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影樓的人全程服務,又是錄像、又是拍照,這是攝像機就用了八台。這可都是葉雨煙的麵子,服務得相當到位。


    還是在寨子中間的祠堂。


    這裏已經擺了幾十張桌子,寨子中的一些大閨女、小媳婦在忙碌著,摘菜、洗菜、做飯。在案台上,幾個小夥子正在用斧頭剁著一隻野豬,啪啪的聲音作響,很快就把一塊塊的野豬肉丟到了大盆中。


    走過來,梁浩這才注意到,地上一溜兒地擺了有二十多個大盆,山雞、野兔、魚、麅子肉等等,都堆得上尖兒了。至於那些老蕨菜、貓爪子、婆婆丁等野菜,更是數不勝數。這些山貨和野菜,都是肖家寨和周圍村寨的鄉親們,各家各戶拿出來,湊到一起的。


    還有十幾桶裝著的米酒,就算是過年都未必有這個熱鬧。


    齊八鬥和任梅梅算是在城市中長大的,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連眼睛都不夠用了,看什麽都稀奇。


    肖妮兒跑了過來,欣喜道:“浩哥,你們過來了。”


    梁浩微笑道:“是哦,還是枯爺在炒菜嗎?”


    枯爺是肖家寨十裏八村最厲害的廚子,誰家有個紅白喜事的,都是他給炒菜的。不過,枯爺的脾氣比較古怪,要是他脾氣不順,就是用八抬大轎他也不會過來。上次來肖家寨,枯爺差點兒要了梁浩的小命兒,讓他現在迴想起來還是一陣心有餘悸。


    等到了祠堂,一眼就見到了身材枯瘦的枯爺,他的身上還是那件不倫不類的破舊道袍,在灶台邊炒著菜。那一百多公斤重的大鐵鍋,在枯爺的手中,就跟玩兒一樣,邊炒肉,邊顛著鍋,空氣中很快就飄散出來了一股肉香味兒。


    枯爺哢哢地翻炒著,有兩個小夥子專門給灶台燒火。一個添加木柴,一個用鼓風機吹風。唿唿地火苗往上躥著,煤氣灶的火焰跟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很快,一大鍋的肉都炒好了。案台上擺著一溜兒的盤子,枯爺的手都不抖一下,左手端著大鐵鍋,右手用大馬勺往盤子中放菜。大鐵鍋從左到右走下來,盤中菜分整均勻,分毫不差。


    看得葉龍和葉虎目瞪口呆,實在是難以想象,枯爺那麽瘦弱的身子骨,胳膊上連點兒肉都沒有,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梁浩走過去,彎腰,恭敬道:“枯爺。”


    枯爺哼了一聲:“他們兩個添柴、燒火太慢了,你過來幫忙。”


    “是。”梁浩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讓那兩個人都退下,他一個人來就行。


    這時候,梁浩才注意到,這些木柴都沒有劈好呢。他要劈柴、往灶坑裏添柴,再用鼓風機吹風,不是一般的忙碌。而枯爺還在不斷地催促著,快,再快。別說是葉龍和葉虎了,就連葉哀狐看著梁浩都有幾分同情了,梁浩是來參加婚禮的,還是伴郎呢,這迴可倒好,敢情是來累傻小子的了。


    婚禮很快就進行了,梁浩不參加哪能行呢?


    當王富貴、格桑、齊八鬥等人都過來了,隻是瞅了一眼,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胡媚和胡麗倒是好一陣心疼,她們給買的那身中山裝是量身定做的,可是現在呢?讓梁浩給甩手丟到了一邊木頭堆上,他的渾身上下滿是汗水,連褲腿都挽起來了,正在用力地劈著柴火。


    枯爺喝道:“趕緊再快,你是不是吃軟飯的啊。”


    梁浩連腰都直不起來,連忙轉身又給灶坑中填柴火,他的臉上蹭得黢黑,看上去可憐吧唧的。就算是用自己家的長工,也沒有這樣剝削的吧?這枯爺簡直是比周扒皮還黃世仁了。


    王富貴陪笑道:“枯爺,你說梁浩是我們肖家寨的貴賓,他又是婚禮的伴郎,哪能不讓他參加呢,你說是不是……”


    枯爺掀開鍋蓋,直接用一隻手將鍋端起來,把水倒到了一邊的水桶中,然後又放到灶台上。再把油倒入鍋中,爆炒蔥薑蒜等作料,將一大盆肉都倒入了鍋中翻炒著。他連頭都沒有迴,冷聲道:“他參加不參加,是他的事情,我攔著他了嗎?”


    王富貴一喜,連忙道:“梁大夫,都忙活這麽久了,走,下去歇一會兒。”


    梁浩快速往灶坑裏麵添了兩把柴火,終於是站起身子,大聲道:“荊善、陸寇,你們分別當格桑和齊八鬥的伴郎,時辰不等人,你們先吃著。”


    齊八鬥道:“梁少……”


    梁浩擺手道:“別再說了,我很忙。”


    這是一雙治病救人的手,現在卻又掄起了斧頭,去劈木頭了。


    胡麗終於是忍不住了,叫道:“浩哥,你還跟著這老頭在這兒幹什麽呀?趕緊走吧。”


    胡媚拽了胡麗兩下,讓她別亂講。


    胡麗嘟囔著道:“我就是心疼浩哥嘛,咱們是來參加婚禮的,不是來給他們燒火做飯的呃。難道說,肖家寨就是這樣待客的嗎?”


    梁浩皺眉道:“媚兒,你去把騷狐狸給拽下去,誰也不要打擾我。我的兄弟結婚,我給燒火做飯是應該的。”


    胡麗還想再說點什麽,格桑和荊善都上來,將她給拽了下去。葉虎、葉龍等人不知道,但格桑和荊善都是在肖家寨長大的,自然是知道枯爺的脾氣。既然浩哥執意要這樣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要是胡麗把枯爺給得罪了,那老頭子可是翻臉不認人。


    婚禮在進行著,格桑和小玉、任梅梅和齊八鬥,兩對兒新人在王富貴的主持下,走進了新婚的殿堂。等到正午十二點中,喜宴開始,熱氣騰騰的菜肴一盤盤的端到了桌上。寨子裏麵的人心情都有些不痛快,連梁大夫都沒有上桌,他們卻在這兒大魚大肉的,總是感覺心裏有點兒添堵。


    葉虎可是過癮了,端著一個大碗紅燒野豬肉,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大口大口地吞吃著,滿嘴流油,大唿過癮。野豬肉相當爛糊了,又香又辣,幾乎是都不用怎麽嚼,就順著喉嚨滑進了肚子中,絕對比那些大酒店做的還要地道。


    葉龍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葉哀狐也端著飯碗,上麵放著一些菜,他就坐在梁浩旁邊的木堆上,饒有興致地看著梁浩在那兒劈柴、添柴火、還要擺弄鼓風機,眼神中滿是幸災樂禍。看他的意思,恨不得枯爺讓梁浩再挑水、挑大糞去,那才過癮呢。


    就這樣從早上,等到人家都吃完了,梁浩又給刷碗、刷盤子。


    枯爺從腰間抽出了煙袋鍋,叼在嘴上,在那兒吧唧吧唧地抽著。


    荊善、胡媚等人都過來了,他們想上來幫忙,卻讓梁浩給攔住了。他一個人能行,讓他們該忙什麽,忙什麽去。


    一直到了日落黃昏,枯爺終於是把煙袋鍋在鞋底上磕打了兩下,甩手抓起了一把砍柴刀,丟給了梁浩,大聲道:“走,跟我去砍竹子。”


    梁浩的腰都要直不起來了,不吃不喝,又在這兒幹活,誰能扛得住呀?不過,他還是拎起砍柴刀,跟在了枯爺的身後。


    葉虎喃喃道:“梁少是怎麽得罪那老頭了?我看這迴,梁少就算是不死也得扒層皮。”


    荊善撇撇嘴,對葉虎的話不置可否。


    對荊善的反應,葉虎很不服氣,冷聲道:“怎麽?你是不是皮子癢癢了?要不是看在梁少的麵子上,哼哼~~~”


    荊善正心裏不爽呢,人家格桑和齊八鬥都結婚了,自己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也太不像話了。他還敢來挑釁,剛好撞到了荊善的槍口上。


    荊善呲牙笑了笑,不屑道:“誰皮癢癢了還說不定了,要不練兩下?”


    葉虎本來就是那種好鬥的性格,大聲道:“來呀。”


    二人就像是好鬥的攻擊,立即撲到了一起。


    荊善的動作靈活,葉虎好勇鬥狠,二人這樣拚在一起,還真挺精彩。


    不過,梁浩才懶得管他們的事情,他扛著砍柴刀,跟在枯爺的身後。一直爬到了後山,這裏有好大的一片竹林。風吹,竹林撲簌簌直響,站在竹林下,感覺自己都渺小了不少。


    枯爺直接坐到了大石頭上,大聲道:“砍吧,砍十根,你就可以迴去睡覺了。”


    “好。”梁浩不明白枯爺讓他來砍竹子是什麽意思,但是他知道這個老家夥是高人,上次自己在他的手下,差點兒沒被廢掉。要是他能指點自己兩手,自己肯定是受益無窮,再次見到宋先生,也不至於跑路了。


    這年頭,誰強大也不行,都不如自己強大好。


    梁浩答應著,揮刀剛要去砍竹子,枯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一刀砍斷。”


    “哦,啊?”梁浩差點兒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有沒有搞錯呀?這是竹子,不是木頭,最細的也有小手臂般粗細。一刀下去,能將竹子給砍斷?這怎麽可能呢。竹子的空心的,還有一定的韌性,相比較木頭的死心,更是難砍許多。


    梁浩苦笑道:“枯爺,這一刀……能行?”


    枯爺走過去,一把奪過了砍柴刀,看上去也沒有怎麽用力,一刀就將竹子給砍斷了。主子倒了,竹葉隨風飄落,就像是在砍倒一根兒麻杆,太輕鬆自如了。


    枯爺甩手將到丟到了梁浩的腳下,不屑道:“自己不行,就不要亂講。”


    梁浩算是再次長了見識,既然他都能,為什麽自己就不能呢?將內勁灌入了手臂上,梁浩一刀劈了下去。噗!砍柴刀砍破了竹子,生生地卡入了竹子中間的空心中。梁浩又拽了兩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砍柴刀拽出來,腦海中閃過了枯爺剛才揮刀的動作,又連續的劈斬了幾下,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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