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六寶,蕭彧之心昭然若揭啊!”塗山軼元手中握著一份詔書憂心忡忡的說道。


    “四公子,蕭彧本就是辰朝皇室,蕭胡利死了以後他本最有希望繼承大統,偏偏出了辰城政變的事情,這才屈居金陵。”一個老者捋著胡須說道,言語中聽得出來他對蕭彧很推崇。


    “郎先生,你對蕭彧很看好啊!”塗山軼元雖然性情軟弱,但家世的熏陶讓他還是有判斷的。


    “哈哈哈!四公子說的不錯,老夫確實更看好蕭彧,老夫相信未來一統天下的必是此人!”郎東閣自信滿滿的說道。


    “但是我們一直與西府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江夏石英也不是好惹的。”塗山軼元對蒙琰還是很忌憚的。


    “蒙琰破壞千年道統,棄九品,擇荒野,早晚淪為枯骨,公子這時候與他切割才是道理。”郎東閣厭棄的說道,他對蒙琰的所作所為很是鄙視。


    塗山軼元猶豫了,蒙琰對他一向很關照,用熙州富庶之地換取夷陵貧瘠之所,雖說夷陵讓西府所治聯係的更緊密,但放棄熙州卻不是常人所願,如果當日西府將他偷偷的殺了也一樣能取得夷陵之地,現在若是接下金陵的詔書,對於西府來說如同背主。


    看到塗山軼元猶豫不決,郎東閣知道自己這個主子優柔寡斷的性子又來了,於是起身厲聲道:“四公子,此時不決殺身之禍不遠矣!”


    塗山軼元立刻臉色變得蒼白,急迫道:“郎先生何出此言?”


    “四公子,據來往密探通報,石英已經秘密前往武陵,如果此時吳王來攻熙州還能等到石英救援嗎?吳王的皇室正統,他蒙琰不過是封疆大吏罷了,四公子還不明白嗎?”郎東閣激動的胡子都在顫抖。


    “隻是父親還在病中掙紮,此刻接受吳王的詔書會不會不太好,要不我書信一封問問父親?”塗山軼元軟弱的性子已經暴露無遺。


    郎東閣覺得還需要再給他加一把火,說道:“四公子,襄樊、上庸的大公子已經很久不與我們往來了,仲柔萱的身份天下皆知,不論如何大公子都是進退俱可;二公子一向與蒙琰交情很深;三公子一直為大公子馬首是瞻;至於小公子在荊州全部倚靠著家主才撐得起,家主的病情已經綿延數年,近日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再者說吳王殿下的詔書是公開的,您接與不接,西府還會繼續信任您嗎?”


    塗山軼元聽完後直接癱坐在榻上,冷汗連連,容顏蒼白無力,顫抖著說道:“先生,請吳王尊使進來吧。”


    就在塗山軼元做出選擇的時候,鄂州的塗山胤元卻出現在武陵城中,焦急萬分的等待石英。


    眼看落日將近,塗山胤元卻是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出了大堂準備去營中尋石英。


    一陣煙塵滾滾而來,正是石英巡營歸來,遠遠的就看到塗山胤元神色緊張,石英知道他必定是要緊事,匆匆下馬迎上去說道:“二公子出什麽事了,怎麽還追到武陵來了?”


    “侯爺!大事不好!北府那邊給熙州了下了詔書!”塗山胤元聲音中充滿了緊張。


    石英頓時拉下臉來說道:“二公子的意思是四公子做出決定了?”


    “這還不清楚,但是以四弟的性子,隻要北府稍稍使力便會投效,熙州危矣!還請侯爺趕緊返迴江夏!”塗山胤元請求道。


    石英沉默了,依照塗山胤元所說恐怕就算現在帶兵過去,熙州也早已落到了北府的手中,塗山胤元對西府的忠誠不用懷疑,他能追到武陵來完全證明了他的忠心,隻是這事情太大了,自己恐怕無法決定,看著萬分焦急的塗山胤元鄭重的說道:“二公子,體力可還撐得住?”


    塗山胤元先是一愣,而後說道:“在下體力尚可,可是要現在趕迴去嗎?”


    石英搖搖頭說道:“此事必不簡單,東府剛剛出兵長沙,北府就對熙州下手了,我奉了王命在武陵支援,現在肯定是脫不開身,二公子我會讓人護送你去成都,隻是要辛苦你了。”


    塗山胤元心想從武陵到成都至少也要五天的時間,到時候熙州的事情就完了,正想反駁,隻見石英按住他的胳膊說道:“二公子,四公子若是存心背叛我們現在趕迴去一樣是來不及的,北府還不敢公開與我們開戰,這事情要聽王爺的怎麽說才是,你趕緊去成都和王爺一一說明,請王爺定奪!”


    與武陵城外疾馳的人馬不同,襄陽城中的塗山錦元一直心神不定,在書房中踱步不停,一旁的仲柔萱端坐著椅子上也愁容滿麵,突然塗山錦元站住說道:“夫人,蒙琰這是什麽意思?餘賡的大軍在聚龍山屯兵十萬是要幹什麽?”


    “夫君,隻怕是蒙琰有所覺察了,餘賡這麽做怕是在逼我們選擇。”仲柔萱難為的說道。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塗山錦元突然大怒起來。


    仲柔萱一驚,塗山錦元一向對她是客客氣氣,從未有過這樣,於是心中不滿,冷言道:“當日我勸你周旋於他們中間,是你自己心中起了異樣,我才幫你安排,這時倒怪起我來了!”


    塗山錦元自知失言,趕緊賠笑臉道:“夫人,我這也是著急,餘賡不同於顧言風,我聽聞這家夥脾氣不好,除了蒙琰能約束,便是葉伯懷或陳之慶都不能左右,一時口不擇言,夫人莫怪。”


    仲柔萱擺開他的手,看著可憐兮兮的塗山錦元,心中歎一口氣,雖說才能不足,終究是自己的夫君,多年來對自己一向尊重有加,結婚多年都未曾納妾,以示尊重。


    “我們現在確實要做出選擇了,二妹雖說身份貴重,但實力不濟,勉強在辰京維持,三妹自辰城政變之後與二妹之間就有了嫌隙,之前對西府的態度冷淡才招惹餘賡大軍來臨,現在我們隻剩下兩個選擇了,金陵或是洛辰。”仲柔萱分析道。


    “金陵選擇的不是四弟嗎?”塗山錦元對蕭彧的感官不好,而且蕭彧好像更看重熙州。


    “所以,給我們選擇的機會和時間都不多了,妾身倒是覺得洛辰不錯,權崢雖說是陵朝皇室,但一直偏居大河,與所謂的正統皇室早就不是一心了,大河權氏是陵朝開國皇帝幼弟一脈,說起來更像是個世家。”仲柔萱看似不參與決定,實質上在用話語影響塗山錦元的判斷。


    “夫人,我們怎麽說也算是辰朝國戚,這樣的選擇好嗎?”塗山錦元在猶豫。


    仲柔萱笑道:“夫君,我們這個辰朝國戚算得上什麽?蕭氏或是仲氏可曾給過我們什麽助力?能有今日之景全憑我們自己爭取所得,投效蕭彧,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對權崢而言就是雪中送炭。”


    “餘賡怎麽辦?”塗山錦元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餘賡屯兵聚龍山的意思不過是讓我們自己選擇,上庸和襄陽恐怕我們隻能選其一了。”仲柔萱略帶恨意的說道。


    “蒙琰欺人太甚!我們好歹資助他西府多年,竟逼迫我到如今田地,實在可恨!”


    仲柔萱雖說讚同塗山錦元的說法,但多少有些心虛,畢竟是自己不義在前,蒙琰此舉已經算是給了麵子了,但不論是襄陽還是上庸,都是自己經營多年的地方,割舍出去確實為難,上庸地處西京、成都和洛辰交界地帶,恐怕也隻有舍棄上庸了。


    “夫君,襄陽是雲夢重地,又是我們經營多年的地方,上庸當年也是受蒙琰的幫助而得到的,不用還給他也算是盡了人情。”仲柔萱勸說道。


    “隻是,罷了,”塗山錦元算是讚成了,突然塗山錦元說道:“夫人,父親那邊?”


    仲柔萱安慰道:“父親會明白我們的選擇的,不管是西府還是北府,對世家都不友好,真正傳承塗山氏的隻有您了。”


    “我不是因為這個擔心,而是因為二弟和四弟都有了選擇,父親怎麽辦?”塗山錦元握住仲柔萱的手說著。


    “小弟年幼,父親的時日也就在這半個月了,荊州被圍在西府中,還有的選擇嗎?”仲柔萱直言其中關鍵。


    塗山錦元閉上眼睛,喃喃道:“堂堂塗山氏,雲夢七州竟落到如此地步,愧對先祖!”


    “夫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話粗但理不糙,隻要我們守住襄陽,恢複塗山氏還是有機會的。”仲柔萱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不相信,本想著仲氏三姐妹的才能已是天下無雙,誰又曾想到會淩空生出了蕭彧和蒙琰這樣的鬼才。


    “咳咳咳····”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聽得出來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了,荊州塗山府的院中跪了一大片的人,都在揪心塗山氏家主的身體狀況。


    陪在塗山氏家主身邊隻有一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這便是塗山西元,塗山氏的幼子,一直拉著一直幹枯的手痛哭流涕,老家主艱難的抬起來左手拍了拍塗山西元的頭強撐著說道:“西兒,不要難過,為父終有這一日的。”


    塗山西元隻是痛哭,不能言。


    “西兒,你停一停,為父有話要和你說。”


    塗山西元擦了擦眼淚,抽泣著說道:“父親,您說。”


    “你的兄長們都有自己的主意,為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已經讓人去西府請命了,我去以後荊州全境托付給雍王。”


    “為何?荊州是我塗山氏的家業,兒子怎敢放棄!”塗山西元態度雖是強烈但稚氣未脫。


    老家主張手示意塗山西元過來,拉住他的手說道:“西兒,為父看不清天下的形勢了,但是能夠判斷出來這天下就在蕭彧或者蒙琰手中,隻能賭一把,你二哥深受蒙琰重視,也能顧你一時,隻要你忠心效力西府,不擺世家子弟的姿態,在西府一定能有一番天地。”


    塗山西元還是年幼,對父親的話還是相信的,但是終究是世家出身,一身的習氣還在,嘟囔著說道:“父親,我塗山氏貴重,難道蒙琰敢不禮遇?”


    “你要記住了,西府中沒有世家,隻有忠誠,要忠誠西府,而不是蒙琰!”老家主怒道。


    “報!家主,公子們都到了!”門外傳來通報打斷了兩父子的交談。


    老家主思慮後,說道:“西兒,去,讓你二哥先進來。”


    塗山胤元哭喪著臉進來立刻撲到老家主的床前,哭泣道:“父親····”


    “胤兒,起來,不要做那小兒女的姿態,為父知道你剛從成都而來,雍王殿下可有話說?”


    塗山胤元一個激靈,這父親果然老辣,說道:“雍王殿下牽掛父親的病情,別無他話。”


    “嗬嗬,雍王果然是雍王,好,他的意思老夫心領了,為父已經做出了選擇,西兒就交給你了,讓他們都進來吧。”


    塗山胤元心中一喜,看來父親已經做出了選擇,當日還在疑惑為何雍王隻讓自己代他向父親問安,聰明人的對話果然是簡單的。


    過了一會兒,塗山氏無兄弟都聚齊了,老家主環顧一圈後說道:“塗山氏就此分家!”


    這一舉動讓塗山胤元都懵了,急忙搶在前麵問道:“父親!”


    老家主製止塗山胤元的發問,無比艱難的說道:“錦兒夫婦你們長居襄樊,你們的選擇為父是尊重的,好自為之吧;瞳兒你自幼文不成武不就,能掌管隨州已是難得,你選誰為父都沒有意見;軼兒你的事為父已有聽聞,選了就不要猶豫,為父能為你們做的都做了,你們各自顧各自的前程吧。”說完頭直接耷拉下來,沒了氣息。


    頓時塗山府一片痛哭哀嚎之聲。


    塗山老家主逝世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中原四境,老人家的生死自然不在大家的眼中,而是關注這天下最後一個完整而又獨立的世家會有什麽樣的選擇,不管是消失的顧氏還是殘破的卓氏又或者完整長孫氏等等,都沒有堅持獨立,隻有這個最不起眼的塗山氏依然堅持到現在,倒不是他們有多麽的厲害,隻是因為他們地處荊襄,中原腹地,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而已,老家主走了,留下五子,分裂已是不可避免的了,這五子的選擇就很重要了。


    老家主三個月的喪期過後,長子塗山錦元率先在襄陽宣布歸順洛辰,權崢大喜,賜封塗山錦元為襄國公,永鎮襄陽,而後西府餘賡大軍進駐上庸。


    四子塗山軼元則是接受了來自北府的詔書,就任北府錢糧使,受封熙郡侯,最令人意外的就是隨州的三子塗山瞳元也選擇了主動投效北府,受封隨郡侯。


    就在大家觀望的時候,二子塗山胤元攜幼弟塗山西元在荊州宣布以西府為尊,而後塗山胤元就任西府民商司左侍郎,塗山西元至白澤武院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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