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秋色在秋末愈發濃重起來,像是冬季來臨最後的狂歡,點亮的秋色猶如水墨在白紙上渲染開,一點一點,一滴一滴,把樹梢染了黃擴大、加重,層層疊疊,濃妝豔抹,陽關從縫隙中穿透,投下斑駁的光圈,又疏影淺淡,濃淡相宜。


    學校的環衛工人在掃地上的落葉,堆成一堆,偶爾有風拂過,又吹起落葉滿天飛,簌簌而下,如蝶亂舞,又紛繁如雨,紛亂若雪。


    “阿枳。”


    左枳花停下腳步,扭頭去看。


    少年穿了一件白色的衛衣,淺棕色的長褲,校園裏很常見的穿搭。他從紛亂的落葉中跑來,斑駁的光圈落在他身上,光的折射讓他猶如踏著霞光而來。


    “阿枳,你要去韓教授那邊嗎?”


    左枳花點了點頭,問:“你怎麽在這裏?”


    薑迭說:“我剛下課,準備去研究所。”


    “哦。”左枳花頓了頓,催促道:“那你快去吧。”


    先前沒有細細的想,後來怎麽都覺得上次跟蘇鯨一起出去,這家夥偷偷摸摸地跟著,像極了防女朋友出軌的樣子。


    又聯想到自己的夢……


    左枳花覺得自己精神錯亂了。


    到底是她想要老牛吃嫩草,還是這家夥想要女大三抱金磚?


    薑迭深深地看著低著頭的姑娘,突然稍微彎下腰,把臉湊到左枳花的麵前,稍稍歪著頭,直視著她:“你在躲什麽?”


    “我躲什麽?”左枳花昂首挺胸,一抬頭:“啊——”


    頭跟薑迭撞一塊了。


    “哈哈哈哈——”薑迭忍不住笑出聲來,伸出手去揉左枳花的腦門兒:“誰叫你突然抬頭的?”


    左枳花控訴:“誰叫你弓著腰的,還湊這麽近的?”


    “好,我的錯。”薑迭依舊笑著。


    這話好寵啊。


    左枳花盯著薑迭,若有所思。


    “這麽看著我幹什麽?”薑迭茫然的樣子單純得很。


    左枳花甩甩頭,把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推翻了,想多了。


    有一段共同的路,兩人緩緩走著。薑迭跟她說起研究所最近的情況。


    “實驗室數據失竊的事情還在調查中,警方懷疑是內部人做的,所以現在項目的重點參與人員都不能輕易離開研究所,所以你暫時見不到宋師兄也是正常的。你的工位還留著,劉哥說等風波過去了讓你有空迴去坐坐。蕭然師姐還是冷冰冰的,曾誠師兄時不時念叨你,周浩的脾氣見長,大家現在都不太想搭理他……”


    左枳花一邊聽他說,一邊應和著。不知不覺,薑迭竟然陪著她走到了通往韓植小破屋的林蔭小徑,左枳花驚覺:“你走錯路了!”


    薑迭愣了一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走過了。”旋即又道:“反正都到這裏了,我送你過去吧。”


    “不……”


    “左枳花!”


    左枳花的“不用”兩個字還沒有說完,突然一道尖銳的女音穿插進來。


    薑迭和左枳花同時看過去,許悅不修邊幅,滿臉怨毒和憎恨,猶如一支利箭朝左枳花撲過來。


    薑迭反應迅速,把左枳花往自己這邊一拉。


    許悅撲了空,跌在地上,她怔了怔,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左枳花擰眉:“你要哭去別的地方哭去,擋我路了。”


    她拉著薑迭繞開許悅,許悅卻突然抱住了左枳花的腿,仰著頭滿臉狼狽:“左枳花,之前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招惹你,是我錯了,可你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嗎?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許家,算我求你,放許家一條生路。”


    她雖然在求饒,但是眼裏卻滿是不甘和憤怒。


    左枳花:“????”


    “你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對付你們許家了?”左枳花腦子都懵了:“再說了,就算我想對付你們許家,我就一個人哪裏有那麽大能耐跟你們整個許家作對?”


    “左枳花!”許悅厲聲尖叫,把左枳花都給嚇了一跳,她說:“你還跟我裝傻!你的背有左家、宋家、何家,難道不是嗎?”


    左枳花無語:“有又如何,難道為了我倆之間那丁點兒破事兒,就要用三大世家來對付你一個許家?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除了你,跟我結仇的人都不會有這麽大能耐動我許家,除了你還能有誰!”許悅憤怒地低下她倨傲的頭顱,捏緊雙拳:“我求你,放許家一馬。”


    左枳花抽出自己的腿,冷冷地說:“我說了,你們家的事兒跟我沒關係,你求錯人了。”


    左枳花拉著薑迭快速離開,許悅盯著兩人的背影,眼中怨毒之色愈發濃重,雙手攥緊,青筋暴起。


    左枳花,我都這樣求你了,你竟然還不肯撒手!


    因為許悅的事情,左枳花麵色帶著冷意,薑迭小心翼翼地喚:“阿枳,你沒事吧?”


    “我沒事,不知道許悅還在不在那條路上,你先跟我去韓植那邊坐會兒再走。”


    薑迭拉住左枳花,說:“沒關係,她難不成還能對我怎麽樣嗎?而且我馬上要遲到了。”


    “你……”


    “沒關係,我先走了。”


    薑迭說完之後,扭頭匆匆離開。確定左枳花聽不見了,他很快打了個電話:“查一查許家最近怎麽了?”


    許悅的突然出現和話語說明許家肯定遭遇了什麽變故,可他當初隻是斷了許家的一批貨,許家也不可能因為一批貨就讓許悅病急亂投醫來求阿枳了。看阿枳的神情,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而且自上次許悅派許門的人來抓阿枳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按道理許悅吃了虧,肯定會找阿枳算賬,可這段時間都很太平,想來是因為許家動蕩導致她沒有時間。


    薑迭必須要查清楚,他擔心是衝著他或者左枳花來的。


    而在薑迭離開之後,左枳花跟宋彥琛打了個電話。


    “花花。”宋彥琛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像是被人吵醒的樣子。


    可是這會兒都已經晌午了。


    左枳花因為著急,沒有注意宋彥琛的聲音,道:“大表哥,你能幫我查一查許家最近發生什麽事了嗎?”


    宋彥琛聽到左枳花語氣中的急切,放柔了聲音:“怎麽了?”


    “嗯……”


    宋彥琛靠著床頭,結實有力的肌膚裸露在外,有抓痕。在他的身邊,被子鼓起,似乎是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被吵到了,翻身不滿地發出嚶嚀,一條白皙的手臂從被窩裏滑了出來,鎖骨上幾點紅暈。


    宋彥琛看了一眼,迅速挪開了眼。


    左枳花疑問:“大表哥,你身邊還有別人嗎?”


    “沒有。”宋彥琛立刻否認:“你說,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要查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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