聰明的男人一看就知道。”高展旗擺出專家派頭。


    我斜眼打量他:“你別吹牛了,你看得出來,你老婆在蜜月裏會把你趕出家門嗎?”


    “no!其實不是她趕我,是我自己趾高氣揚走出來的。我跟你打賭,今晚她一定會打電話求我迴家。”


    “這麽有信心?”


    “那當然!而且我告訴你,今晚她不論怎麽求我,我都不會迴去!女人嘛,第一次吵架就要讓她嚐到厲害,體驗到危機感。”


    我笑,無言。


    “聽鄒天說你國慶節還要出差,老實交待,幹什麽去了?歐洲還是美洲?”他低聲湊在我耳邊問。


    我趕緊推開他,緊張地看了看鄒月:“別瞎說,顧問單位有急事要處理!”


    高展旗“嘿嘿”幹笑。


    我們在路邊的小店裏,胡吃海喝了一頓。高展旗又提議去泡吧,他拍著胸脯說,我可以免單,不去白不去。


    其實我並不喜歡那種喧鬧的場合,但是今晚,一個人呆著無異於煎熬。於是,大家又擠進了高展旗的馬自達裏,來到了城中最火爆的一個慢搖吧。


    酒吧內音樂震耳欲聾,射燈光怪陸離,男男女女看起來表情恍惚。高展旗招來待者,熟稔地點了洋酒和小吃,而鄒月、鄒天和丁甲也都迅速地進入角色,拿著色子嬉鬧起來。我打起精神,也投入了戰鬥。


    今天我的遊戲水平超低,不停地被罰喝酒,兌了綠茶加了冰塊的帝王十二,喝起來確實味道不錯。


    雖然在玩在鬧,我卻不忘將手機緊緊地握在手中,酒吧裏太吵,根本不可能聽見鈴聲,隻有握在手中,才不會錯過來電時的震動,但是,整個晚上,手機一直很安靜,安靜到讓我心煩意亂。


    忽然間,我在人群中看到左輝向我們走過來。“他怎麽來了?”巨大的音樂聲中,我湊到高展旗耳邊大聲問。


    “你們都喝了一千多了!他這個稅老虎不來,我怎麽免單啊?老板難道會賣我的帳?”高展旗同樣大聲地迴答我。


    “我來付就是了,何必找他,一千多就一千多。”


    高展旗向我豎起大拇指:“你真牛,有了靠山就是不同,下次再找你請客!”


    我狠踢他,他隻是傻笑。


    這邊,左輝已走進了我們的卡座,“還需不需要點其它東西?酒還要加嗎?”他避開我的目光,大聲地與高展旗交談。


    高展旗指指我們幾個:“你問她們吧,一個個都是酒神。”


    鄒天幾個熱情地與左輝打起招唿,“姐夫姐夫”地喊,喊得丁甲望著我,莫明其妙。


    左輝最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說:“還想要什麽,隨便點,我已經跟老板打過招唿了。”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因為我始終沉默的手機,也許是因為那天晚上他說過的傷感的話,總之,我望著他,竟露出燦爛的笑容,點頭說“謝謝”。


    他毫無防備,一時手足無措。


    高展旗端過一杯酒:“來,來,來,兄弟,喝兩杯。”


    左輝接過酒一飲而盡,高展旗順勢將他讓座在我身邊。


    正此時,手中的電話開始震動了,我滿心歡喜,一躍而起,向出口奔去。


    出口處人來人往,同樣熱鬧非凡。手機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難道林啟正的手機也有沒電的時候?我不禁納悶。


    剛才在音樂聲中練出的大嗓門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我大聲地對著電話裏喊:“喂!”心裏急不可耐地想要告訴他,今晚其實我過得有多快活。


    但是,電話裏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鄒律師!”


    “哦……你好,哪位?”我趕緊把聲音調整為正常狀態。


    “我是白麗啊!”


    白麗?白麗?我在頭腦中緊急搜索,一時半會想不起是誰。


    “我們家展旗和你在一起嗎?”幸好她馬上自報家門。


    “在一起,不過現在他不在這裏。”我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你找他嗎?”


    “是啊!打他的電話他不接,請你告訴他,讓他打電話迴家,我有事找他。”白麗在電話裏十分客氣地拜托。


    “好的,好的,待會兒見到他,我就告訴他。”我忙不迭地答應。


    掛了電話,我沒有立刻返迴,而是站在街邊,深深唿吸著夜晚清冷的空氣。已經淩晨一點了,這麽漫長的夜晚,林啟正居然都找不到一個給我打電話的空檔,他在幹什麽呢?我有些狹隘地浮想聯翩,心境複雜。


    “怎麽還不進去?不想玩了?”有人在我身旁說話。我一扭頭,是左輝。


    “高展旗呢?他老婆找他,打到我手機上了。”


    “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再三叮囑我,今晚要睡我家。”


    “沒見過他這樣的,剛結婚就吵架,以後怎麽過?”我感慨。


    “各人有各人的過法,不吵架不見得就有幸福。”左輝迴應了一句。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們的從前,迴眼望他,正與他眼神相碰。我並無甚感覺,他卻連忙把眼神移開,仿似觸動了心緒。


    “左輝,你還是忘記以前的事,再去找個更適合你的人吧。”我良心發現,誠摯地說。


    他默不作聲,良久方道:“我始終擔心你,現在見你這樣,我更擔心。”


    “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找到好的男人,自然會嫁掉!”我戲謔地說。


    “如果你真的愛上了林啟正,你眼裏怎麽還會看上別的男人?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上了林啟正,你又怎麽才能把自己嫁掉?”左輝說得很慢,很中肯。


    今夜我一定是極徬徨極迷茫吧,因為,我居然,開口與前夫討論起這個問題。“不結婚也可以啊,除了不結婚,其他的也沒有什麽區別吧?”


    “怎麽會沒有區別?心裏是空的。鄒雨,這樣的愛,我試過,心裏是空的!現在是秋天,還好,如果到了冬天,一陣風吹過來,你會覺得那陣風可以直接從你的身體穿過去。多少錢多少甜言蜜語都不頂用,每個人看你的眼神,都像是嘲笑。”


    聽到他的話,我有些不寒而栗,但我依舊嘴硬:“我不會這樣,我自己有本事賺錢,不需要靠他生活!”


    “其實所謂名分,婚姻,說到底,無非就是為了爭個尊嚴,給自己一個交代。尤其是你,鄒雨,你的性格一向磊落,女人中都少有,怎麽過得了那種躲躲藏藏的日子?”


    心事總是被他說中,我無法掩飾自己的困惑,輕歎一口氣說:“已經開始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結束?如果可以離開他,其實是再好不過……”


    “我知道,林啟正,畢竟不是尋常人。我也沒有什麽好的建議,隻能說,將來如果有機會走,就一定要走,不要留戀!你一定要記得給自己留有餘地!”左輝的話裏,充滿憐憫與擔憂,多麽有趣的人生,不知從何時起,在感情的路上,我與他由敵人,變成了患難之交。


    手機緊握在我的手心,依舊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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