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果樹枯萎了……”


    弱小的雌性慢慢轉身,將自己身後枯黃幹癟的翅膀給丹看。


    她咬著唇,眼睛通紅,“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果子,再找不到果子吃,我的翅膀也會幹枯……脫落……我可能會死……”


    幻境中的丹愣住了。


    他看著那個弱小的雌性,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抬手從自己樹上拿下一顆又大又香的果子。


    雌性伸出手,小心翼翼接過果子,香甜的果肉混著果汁一起咬進嘴裏,旁邊看著的鹿小路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吃完果子,雌性慢慢往丹身邊走,走到離丹還有幾步路的地方,她乖乖坐在地上。


    “我吃了你的果子,以後我就是你的雌性了,你願意收留我嗎?”


    丹皺眉,“不是吃了我的果子,就必須跟我。”


    雌性也皺起了眉,幹瘦的臉上帶著一絲可憐,“可你是這三天裏,唯一一個願意給我果子吃的人,如果你不要我,我會死的。”


    死,對丹和這個花園裏的所有人來說,可能都是非常遙遠且陌生的一件事。


    他們本能地恐懼著死亡,但沒人知道‘死’到底是怎麽迴事。


    丹皺著眉,思考片刻,平靜地說:“你先留下吧,我每天都給你一個果子,直到你重新種出果樹,或者找到願意收留你的雄性。”


    “你不願意收留我嗎?”她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也嫌棄我長得醜,翅膀不夠大,所以不想要我?”


    丹搖頭,“我以前也很小,不過慢慢就會長大的。”


    雌性不知想到了什麽,淺淺地‘哦’了一聲,“我叫沫狸,你可以叫我名字,我也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丹點了點頭,在這個花園裏,似乎不能隨意地稱唿對方名字,隻有得到允許才可以。


    沫狸見丹點頭,低著頭開心地笑起來。


    兩個人便安靜地待在樹下,歲月流轉著,天上的日光一會兒明亮、一會兒微暗,卻始終沒有真正黑暗的時候。


    沫狸在丹的樹旁待了幾天,每天都能從丹的果樹上分到一枚果子,幾天滋養後,她小臉紅潤起來,幹枯毛躁的翅膀也開始變得光滑。


    每天,她都會拿著一個小鏟子出去,傍晚才迴來,丹的視線剛開始並不在沫狸身上停留,可時間長了,丹也會注視她。


    鹿小路有些疑惑地問時隙淵,“沫狸出去幹什麽了?每天都拿個小鏟子,她是去種樹了?”


    什麽樹,竟然需要天天挖坑?


    時隙淵不解地搖頭,視線落在丹身上。


    鹿小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丹的臉上也滿是疑惑。


    又過了很多日夜,丹終於開口,“你的樹還沒種好嗎?”


    聞言,沫狸的身體僵了一下,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前一天好好的果樹,第二天去看的時候總會死掉……他們說我是不祥之人,所以我的果樹才會死嗚嗚嗚……”


    丹一愣,沒想到沫狸會哭,從小都是一個人長大的可憐孩子,此時手足無措,“你別哭……”


    “哇……嗚嗚嗚……”


    沫狸哭得更大聲了。


    一旁看著的鹿小路特別有經驗地說:“這種感覺我懂,明明自己一個人,哭一會兒就能好,可別人一安慰,瞬間就覺得委屈了,更想哭了,這不是沫狸矯情,是丹的安慰讓她委屈翻倍了。”


    時隙淵:“……那下次你哭的時候,我不安慰你?”


    鹿小路:“嗯?”


    少女鹿轉頭,漂亮的血眸落在時隙淵臉上,時隙淵便忍不住笑。


    “放心好了,我不會讓夫人哭的。”


    他家夫人那麽好看的眼睛,就該將快樂裝下,怎麽能哭呢?


    說話間,沫狸的哭聲漸歇。


    她眼睛紅紅的,臉也紅紅的,可能是覺得自己放聲大哭的樣子特別醜,有點不敢看丹。


    可這段時間她必定受了萬分委屈,忍住了號啕大哭,卻忍不住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別哭了。”


    丹不太會與人交流,更不會哄人,看沫狸哭,他隻會簡單地安慰,“種不出果樹就算了,反正我的果樹有很多果子,夠我們兩個人吃。”


    沫狸愣住,呆呆地看丹,“你……願意收留我?”


    “你願意當我的雄性了?”


    丹愣了愣,臉有點紅,“我收留你,不是想當你的雄性,隻是不想讓你再哭了。”


    沫狸頓住,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這麽說你是好心才願意收留我……可是我一直待在這裏會妨礙你找雌性。”


    “等你以後有了雌性,你的雌性也不會允許我在的,況且……”沫狸抬頭,看著丹頭頂那茂盛的果樹。


    在鹿小路眼裏,果樹依舊茂盛,可沫狸的眼中卻流露出擔心。


    “我這段時間一直吃你樹上果子,現在果子的數量已經比我最開始來的時候少了一枚,說明果子生長的速度跟不上兩個人一起吃。”


    原本,丹的果樹每天隻長一枚果子就果子,可現在,果樹卻需要每天長兩顆果子。


    即使丹很強盛,他的果樹也很厲害,可一棵果樹,始終供不上兩個人吃,總有一天,果子會被全部吃光,到時候他們該怎麽辦?


    丹抬起頭,似乎也有些憂慮,卻沒讓沫狸離開。


    鹿小路往時隙淵懷裏靠了靠,小聲說:“丹說他誕生邪神是因為想每天都多吃一枚果子,可我們看了丹這麽久,他一直都是一天一枚果子,從來都沒多吃過,那個想‘多吃’的一枚果子,是想給沫狸的吧?”


    時隙淵輕輕點頭,“也許是,我們往下看吧。”


    之後的日子裏,沫狸依舊每天都拿著小鏟子早出晚歸,她更努力地想要種活自己的果樹,可似乎她真的是不祥之人,不論她多努力,果樹依舊會在第二天枯萎。


    慢慢地,周圍的議論聲開始出現,從細小的嗡鳴到鹿小路和時隙淵都能聽清的大聲議論,四周也開始出現了指指點點的身影。


    “沫狸肯定是做了壞事,自己的果樹才會枯萎,種了這麽久也一直種不活新的果樹,她肯定是不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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