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有一隻毛發枯黃的小狗,瑟瑟發抖地趴倒在雪地裏。
寒風凜冽。
蕭瑟入骨。
“爹!快來這裏。”
“快看啊,這裏有一隻小狗!”
有孩子清脆的聲音響起。
小狗艱難地睜開眼皮,一個孩子驚喜的笑臉倒映入眼中。
兩個身穿獸皮的身影相繼走來,神色好奇地來到小狗的麵前。
“嗯……今天沒有收成,正好拿這隻小狗燉湯也是不錯的選擇。”
體型高大的獵人突然道。
小狗聽到這話,莫名地身子顫了顫。
孩子卻使勁搖頭:“不要!爹,你看那個小狗,看起來好可愛的,我們養著玩嘛,家裏還有其他肉呢!”
大獵人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好吧,正好家裏缺一隻看門狗,帶走。”
就這樣,小狗感受到了孩子那溫暖的懷抱。
它輕輕地“嗷嗚”了一聲,表達著感謝。
“嘻嘻,看你的毛發那麽黃,以後你就叫大黃吧。”
孩子從冰天雪地裏,將狗子抱起,帶迴了家中。
搖曳的篝火。
溫暖的小房間。
狗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
大獵人,孩子,農婦,一家三口,再加上大黃。
他們過著平淡且充實的日子。
他們平時打獵有所收獲,一些剩菜剩飯骨頭都會賞給狗子,狗子在一家人的幫助之下,得以默默長大。同時狗子也是知恩圖報的狗子,不僅替一家人看門,還擁有著尋找獵物的能力,能夠幫獵人更加高效地打獵。
獵人一家打到的獵物越來越多。
就連大黃在村莊中的名氣,也越來越大。
“嘻嘻嘻,大黃真好,大黃真棒。”
“大黃你是怎麽找到這頭山犀牛的?”
孩子坐在大黃的背部,樂得抖腳,笑容滿麵。
大獵人使勁地拖著山犀牛的屍體,一步步艱難地返迴村莊,臉上的笑意同樣怎麽也止不住,這頭那麽大的山犀牛,足夠他們家吃半年,以及再換一些銀兩了。
大黃如今不再是小狗的模樣,長得已經比小孩還要高大了,聞言也是驕傲地揚起了腦袋,“汪汪”地叫了兩聲。
這一日大豐收,農婦做了一頓無比豐盛的佳肴,大黃也得到了足足一斤的牛肉的賞賜,以及許多帶血的美味骨頭。
“大黃,你是我們家的大功臣!”
“你會一直守護我們的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孩子開心地開口。
“汪汪!”
“汪汪汪!”
大黃抬起頭,興奮地搖著尾巴,似乎也在跟家人們許諾。
它看著談笑風生的一家人,吐著舌頭,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大黃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它覺得它隻要不停地努力。
那麽他們一家人,一定能夠一直這樣快樂地持續下去吧?
然而,又是一年大雪紛飛的冬天。
妖魔的吼聲,打破了村莊的寧靜。
那是一群體型碩大的紅毛狼妖,十分的嗜血兇狠。
它們衝入村莊之內,見人便吃。
整個村莊的民眾,都陷入了極度的恐懼與慌亂之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個個武藝高強的獵人,都被紅毛狼妖開膛破肚,抬起嘴巴便咬下頭顱。
整個村莊都陷入了極度恐慌的情緒之中。
鮮血與慘叫,成為了村莊的唯一。
也是這個時候,大獵人與孩子一家,也遭受到了妖魔的侵襲。
三頭紅毛狼妖將獵戶一家包圍,釋放出讓人心悸的妖魔威壓,讓大獵人雙腿發軟,農婦被嚇得癱倒在地,孩子更是被嚇得嚎啕大哭。
就在這絕望的一刻。
“汪汪!”
“汪汪汪!”
大黃挺身而出,竟是主動撲向紅毛狼妖,跟紅毛狼妖撲殺在一起。
這本來是飛蛾撲火的一幕。
可是獵人一家卻看見了讓他們無比震驚的一幕,大黃的體型竟然驀然變大,變得比紅毛狼妖還要強壯幾分,並且爆發出了野獸般的怒吼,雙手的利爪更是宛如尖刀般伸展,跟眾紅毛狼妖撲殺在一起,僅僅一爪子便將紅毛狼妖堅硬的皮膚,劃出一道粗大的血口。
眾紅毛狼妖震怒,跟大黃撲咬在一起。
大黃的實力比紅毛狼妖還要強大,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竟然都比紅毛狼妖要更加強大,但它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
在艱難地咬死一頭紅毛狼妖後,又有數頭紅毛狼妖聞訊趕來,加入了戰場。
狼妖往往是成群結隊出沒的,數量才是它們的優勢!
眾狼群跟大黃激烈搏殺。
大黃很快就被狼妖們撕扯肉身,撕扯得鮮血淋漓,血流不止。
但它兇相畢露,施展出了比狼妖們更加殘忍的戰法,平日裏小巧的嘴巴,驀然變大,內部宛如鋸齒般的牙齒,一口將一頭狼妖的頭顱給咬斷。
正在遭受狼妖肆虐的村民們,看見這一幕,都被震驚到了。
他們看著大黃在狼群中大殺四方。
大黃在這一刻,隻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守護好它的家人。
一定要不顧一切守護好它的家人……
狼妖殘忍。
那麽它就比狼妖更殘忍。
狼妖嗜血。
那麽它就比狼妖更加的嗜血!
大黃發狂了一樣,撲咬著一頭又一頭的狼妖,粗壯的手臂拍打在狼妖的身上,就能將狼妖開膛破肚,大嘴咬在狼妖的脖頸之上,就能讓狼妖血流如注。
一頭又一頭的狼妖,倒在雪地之上,徹底斷了氣。
漸漸地,十幾頭紅毛狼妖的屍體,堆積在大黃的四周,鮮血將雪地都浸染成了紅色,濃鬱的血腥味飄蕩在空氣之中。
殘存的十幾頭狼妖,感受到了恐懼。
大黃惡狠狠地瞪了那群狼妖一眼,狼妖便被嚇得立即逃竄。
狼妖們衝入了森林之內,消失不見。
整個驚恐慌亂的村莊,就這樣恢複了平靜。
一眾幸存的村民們,呆呆地看著那個村裏的大明星大黃,仿佛第一次認識大黃一般,眼裏滿是震撼……以及恐懼!
此刻的大黃,粗重地喘息著,渾身都是鮮血,一道道被利爪了尖牙撕裂的皮膚,染紅了它的黃毛,讓它也宛如一頭紅毛狼妖那般恐怖。
特別是那一雙充滿著獸型的雙瞳,掃視之間,都帶著濃鬱的殺氣,那股氣勢比紅毛狼妖更加恐怖。
不少村民被震懾得,又默默退了數步。
“大黃……!”
小孩突然高唿一聲。
“嗷嗚……!!”
大黃輕輕叫了一聲,雙眸盡是溫柔。
它成功守護了一家人。
它這一次表現應該還不錯吧?
大黃渾身上下很痛很痛,搖搖晃晃地朝小孩走去,但最終雙腿支撐不住,力竭倒落雪地,蔓延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四周的白雪。
一個個村民,這才壯著膽子圍了過來。
大獵人同樣牽著孩子走了過來,神情複雜。
“爹!大黃它受傷了,我們趕緊送它迴家療傷吧。”
小孩急聲喊道。
大獵人沒有動。
“爹?”小孩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發現自己的父親,臉上已經籠罩了陰影。
“孩子,你沒發現嗎……我們家的大黃,也是一頭妖魔啊……”
大獵人緩緩開口:“我們,不能再繼續養它了。”
小孩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爹?你在說什麽啊,大黃它剛剛可是救了我們啊,它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可它也是妖魔!”
大獵人咬著牙開口, 就連唿吸都有些急促:“妖魔就是妖魔!你忘了紅毛妖狼屠戮村民的模樣了嗎?大黃有朝一日也有可能會如此,縱使它幼年時刻尚有幾分良善,但你能保證它長大之後,不會獸型大增嗎?”
大獵人指著雪地上一頭頭紅毛血狼的屍體,咬牙道:“它隨手一拍,就能將一頭兇殘的紅毛血狼拍死。要是它在我們家過得不如意,突然想要對我們出手,我們有抵抗的能力嗎?我們絕對會被它一巴掌給拍碎身體的!”
小孩想要反駁,但看著四周血毛妖狼屍體的慘狀,又說不出話。
說實在的,大黃剛剛那個樣子,的確很嚇人很嚇人。
“嗷嗚……!!”
大黃聽到這話,感受到極其的委屈,突然大吼一聲。
但就是一聲吼叫,竟然又把四周的村民給嚇到了。
小孩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小臉也在發白。
剛剛那一聲吼叫,比野獸還野獸,根本就不是狗叫。
“意識到了吧……”
“大黃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妖魔。”
大獵人神情痛心道,隨後默默拿起手中的獵矛,走到躺在血泊中的大黃麵前。
“爹……你要做什麽?”
小孩再度抬起頭。
大獵人的臉上已經浮現一抹痛心的冷色:“大黃是妖魔,我們若是不理它,它必然會記恨我們,到時候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倒不如一次性解決幹淨!”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長矛。
小孩的眼眶發紅,但終究是沒有說什麽話。
脫力躺在血泊之上大黃,更是緩緩睜大雙瞳,無法相信麵前發生的事情。
“原諒我……”
“我們救了你一命,你也應該還我們一命,這很公平。”
大獵人高舉長矛,對著大黃的頭顱猛地刺落!
嘩!
一道銀光閃來。
大黃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身形滾動,一巴掌將長矛拍開。
大獵人也被這股力量掀倒,身體滾落雪地。
大黃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發黃的眼眶有淚,對著倒地的獵人,又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似乎在質問為什麽。
大獵人卻已經對著一眾村民獵人高喊:“大家還愣著幹什麽?這孽畜很明顯聽懂了我們的話,我們千萬不要放虎歸山!!”
僅僅一聲高喊。
無數獵人迴過神。
他們也意識到,若是讓大黃這頭妖魔養好傷,他們對他們來說,威脅比血毛妖狼更加恐怖,紛紛拿起手中的武器,朝大黃衝去。
“殺啊!”
“千萬不要讓大黃活著!”
“趁它病,要它命!”
“妖魔就是妖魔,千萬不能留手!!”
一道道鋒利的刃芒,落在大黃的身上。
大黃吃痛,甩開眾人,亡命往森林之內跑去。
身後,有一個個村民,拿著兵器,想要它的命。
明明它救了全村的人,但全村的人依舊想要它的命。
這是何其的諷刺,這是何其的悲涼。
所幸,大黃跑得足夠快,竟是真的逃出了一眾獵人的包圍圈。
風雪漫天。
大黃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雪地之上,它身上的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已經凝固,但冰寒入體,讓它的力量越來越小。
身後,依舊傳來獵人們窮追不舍的喊殺聲。
他們戰意高漲,縱使是麵對血毛妖狼的時候,都沒有那麽熱烈的喊殺聲。
噗通!
大黃終究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頭栽倒在雪地之中。
“嗷嗚……”
大黃輕聲哀嚎著,雙瞳依舊流著淚。
它很委屈很委屈。
它還不想死。
更不想死在被它看作誓要一輩子守護的家人手中。
力竭讓它的身體再度縮小,變成了一條普通的被鮮血染紅的大黃狗。
“大黃在那裏!”
“快!快過去!”
大獵人看見了大黃的身影,驚喜地狂奔而來。
大黃艱難地抬起眼皮。
“嗷嗚……”
它有氣無力地低吼著。
那種比風雪更加冰冷的情緒,籠罩著它。
這一幕,跟當初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候,何其的相像啊……
隻不過上一次是將它帶迴家。
這一次是想要徹底的殺死它。
大獵人手中的獵矛,泛著寒光,欲要貫穿大黃的頭顱。
唿!
突然間。
天地狂風四起。
狂風在這個世界掀起了暴風雪。
一個個追殺大黃的獵人,都被狂風所吹倒。
一抹白衣身影,出現在了大黃的身旁,將大黃抱起。
“喲,小家夥,你還傷得挺重。”
溫柔的聲音傳來。
大黃看見了一個笑容清朗的男子,輕而易舉便將它抱起,絲毫不在意它滿身的汙血弄髒了那雪白得發亮的法袍。
“嗷嗚……”
大黃滿是委屈地低吼一聲。
男子微微皺眉:“你說你想死?年紀輕輕的,怎麽還自尋短見起來了?”
他微微嗬斥了一句,讓大黃有些詫異。
這個男人,居然真的聽得懂它的話?
“快看,那是修士嗎?”
“那個修士,居然搭救了妖魔?”
“這……這可怎麽辦?”
眾獵人又驚又懼,一些人像犯了錯一般,紛紛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大黃在男子的手裏,有些不安地蠕動著身體,嘴裏更是發出“嗷嗚”的聲音。
“別怕,有我在呢。”
男子的聲音依舊如清風般溫柔。
同時一股暖流灌入大黃的體內,驅散了大黃身體的寒冷。
溫暖……
舒服……
甚至傷勢都有所迴複。
大黃有些驚訝地抬起腦袋,看向男子。
男子則是咧嘴一笑:“不必多言,我大概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看你還挺可愛的,不如便隨我一同返迴宗門,幫我看門吧?”
一聽到看門這句話。
大黃的身軀情不自禁地顫了顫。
它是有些害怕和排斥這個字眼的,因為在它的心中,守護似乎已經跟背叛融合在了一起。
男子一邊抱著大黃,一邊騰空而起。
大黃看著下方怔怔看著自己的大獵人以及孩子,突然又吼了一聲。
“嗷嗚!”
大黃的叫喊,讓男子神情一怔。
“他們都這樣對待你了,你還想要替他們求情?”
“嗷嗚……”
大黃眼眶含淚,輕聲喊了一句,哀求道。
“罷了……”
男子幽幽一歎,對著下方揮舞衣袖。
嘩嘩嘩!
十幾道劍氣撕裂長空。
伴隨著一聲聲血毛妖狼的慘嚎,一頭頭潛伏在一眾獵人四周的血毛妖狼,竟是統統被男子的劍氣擊斃!
一眾獵人這才迴過神來,發現那群潛伏在他們四周的妖狼。
“天啊……”
“是那群逃跑的妖狼!”
“它們居然還在這片森林中!”
“是那位修士救了我們!”
“謝謝仙人出手搭救!”
“謝謝仙人!!!”
不少獵人對著天空遠走的男子,便開始磕頭道謝,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抱著大黃的修士頗為無語地搖搖頭。
明明哀求他救人的是他懷裏的大狗,但沒有任何人感謝這隻大狗。
原本他是想要尊重眾獵人的命運,被妖狼殺了便殺了,反正不值得同情。
但大黃的苦苦哀求,卻是讓他沉默,大黃甚至還說出了隻要他願意出手,它便願意永遠替他守門這種話……
男子這才默默出手,將所有的妖狼斬滅。
“縱使他們都想要殺你,還還是想要守護他們?看見了嗎?你就算這樣做,也沒有人會感激你。”男子看向大黃。
大黃聳拉著耳朵,紅紅的眼眶仍有淚水在迴蕩,但縱使如此悲傷,它臉上看看不出絲毫的悔意,甚至因為獵人們躲過了一劫,而鬆了一口氣。
大黃就這樣跟著男子,來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靈山之上修行。
“大黃,若非你陰差陽錯的戰鬥,引出了妖狼王,我還真不一定能找到妖狼王呢。你我算是有緣了,而且你還比較旺我,不如你便改名叫旺緣吧。”
“哦,對了,我叫陳航,是你的新主人。”
男子站在陽光之下,輕撫著大黃的腦袋,笑容依舊無比的溫暖。
“嗷嗚……”
大黃輕輕唿了一聲,默默地搖了搖尾巴。
它顯然還沉浸在此前事情的衝擊中。
男子也不在意,他隻是笑著輕輕揉了揉大黃的腦袋。
“好好看門吧。”
“我相信你的,旺緣!”
男子的話語宛若春風一般,在大黃內心最冰冷的時候,感受到了溫暖。
大黃抬起腦袋,怔怔地看著男子的笑容。
這一抹溫暖的笑容,跟當初大獵人以及孩子撿到它的時候,那一抹笑容何其的相像……
也是救了它。
也是給了它一個溫暖的家。
那麽最後的結果……
會不會又是一個輪迴?
大黃不敢細想。
它隻是默默地趴在宗門的門口,盡量盡忠職守,力求報恩。
至於對那個男人,它已經不敢再敞開心扉了……
大黃對於一切的溫暖與信任,本能地帶著排斥與抗拒。
它隻是在默默地履行它的職責而已。
然而靈山上的人真的特別的好。
它的主人完全把它當成了小夥伴,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它留一份。
大師兄宋知書會給它講故事,會教它如何看門。
二師姐顏夢瑩是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仙女,但是卻能夠教它如何運用身體的力量去打架,還會精心地給它梳毛,給它洗那種能夠增加毛發光澤的靈液,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大黃開始意識到,靈山上的眾人,跟它此前遇到的那獵戶一家,還是有一些不一樣,仿佛真的把它當作靈山的一份子,而且是不求迴報的那種相處,不需要它打獵,不需要它貢獻些什麽,僅僅是將它當作靈山的一個夥伴那樣對待。
這是家的感覺嗎……
而且是不一樣的家的感覺……
大黃開始有些享受這種生活,但它更害怕這種生活被赤裸裸的真相撕裂,害怕它目前所認知的一切,不過是平和時期營造的假象。
如今有多沉浸多溫馨,當赤裸裸的背叛擺在麵前的時候,就會有多痛苦。
大黃趴在宗門前方,忠心耿耿地當著門衛,麵對眾人的友好與熱情,它也隻是咧嘴笑笑,並且擺了擺尾巴,就像個忠厚老實,又有一定距離的老狗。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大黃發育得也越來越大,體內的血脈也變得越來越躁動。
大黃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這不是這一次,改變的不是它那群新的家人。
而是它自己……
在一次月圓之夜。
大黃控製不住體內血脈的暴動,突然化作了一頭足足有三丈大小的兇犬。
“吼!”
大黃仰頭長嘯,雙瞳充滿著毀滅。
它意識到自己失控,結果卻控製不住血脈暴亂,極度渴望鮮血的身體,想要衝進靈山,將靈山內部的所有人都給殺死!
“吼……!!!”
大黃雙瞳流著淚,高聲喊著眾人快逃。
大黃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突然背叛的一方,關鍵它還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隻能將鋒利的爪牙,對準曾經救了它,給予它溫暖的人。
轟!
主人的大門被打爛。
驚動了裏麵修行的主人。
陳航滿臉詫異地看著兇相畢露,殺氣騰騰的大黃。
宋知書和顏夢瑩也快速趕來,皆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陷入瘋狂的大黃。
大黃雙瞳流著眼淚,嘴裏卻饞得流下口水,想要將麵前的三人都給吃掉。
“旺緣,你瘋啦?!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顏夢瑩怒叱。
“旺旺,控製住你自己。”宋知書凝聲道。
“吼……!!!”
大黃對著眾人瘋狂地咆哮,它實在控製不住自己,內心極其的絕望,特別是看見那三人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目光,更是仿佛一根根尖刺,刺入它的心口。
那個獵人才是對的啊……
那個獵人才是正確的啊……
妖魔就是妖魔。
指不定哪天會將爪牙對準自己人。
它就該死在那天的雪地裏……
大黃淚流滿麵地撲向麵前的三人。
啪!
陳航一巴掌將發狂的大黃扇倒在地,隨後宋知書便拋出一根根鎖鏈,將發狂的大黃使勁地束縛起來。
“吼!”
大黃拚命地掙紮,內心已經在狂吼。
殺了我!
快抓住機會殺了我!
大黃急促地向陳航傳達意誌。
它不想成為那個忘恩負義的背叛者,它不想給主人帶來困擾和傷害。
啪!!!
迎接大黃的又是一巴掌。
陳航在看見大黃發狂的時候,沒有生氣,但在感受到大黃的死意的時候,他再度生氣了,無比嚴肅地瞪著大黃。
“旺緣,你要死再想著尋死,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大黃身形一僵,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陳航。
這個時候,主人不應該是殺了它,永絕後患嗎?
主人為什麽還那麽生氣?
難道這樣做,不才是對的嗎?
在旺緣愣神的時候,男子已經彎下身子,輕撫著旺緣的腦袋,笑著開口:“嗬嗬……你可是旺我的神獸啊,代表的是我的福氣。”
“咱們有病就治病,有問題就解決問題,有錯誤就改正錯誤!”
“你要知道的是,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篤定的聲音,在腦海不停迴響。
麵前這個男人,是這樣說的,也真的是這樣做的。
明明是更可怕的表現,為何會有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看著麵前男子那溫和又關切的眼神,根本沒有一絲的厭惡情緒在上麵。
大黃那躁動的血液,緩緩凝固,雙瞳有淚水奪眶而出。
誰對它是真的好。
它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它隻是不敢相信罷了……
“嗷嗚……”
大黃顫抖地開口。
“嗬嗬,你瞎說什麽呢?你的問題治不好?”
“你沒發現,你現在已經能夠控製你自己的身體了嗎?你的血脈暴亂,已經被你的意誌壓製下去了呀……”
“我相信你的,旺緣,你一定能控製好你的血脈的。”
“我,對此深信不疑!”
男子那一字一句的話語,在大黃的耳畔響起。
宛如一道驚雷。
將大黃內心的陰霾擊散!
大黃的身體僵住,隻有淚水在眼眶打轉。
接下來,便是一陣溫暖襲來。
男子竟是主動抱住了麵前發狂的大黃。
這一個擁抱,宛如救贖的光,讓大黃完全忘記了瘋狂的欲望。
大黃體內暴動的血脈,仍在遊走,但瞬間便被一股極度強大的精神力量壓製。
大黃此刻淚眼朦朧的雙瞳,無比的堅定,無比的果決。
它就算是死,也不要讓主人失望!!!
“主……主人……”
大黃用結結巴巴的聲音,開口。
這是它第一次,口吐人言。
“嗯?你說?”
陳航不意外地抬頭一笑。
“我……我想學陣法……”
“大師兄說……我有學陣法的天賦……學陣法……既,既能看門,又能壓製體內血脈……”
“嗬嗬,好啊,不過這樣,你就要拜我為師了。讓大師兄,真的當你的大師兄,這樣他才能教你陣法。”
大黃雙瞳驀然睜大:“真……真的可以嗎?”
能夠拜主人為師,是它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情。
陳航摸了摸大黃的腦袋,笑了起來:“當然可以。”
“別忘了,你可是特別旺我的神獸啊~”
“為師,可是特別相信你的!”
……
為師,可是特別相信你的。
旺緣想著師父當初說過的話語,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百萬年前,師父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
百萬年後,師父還是這樣說,同樣也是這樣做。
縱使在生死攸關的最關鍵的時候,師父依舊毫不猶豫選擇相信旺緣。
“師父啊,師父……”
“您老是說,您遇見了我,我會旺你。”
“可是,明明您才是旺緣真正的福氣啊……”
有一隻毛發枯黃的小狗,瑟瑟發抖地趴倒在雪地裏。
寒風凜冽。
蕭瑟入骨。
“爹!快來這裏。”
“快看啊,這裏有一隻小狗!”
有孩子清脆的聲音響起。
小狗艱難地睜開眼皮,一個孩子驚喜的笑臉倒映入眼中。
兩個身穿獸皮的身影相繼走來,神色好奇地來到小狗的麵前。
“嗯……今天沒有收成,正好拿這隻小狗燉湯也是不錯的選擇。”
體型高大的獵人突然道。
小狗聽到這話,莫名地身子顫了顫。
孩子卻使勁搖頭:“不要!爹,你看那個小狗,看起來好可愛的,我們養著玩嘛,家裏還有其他肉呢!”
大獵人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好吧,正好家裏缺一隻看門狗,帶走。”
就這樣,小狗感受到了孩子那溫暖的懷抱。
它輕輕地“嗷嗚”了一聲,表達著感謝。
“嘻嘻,看你的毛發那麽黃,以後你就叫大黃吧。”
孩子從冰天雪地裏,將狗子抱起,帶迴了家中。
搖曳的篝火。
溫暖的小房間。
狗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
大獵人,孩子,農婦,一家三口,再加上大黃。
他們過著平淡且充實的日子。
他們平時打獵有所收獲,一些剩菜剩飯骨頭都會賞給狗子,狗子在一家人的幫助之下,得以默默長大。同時狗子也是知恩圖報的狗子,不僅替一家人看門,還擁有著尋找獵物的能力,能夠幫獵人更加高效地打獵。
獵人一家打到的獵物越來越多。
就連大黃在村莊中的名氣,也越來越大。
“嘻嘻嘻,大黃真好,大黃真棒。”
“大黃你是怎麽找到這頭山犀牛的?”
孩子坐在大黃的背部,樂得抖腳,笑容滿麵。
大獵人使勁地拖著山犀牛的屍體,一步步艱難地返迴村莊,臉上的笑意同樣怎麽也止不住,這頭那麽大的山犀牛,足夠他們家吃半年,以及再換一些銀兩了。
大黃如今不再是小狗的模樣,長得已經比小孩還要高大了,聞言也是驕傲地揚起了腦袋,“汪汪”地叫了兩聲。
這一日大豐收,農婦做了一頓無比豐盛的佳肴,大黃也得到了足足一斤的牛肉的賞賜,以及許多帶血的美味骨頭。
“大黃,你是我們家的大功臣!”
“你會一直守護我們的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孩子開心地開口。
“汪汪!”
“汪汪汪!”
大黃抬起頭,興奮地搖著尾巴,似乎也在跟家人們許諾。
它看著談笑風生的一家人,吐著舌頭,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大黃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它覺得它隻要不停地努力。
那麽他們一家人,一定能夠一直這樣快樂地持續下去吧?
然而,又是一年大雪紛飛的冬天。
妖魔的吼聲,打破了村莊的寧靜。
那是一群體型碩大的紅毛狼妖,十分的嗜血兇狠。
它們衝入村莊之內,見人便吃。
整個村莊的民眾,都陷入了極度的恐懼與慌亂之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個個武藝高強的獵人,都被紅毛狼妖開膛破肚,抬起嘴巴便咬下頭顱。
整個村莊都陷入了極度恐慌的情緒之中。
鮮血與慘叫,成為了村莊的唯一。
也是這個時候,大獵人與孩子一家,也遭受到了妖魔的侵襲。
三頭紅毛狼妖將獵戶一家包圍,釋放出讓人心悸的妖魔威壓,讓大獵人雙腿發軟,農婦被嚇得癱倒在地,孩子更是被嚇得嚎啕大哭。
就在這絕望的一刻。
“汪汪!”
“汪汪汪!”
大黃挺身而出,竟是主動撲向紅毛狼妖,跟紅毛狼妖撲殺在一起。
這本來是飛蛾撲火的一幕。
可是獵人一家卻看見了讓他們無比震驚的一幕,大黃的體型竟然驀然變大,變得比紅毛狼妖還要強壯幾分,並且爆發出了野獸般的怒吼,雙手的利爪更是宛如尖刀般伸展,跟眾紅毛狼妖撲殺在一起,僅僅一爪子便將紅毛狼妖堅硬的皮膚,劃出一道粗大的血口。
眾紅毛狼妖震怒,跟大黃撲咬在一起。
大黃的實力比紅毛狼妖還要強大,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竟然都比紅毛狼妖要更加強大,但它畢竟是雙拳難敵四手。
在艱難地咬死一頭紅毛狼妖後,又有數頭紅毛狼妖聞訊趕來,加入了戰場。
狼妖往往是成群結隊出沒的,數量才是它們的優勢!
眾狼群跟大黃激烈搏殺。
大黃很快就被狼妖們撕扯肉身,撕扯得鮮血淋漓,血流不止。
但它兇相畢露,施展出了比狼妖們更加殘忍的戰法,平日裏小巧的嘴巴,驀然變大,內部宛如鋸齒般的牙齒,一口將一頭狼妖的頭顱給咬斷。
正在遭受狼妖肆虐的村民們,看見這一幕,都被震驚到了。
他們看著大黃在狼群中大殺四方。
大黃在這一刻,隻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守護好它的家人。
一定要不顧一切守護好它的家人……
狼妖殘忍。
那麽它就比狼妖更殘忍。
狼妖嗜血。
那麽它就比狼妖更加的嗜血!
大黃發狂了一樣,撲咬著一頭又一頭的狼妖,粗壯的手臂拍打在狼妖的身上,就能將狼妖開膛破肚,大嘴咬在狼妖的脖頸之上,就能讓狼妖血流如注。
一頭又一頭的狼妖,倒在雪地之上,徹底斷了氣。
漸漸地,十幾頭紅毛狼妖的屍體,堆積在大黃的四周,鮮血將雪地都浸染成了紅色,濃鬱的血腥味飄蕩在空氣之中。
殘存的十幾頭狼妖,感受到了恐懼。
大黃惡狠狠地瞪了那群狼妖一眼,狼妖便被嚇得立即逃竄。
狼妖們衝入了森林之內,消失不見。
整個驚恐慌亂的村莊,就這樣恢複了平靜。
一眾幸存的村民們,呆呆地看著那個村裏的大明星大黃,仿佛第一次認識大黃一般,眼裏滿是震撼……以及恐懼!
此刻的大黃,粗重地喘息著,渾身都是鮮血,一道道被利爪了尖牙撕裂的皮膚,染紅了它的黃毛,讓它也宛如一頭紅毛狼妖那般恐怖。
特別是那一雙充滿著獸型的雙瞳,掃視之間,都帶著濃鬱的殺氣,那股氣勢比紅毛狼妖更加恐怖。
不少村民被震懾得,又默默退了數步。
“大黃……!”
小孩突然高唿一聲。
“嗷嗚……!!”
大黃輕輕叫了一聲,雙眸盡是溫柔。
它成功守護了一家人。
它這一次表現應該還不錯吧?
大黃渾身上下很痛很痛,搖搖晃晃地朝小孩走去,但最終雙腿支撐不住,力竭倒落雪地,蔓延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四周的白雪。
一個個村民,這才壯著膽子圍了過來。
大獵人同樣牽著孩子走了過來,神情複雜。
“爹!大黃它受傷了,我們趕緊送它迴家療傷吧。”
小孩急聲喊道。
大獵人沒有動。
“爹?”小孩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發現自己的父親,臉上已經籠罩了陰影。
“孩子,你沒發現嗎……我們家的大黃,也是一頭妖魔啊……”
大獵人緩緩開口:“我們,不能再繼續養它了。”
小孩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爹?你在說什麽啊,大黃它剛剛可是救了我們啊,它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可它也是妖魔!”
大獵人咬著牙開口, 就連唿吸都有些急促:“妖魔就是妖魔!你忘了紅毛妖狼屠戮村民的模樣了嗎?大黃有朝一日也有可能會如此,縱使它幼年時刻尚有幾分良善,但你能保證它長大之後,不會獸型大增嗎?”
大獵人指著雪地上一頭頭紅毛血狼的屍體,咬牙道:“它隨手一拍,就能將一頭兇殘的紅毛血狼拍死。要是它在我們家過得不如意,突然想要對我們出手,我們有抵抗的能力嗎?我們絕對會被它一巴掌給拍碎身體的!”
小孩想要反駁,但看著四周血毛妖狼屍體的慘狀,又說不出話。
說實在的,大黃剛剛那個樣子,的確很嚇人很嚇人。
“嗷嗚……!!”
大黃聽到這話,感受到極其的委屈,突然大吼一聲。
但就是一聲吼叫,竟然又把四周的村民給嚇到了。
小孩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小臉也在發白。
剛剛那一聲吼叫,比野獸還野獸,根本就不是狗叫。
“意識到了吧……”
“大黃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妖魔。”
大獵人神情痛心道,隨後默默拿起手中的獵矛,走到躺在血泊中的大黃麵前。
“爹……你要做什麽?”
小孩再度抬起頭。
大獵人的臉上已經浮現一抹痛心的冷色:“大黃是妖魔,我們若是不理它,它必然會記恨我們,到時候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倒不如一次性解決幹淨!”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長矛。
小孩的眼眶發紅,但終究是沒有說什麽話。
脫力躺在血泊之上大黃,更是緩緩睜大雙瞳,無法相信麵前發生的事情。
“原諒我……”
“我們救了你一命,你也應該還我們一命,這很公平。”
大獵人高舉長矛,對著大黃的頭顱猛地刺落!
嘩!
一道銀光閃來。
大黃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身形滾動,一巴掌將長矛拍開。
大獵人也被這股力量掀倒,身體滾落雪地。
大黃顫顫巍巍地站起身,發黃的眼眶有淚,對著倒地的獵人,又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似乎在質問為什麽。
大獵人卻已經對著一眾村民獵人高喊:“大家還愣著幹什麽?這孽畜很明顯聽懂了我們的話,我們千萬不要放虎歸山!!”
僅僅一聲高喊。
無數獵人迴過神。
他們也意識到,若是讓大黃這頭妖魔養好傷,他們對他們來說,威脅比血毛妖狼更加恐怖,紛紛拿起手中的武器,朝大黃衝去。
“殺啊!”
“千萬不要讓大黃活著!”
“趁它病,要它命!”
“妖魔就是妖魔,千萬不能留手!!”
一道道鋒利的刃芒,落在大黃的身上。
大黃吃痛,甩開眾人,亡命往森林之內跑去。
身後,有一個個村民,拿著兵器,想要它的命。
明明它救了全村的人,但全村的人依舊想要它的命。
這是何其的諷刺,這是何其的悲涼。
所幸,大黃跑得足夠快,竟是真的逃出了一眾獵人的包圍圈。
風雪漫天。
大黃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雪地之上,它身上的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已經凝固,但冰寒入體,讓它的力量越來越小。
身後,依舊傳來獵人們窮追不舍的喊殺聲。
他們戰意高漲,縱使是麵對血毛妖狼的時候,都沒有那麽熱烈的喊殺聲。
噗通!
大黃終究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頭栽倒在雪地之中。
“嗷嗚……”
大黃輕聲哀嚎著,雙瞳依舊流著淚。
它很委屈很委屈。
它還不想死。
更不想死在被它看作誓要一輩子守護的家人手中。
力竭讓它的身體再度縮小,變成了一條普通的被鮮血染紅的大黃狗。
“大黃在那裏!”
“快!快過去!”
大獵人看見了大黃的身影,驚喜地狂奔而來。
大黃艱難地抬起眼皮。
“嗷嗚……”
它有氣無力地低吼著。
那種比風雪更加冰冷的情緒,籠罩著它。
這一幕,跟當初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候,何其的相像啊……
隻不過上一次是將它帶迴家。
這一次是想要徹底的殺死它。
大獵人手中的獵矛,泛著寒光,欲要貫穿大黃的頭顱。
唿!
突然間。
天地狂風四起。
狂風在這個世界掀起了暴風雪。
一個個追殺大黃的獵人,都被狂風所吹倒。
一抹白衣身影,出現在了大黃的身旁,將大黃抱起。
“喲,小家夥,你還傷得挺重。”
溫柔的聲音傳來。
大黃看見了一個笑容清朗的男子,輕而易舉便將它抱起,絲毫不在意它滿身的汙血弄髒了那雪白得發亮的法袍。
“嗷嗚……”
大黃滿是委屈地低吼一聲。
男子微微皺眉:“你說你想死?年紀輕輕的,怎麽還自尋短見起來了?”
他微微嗬斥了一句,讓大黃有些詫異。
這個男人,居然真的聽得懂它的話?
“快看,那是修士嗎?”
“那個修士,居然搭救了妖魔?”
“這……這可怎麽辦?”
眾獵人又驚又懼,一些人像犯了錯一般,紛紛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大黃在男子的手裏,有些不安地蠕動著身體,嘴裏更是發出“嗷嗚”的聲音。
“別怕,有我在呢。”
男子的聲音依舊如清風般溫柔。
同時一股暖流灌入大黃的體內,驅散了大黃身體的寒冷。
溫暖……
舒服……
甚至傷勢都有所迴複。
大黃有些驚訝地抬起腦袋,看向男子。
男子則是咧嘴一笑:“不必多言,我大概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看你還挺可愛的,不如便隨我一同返迴宗門,幫我看門吧?”
一聽到看門這句話。
大黃的身軀情不自禁地顫了顫。
它是有些害怕和排斥這個字眼的,因為在它的心中,守護似乎已經跟背叛融合在了一起。
男子一邊抱著大黃,一邊騰空而起。
大黃看著下方怔怔看著自己的大獵人以及孩子,突然又吼了一聲。
“嗷嗚!”
大黃的叫喊,讓男子神情一怔。
“他們都這樣對待你了,你還想要替他們求情?”
“嗷嗚……”
大黃眼眶含淚,輕聲喊了一句,哀求道。
“罷了……”
男子幽幽一歎,對著下方揮舞衣袖。
嘩嘩嘩!
十幾道劍氣撕裂長空。
伴隨著一聲聲血毛妖狼的慘嚎,一頭頭潛伏在一眾獵人四周的血毛妖狼,竟是統統被男子的劍氣擊斃!
一眾獵人這才迴過神來,發現那群潛伏在他們四周的妖狼。
“天啊……”
“是那群逃跑的妖狼!”
“它們居然還在這片森林中!”
“是那位修士救了我們!”
“謝謝仙人出手搭救!”
“謝謝仙人!!!”
不少獵人對著天空遠走的男子,便開始磕頭道謝,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抱著大黃的修士頗為無語地搖搖頭。
明明哀求他救人的是他懷裏的大狗,但沒有任何人感謝這隻大狗。
原本他是想要尊重眾獵人的命運,被妖狼殺了便殺了,反正不值得同情。
但大黃的苦苦哀求,卻是讓他沉默,大黃甚至還說出了隻要他願意出手,它便願意永遠替他守門這種話……
男子這才默默出手,將所有的妖狼斬滅。
“縱使他們都想要殺你,還還是想要守護他們?看見了嗎?你就算這樣做,也沒有人會感激你。”男子看向大黃。
大黃聳拉著耳朵,紅紅的眼眶仍有淚水在迴蕩,但縱使如此悲傷,它臉上看看不出絲毫的悔意,甚至因為獵人們躲過了一劫,而鬆了一口氣。
大黃就這樣跟著男子,來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靈山之上修行。
“大黃,若非你陰差陽錯的戰鬥,引出了妖狼王,我還真不一定能找到妖狼王呢。你我算是有緣了,而且你還比較旺我,不如你便改名叫旺緣吧。”
“哦,對了,我叫陳航,是你的新主人。”
男子站在陽光之下,輕撫著大黃的腦袋,笑容依舊無比的溫暖。
“嗷嗚……”
大黃輕輕唿了一聲,默默地搖了搖尾巴。
它顯然還沉浸在此前事情的衝擊中。
男子也不在意,他隻是笑著輕輕揉了揉大黃的腦袋。
“好好看門吧。”
“我相信你的,旺緣!”
男子的話語宛若春風一般,在大黃內心最冰冷的時候,感受到了溫暖。
大黃抬起腦袋,怔怔地看著男子的笑容。
這一抹溫暖的笑容,跟當初大獵人以及孩子撿到它的時候,那一抹笑容何其的相像……
也是救了它。
也是給了它一個溫暖的家。
那麽最後的結果……
會不會又是一個輪迴?
大黃不敢細想。
它隻是默默地趴在宗門的門口,盡量盡忠職守,力求報恩。
至於對那個男人,它已經不敢再敞開心扉了……
大黃對於一切的溫暖與信任,本能地帶著排斥與抗拒。
它隻是在默默地履行它的職責而已。
然而靈山上的人真的特別的好。
它的主人完全把它當成了小夥伴,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它留一份。
大師兄宋知書會給它講故事,會教它如何看門。
二師姐顏夢瑩是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仙女,但是卻能夠教它如何運用身體的力量去打架,還會精心地給它梳毛,給它洗那種能夠增加毛發光澤的靈液,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大黃開始意識到,靈山上的眾人,跟它此前遇到的那獵戶一家,還是有一些不一樣,仿佛真的把它當作靈山的一份子,而且是不求迴報的那種相處,不需要它打獵,不需要它貢獻些什麽,僅僅是將它當作靈山的一個夥伴那樣對待。
這是家的感覺嗎……
而且是不一樣的家的感覺……
大黃開始有些享受這種生活,但它更害怕這種生活被赤裸裸的真相撕裂,害怕它目前所認知的一切,不過是平和時期營造的假象。
如今有多沉浸多溫馨,當赤裸裸的背叛擺在麵前的時候,就會有多痛苦。
大黃趴在宗門前方,忠心耿耿地當著門衛,麵對眾人的友好與熱情,它也隻是咧嘴笑笑,並且擺了擺尾巴,就像個忠厚老實,又有一定距離的老狗。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大黃發育得也越來越大,體內的血脈也變得越來越躁動。
大黃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這不是這一次,改變的不是它那群新的家人。
而是它自己……
在一次月圓之夜。
大黃控製不住體內血脈的暴動,突然化作了一頭足足有三丈大小的兇犬。
“吼!”
大黃仰頭長嘯,雙瞳充滿著毀滅。
它意識到自己失控,結果卻控製不住血脈暴亂,極度渴望鮮血的身體,想要衝進靈山,將靈山內部的所有人都給殺死!
“吼……!!!”
大黃雙瞳流著淚,高聲喊著眾人快逃。
大黃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突然背叛的一方,關鍵它還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隻能將鋒利的爪牙,對準曾經救了它,給予它溫暖的人。
轟!
主人的大門被打爛。
驚動了裏麵修行的主人。
陳航滿臉詫異地看著兇相畢露,殺氣騰騰的大黃。
宋知書和顏夢瑩也快速趕來,皆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陷入瘋狂的大黃。
大黃雙瞳流著眼淚,嘴裏卻饞得流下口水,想要將麵前的三人都給吃掉。
“旺緣,你瘋啦?!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顏夢瑩怒叱。
“旺旺,控製住你自己。”宋知書凝聲道。
“吼……!!!”
大黃對著眾人瘋狂地咆哮,它實在控製不住自己,內心極其的絕望,特別是看見那三人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目光,更是仿佛一根根尖刺,刺入它的心口。
那個獵人才是對的啊……
那個獵人才是正確的啊……
妖魔就是妖魔。
指不定哪天會將爪牙對準自己人。
它就該死在那天的雪地裏……
大黃淚流滿麵地撲向麵前的三人。
啪!
陳航一巴掌將發狂的大黃扇倒在地,隨後宋知書便拋出一根根鎖鏈,將發狂的大黃使勁地束縛起來。
“吼!”
大黃拚命地掙紮,內心已經在狂吼。
殺了我!
快抓住機會殺了我!
大黃急促地向陳航傳達意誌。
它不想成為那個忘恩負義的背叛者,它不想給主人帶來困擾和傷害。
啪!!!
迎接大黃的又是一巴掌。
陳航在看見大黃發狂的時候,沒有生氣,但在感受到大黃的死意的時候,他再度生氣了,無比嚴肅地瞪著大黃。
“旺緣,你要死再想著尋死,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大黃身形一僵,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陳航。
這個時候,主人不應該是殺了它,永絕後患嗎?
主人為什麽還那麽生氣?
難道這樣做,不才是對的嗎?
在旺緣愣神的時候,男子已經彎下身子,輕撫著旺緣的腦袋,笑著開口:“嗬嗬……你可是旺我的神獸啊,代表的是我的福氣。”
“咱們有病就治病,有問題就解決問題,有錯誤就改正錯誤!”
“你要知道的是,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篤定的聲音,在腦海不停迴響。
麵前這個男人,是這樣說的,也真的是這樣做的。
明明是更可怕的表現,為何會有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看著麵前男子那溫和又關切的眼神,根本沒有一絲的厭惡情緒在上麵。
大黃那躁動的血液,緩緩凝固,雙瞳有淚水奪眶而出。
誰對它是真的好。
它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它隻是不敢相信罷了……
“嗷嗚……”
大黃顫抖地開口。
“嗬嗬,你瞎說什麽呢?你的問題治不好?”
“你沒發現,你現在已經能夠控製你自己的身體了嗎?你的血脈暴亂,已經被你的意誌壓製下去了呀……”
“我相信你的,旺緣,你一定能控製好你的血脈的。”
“我,對此深信不疑!”
男子那一字一句的話語,在大黃的耳畔響起。
宛如一道驚雷。
將大黃內心的陰霾擊散!
大黃的身體僵住,隻有淚水在眼眶打轉。
接下來,便是一陣溫暖襲來。
男子竟是主動抱住了麵前發狂的大黃。
這一個擁抱,宛如救贖的光,讓大黃完全忘記了瘋狂的欲望。
大黃體內暴動的血脈,仍在遊走,但瞬間便被一股極度強大的精神力量壓製。
大黃此刻淚眼朦朧的雙瞳,無比的堅定,無比的果決。
它就算是死,也不要讓主人失望!!!
“主……主人……”
大黃用結結巴巴的聲音,開口。
這是它第一次,口吐人言。
“嗯?你說?”
陳航不意外地抬頭一笑。
“我……我想學陣法……”
“大師兄說……我有學陣法的天賦……學陣法……既,既能看門,又能壓製體內血脈……”
“嗬嗬,好啊,不過這樣,你就要拜我為師了。讓大師兄,真的當你的大師兄,這樣他才能教你陣法。”
大黃雙瞳驀然睜大:“真……真的可以嗎?”
能夠拜主人為師,是它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情。
陳航摸了摸大黃的腦袋,笑了起來:“當然可以。”
“別忘了,你可是特別旺我的神獸啊~”
“為師,可是特別相信你的!”
……
為師,可是特別相信你的。
旺緣想著師父當初說過的話語,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百萬年前,師父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
百萬年後,師父還是這樣說,同樣也是這樣做。
縱使在生死攸關的最關鍵的時候,師父依舊毫不猶豫選擇相信旺緣。
“師父啊,師父……”
“您老是說,您遇見了我,我會旺你。”
“可是,明明您才是旺緣真正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