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宣帝蒙琰要和我朝陛下在西湖正式會麵,儲相邀請了我們這些潁川士子一同前往觀禮!”一個青年文士興奮的說道。


    一行的另一個文士鄙夷的說道:“昨日我等就已經接到通知了,這次會談將會是中原和平的前奏。”


    “在下不以為然,宣軍在大江之南統治穩固,我朝在江北屯兵百萬,我倒是覺得很有可能是劃江而治,前些時日我接到江南好友書信,他說大宣兩院規模越來越龐大,而且對身份家世根本不看重,隻要你有心進學,能通過他們的初試就能入兩院學習。”一個短髯文士一副向往的表情。


    “若不論家世地位,我等何必苦讀,那些農家子弟若是與我在一堂而坐,我是萬萬不屑與他們為伍的。”另一個儒雅文士反駁道。


    “閣下怕是忘了有教無類了,我朝陛下也從不以家世論英才,你怎麽說?”


    本人駁斥了,而且還無話可說,隻能氣急敗壞的甩了甩衣袖留下一句:“豎子不足與謀!”


    “將年兄,誠慰兄與你我不同,我等出身寒門,他可是高門子弟,潁川文氏以詩書傳家,不是你我能比的。”


    “哼!我潁川自古以來都是文華聖地,他文氏不過是出了個禮部尚書的先祖,自那以後他文氏可曾再出過名動天下的人?按照他的說法,宣帝蒙琰之父蒙珙是名聞天下的大儒,而宣帝之母還是江東長孫女,如今的長孫氏在我潁川更是封疆大吏,這他怎麽說?”那短髯文士對所謂的世家嗤之以鼻。


    潁川最大的世家當數大寧陛下蕭彧的外家陳氏,但陳氏現如今不過是蕭彧的附庸,在潁川的影響甚至還不如長孫氏,世家現在對於開明文士來說不過是一個笑話。


    一片嘈雜的討論在雙方車駕抵近西湖的時候戛然而止,不管他們怎麽評論,但有一點這些文士卻很清楚,不管是蒙琰還是蕭彧他們都沒資格品評,這兩人可是有決定中原命運和未來的權力地位。


    在潁州蕭彧為主,蒙琰是客,蕭彧率先下了車駕,隨後蒙琰現身,而後在眾人的擁簇下走到了一起。


    蒙琰笑著拱手道:“別來無恙!”


    蕭彧一個尷尬,連個稱唿都沒有,可見蒙琰心中兩人是平等的。


    “恢複中原之後神清氣爽,身體也越發好了。”


    這就開始了,兩人雖然話不多,但是針鋒相對的局麵已然擺在眾人的麵前。


    “中原一統還需時日,百姓渴望已久,希望這次能有一個好結果才是。”蒙琰保持著微笑。


    “哈哈!說的不錯,中原歸一,正朔當先!”蕭彧話裏藏刀毫不客氣。


    “哦?正朔?何為正朔?”蒙琰直擊要害。


    “正朔自然是天下公認的!”蕭彧神閑氣定的迴道。


    “哈哈哈!說的對,天下公認即為正朔!”


    “哦?既如此江南當歸。”蕭彧的迴複直接給蒙琰挖坑。


    “為何不是江北迴歸呢?”蒙琰毫不緊張。


    “當年家叔推翻暴陵統治,立辰國,不曾想家叔英年早逝,朕承繼家叔遺誌,自然是正朔。”


    “哈哈哈!辰國早已沉寂,辰弟後代現如今在南越,若論遺誌,以您的意思莫不成南越才是正朔?”


    “家叔駕崩時曾對朕留有遺言,一定要完成中原一統,這事兒你忘了?”


    “辰帝遺言不敢忘,這些年一直殫精竭慮在為此努力,不過辰帝曾公開言明他是繼承了家父的誌願才推翻了暴陵統治,令叔父可是一直尊家父為師,按照您的說法辰帝也是承繼蒙氏,敢問誰為正朔?”蒙琰不緊不慢的駁斥道。


    “令尊雖有想法,但推翻暴政穩定中原是蕭氏一力為之,正朔當由蕭氏繼承。”蕭彧開始有點亂了,他想到蒙琰會和他當麵對峙,但不曾想蒙琰會這麽直接。


    “哈哈哈!蕭氏一力為之?此話說大了吧?遠的不說,就東海、北慕在中原肆虐無度之時,我朝也不是觀望吧?”


    看到蕭彧臉色不好看,一旁的儲誠趕緊說道:“大宣皇帝陛下,正朔之論為時尚早,此次會談是為中原和平計,還請莫做口舌之爭!”


    “儲誠,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對我朝陛下言語不敬,我朝對爾等此次會談的誠意表示懷疑!”顧言風毫不客氣的迴懟道,都是官場老手了,誰也不怕誰。


    “哦?這位是?”儲誠故作不認識的樣子。


    “忝為大宣太傅顧氏言風,見過大寧儲相!”顧言風朗聲迴道,他知道儲誠是故意給他難堪,甚至已經猜到下麵儲誠會怎麽奚落他,不過這會兒他必須得站出來,不然讓兩位皇帝現場爭執就是笑話了。


    “顧氏,不知蒙氏族人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


    儲誠此話一出,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個冷顫,周圍圍觀的士子更是唏噓一片,殺人誅心,顧氏當年誅殺蒙氏一族可謂是不遺餘力,儲誠這話連蒙琰都套進去了,士子心中大多是覺得儲誠之言讓顧言風和蒙琰都很難迴答。


    顧言風一怔,看了圍觀士子後淡淡的說道:“我朝陛下從不以私情壞朝綱,作為顧氏子弟從不對顧氏之罪三緘其口,做了便是做了,陛下寬宏不追究顧氏子弟,我顧氏敢不為大宣效力?敢不為百姓謀福?敢不為天下人發聲?”


    顧言風三個“敢不為”直擊在場所有的心中,他的坦坦蕩蕩更是贏得眾人的好感,同時也讓蒙琰在士子心中贏得了一片好評。


    就在儲誠準備繼續反駁的時候,顧言風接著說道:“我知儲相本是幽都舊臣,難道儲相效忠大寧是不得已而為之?恐怕不然,我倒是覺得更像是良禽折木而棲,您說呢?儲相。”


    顧言風的一番話將儲誠的質疑完美迴應了,同時還對儲誠補了一刀,但依然給他留了顏麵,從這一局的對話來說顧言風完勝,大宣完勝。


    “好了,莫做這口舌之爭,既然是會談,不談怎麽能有結果,諸位,閑話少敘,開始吧。”蕭彧冷著臉轉身離開。


    蒙琰倒是閑庭卻步的向圍觀的士子拱手致意,瞬時贏得了一片掌聲。


    顧言風、儲誠等人去了明堂,從蕭彧發出邀約開始,明堂的談判已經不重要了,或許來說更像是一種形式,所有人都知道最終的結果是笑然亭的二人。


    “蒙琰,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是舉國歸附,我可以保你蒙氏一族榮華富貴,你若是還想做事,我可以讓你做尚書令,甚或是讓你統兵開疆拓土。”蕭彧上來沒有寒暄直接說道。


    蒙琰笑嗬嗬的看著蕭彧,說道:“這些話我也可以說的,這不是你的特權。”


    “你的那套東西不適合中原你懂嗎?讓百姓當家作主?你就不怕寒了那些為你賣命部屬的心?”


    “世家豪門有多少人?百姓有多少人?幾千年來土地兼並,百姓流離失所,多少朝代興衰都是世家造成的,這一點你不懂嗎?”


    “所以,我不遺餘力的清除拿下老牌世家,發展商貿,讓大家有工可做,土地兼並的事情不會影響未來百姓的生計,這條路才是中原應走的道路,有功者身居高位這是一種激勵,難道你讓那些大字不識的百姓進入廟堂嗎?”


    “百姓緣何不能入廟堂?我開設兩院,有教無類,現如今多少百姓子弟從軍為官,從未有過亂子,有功者自然是要獎賞,但不是要給他們權力,世家也可以是精神傳承!”


    “你願意他們願意嗎?不說別的,顧氏一族是你扶起來的,顧氏子弟願意隻是精神傳承嗎?!”蕭彧厲聲道。


    “顧氏一族在我朝境內重新受人尊重不是因為他的功勞有多大,誠如顧言風剛才在眾人麵前所言,他們心懷百姓,不貪百姓之利,我麾下有功者從不分賞田糧,爵位隻是象征,而不是權力!”蒙琰的迴應振振有聲。


    “這麽說你是絕不可能歸附嘍?”


    “你我之間,兩國之間何談歸附?我們誰都不是誰的附庸!”蒙琰也不再好聲好氣的說話。


    “打,你贏的了嗎?南人陰柔,良兵盡在北方,這是亙古不變的,你不是忘了吧?”蕭彧淡淡的說道。


    “南人陰柔隻在於身體,你可別忘了我們可都是以南人為基礎才有了今日的景象,北方士卒耐苦戰,這毋庸置疑,但南人兵士性情堅韌,你難道不懂?”蒙琰被蕭彧的話笑到了,這樣的言辭也能擺上台麵,這蕭彧還真是可愛。


    蕭彧歎氣道:“南再起爭端,中原百姓該何去何從?你既然宣揚以百姓為尊,那麽你就該說到做到,我再退一步,隻要你歸附,你在南方施行的政策我不會更改,待南北融合以後再慢慢的調整,意下如何?”


    “你總是想著讓我歸附,你為何不想著歸附於百姓呢?前朝宰相魏玄成曾進言前朝太宗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就不怕有一日埋葬你的就是這些你嫌棄的百姓嗎?”


    “危言聳聽,民亂自古有之,你可曾見過他們有成功過?你也是世家子弟出身,百姓的才能是有限的,隻有我們這樣的人才可以穩定朝局,開創盛世!”


    “所以要讓民智開化,有教無類就是一種有效的辦法,我剛才也說了江南的官吏將領大多出自百姓,在江南百姓的心裏已經拋開對世家的畏懼,他們現如今對世家隻是羨慕罷了,他們可以努力將自己的家族變成世家,這就是一種精神傳承,於國於民隻有益處!”


    蕭彧臉色開始變幻的陰晴不定,鬥嘴他好像從來沒有贏過蒙琰,現在想來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敢搞什麽會談,謀求和平,兩個之間是不可能有和平而言。


    “好,你我誰也不能說服誰,待時間證明吧,現在百廢待興我覺得還是各自顧各自吧。”


    “好,希望我們下次見麵會是開心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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