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朝北定二年正月初七,石柱指揮使顧希風悍然對萬州顧言風所部發起強攻,強攻後不久開州楊博對萬州形成夾擊狀態,顧言風抵擋了三日後,在正月初十晚撤出萬州,退到夷陵清江郡,夷陵刺史塗山軼元親自迎接。


    萬州的事情在三日內得到解決,顧希風受到了曹隸和遠在洛辰城的袁昌黎一致好評,袁昌黎毫不吝嗇的賜顧希風為萬城縣侯,這讓沒能把握住機會的楊博懊惱不已,大家的焦點一下子又被吸引到東川來,至於牂牁血戰的事情不過是小事一樁,誰也沒太放在心上,當然,更沒有人關注複奪萬州的時候其實顧言風並未傷亡多少兵馬。


    牂牁州治鎮寧城中顧清風扮作平常中原女子帶著蒙婉姝在城中閑逛,蒙琰和蒙煥跟在後麵說這話,小姑娘很是興奮,顧清風在後麵氣喘籲籲的追著,小丫頭體力實在太好。


    “七哥,前天我與路平交接的時候我看他很不爽啊!”蒙煥縮了縮脖子說道。


    “他不適合在這裏掌兵,隻追求戰功,不顧惜兵士的生命,我們西府不需要這樣的沒有仁心的將領。”蒙琰淡淡的說道,但眼睛從未離開過前麵的顧清風和蒙婉姝。


    “靳將軍今日就要返迴夜陵,您不再囑咐兩句?”蒙煥試探的問道,路平的不忿,靳騫的憂慮他都看在眼裏了,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好奇心驅使他問道。


    “你後日就要出征了,管那麽閑事做什麽!”蒙琰皺著眉頭說道,看到蒙煥失望的神情,還是不忍心,說道:“靳騫做了自己不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和他談過了,怎麽樣,第一次獨立領軍有沒有信心?”


    蒙煥自信滿滿的說道:“七哥放心,定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最擔心的就是你這個態度,朱沐氏與我西府兵比起來並不差,他們常年在高山密林中生存,地勢比你們熟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蒙琰不滿的說道。


    蒙煥看到蒙琰不滿的神色,立即緊張起來,說道:“七哥,我並非輕敵,明鑒司的探報我與顧晟將軍進行過白板推敲才製定的作戰計劃,朱提看似兵力占優勢,但朱提守將景逸是中原後裔,根本不受朱沐氏信任,所以這一路主要是攻心,我已經拜托清風姑娘幫忙了。”


    蒙琰大致了解他們的計劃,蒙煥能主動做事,主動溝通協作是好事,“納雍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納雍是這一仗的關鍵所在,我和靳侯談過,隻要他能讓播州不敢南窺,我的後顧之憂就沒了,顧晟將軍準備隨靳侯迴夜陵城,我自牂牁出兵,經普定、織金;他自夜陵出兵,經衛城、納東,交叉進攻,而後匯合在納雍城下。”


    “分兵時兵家大忌,你就不怕納雍主動出擊切斷你們的聯係?”蒙琰有了考教的心思。


    “七哥,我敢這麽做是因為我研究過明鑒司的通報,朱沐氏在納雍一向是防守姿態,納雍守將兀突良是個不錯的防守型將領,但在進攻方麵就有明顯的短板,就算是朱沐氏反應過來,我們已經兵抵城下,換將是來不及的,這一路主要是速戰速決。”蒙煥將計劃和盤托出。


    蒙琰點點頭,表示認可他們的計劃,而後補充提醒道:“朱提那邊我會替你盯著,景逸這個人盡可能的不要傷他,朱沐氏的中原人大多都在他庇佑下生存,也算他為中原出了一番力氣了。”


    蒙煥尷尬一笑,看來顧清風都已經告訴他了,對於景逸他確實做了第二手打算,就是在勸降不成的時候進行刺殺。


    “十一郎,你要記住,我們征伐不是為了滿足心裏的私欲,而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免遭世家酷吏的迫害和不再有被奴役的中原人,永遠要記得以戰止戰才是目的。”蒙琰在給蒙煥灌輸正確理念。


    蒙煥陷入沉思,蒙琰不再管他,這些東西不是一時能明白的,讓他自己慢慢消化,強行左右他的思想會讓他有抵抗情緒的,蒙琰加快腳步走上前去追顧清風。


    “殿下說通了?”顧清風轉身看了看在後麵一邊走一邊想的蒙煥說道。


    “不知道,該教的我都已經教了,參透到什麽程度那就得看他自己了,你告訴明鑒司的人對景逸,我要活的。”


    “早就安排下去了,知道您惜才。”顧清風對蒙琰的態度越來越自在了,尤其是在得到顧希風秘密歸附的消息後。


    “朱提、納雍拿下後,你帶著姝兒迴長沙吧。”看到顧清風想要拒絕,抬手製止,接著說道:“別忙著拒絕,你迴長沙是有事情要辦的,一是大都督府軍情司要暫時遷到東川,政務司要遷到鶴州做準備,各路管員將領都要安排;二是,塗山軼元的態度很明確,但是為了保險起見,蘇青和石英去處理夷陵和熙州的交界,你要坐鎮江夏監督,不要讓這件事有意外;還有你總是要見見你的兄長的,顧晟這次帶來的希風和言風的書信你真的不打算迴複?”


    顧言風還好,顧希風就有些為難了,顧清風還沒想好怎麽麵對兄長,心裏亂的很。


    這時候突然一個溫暖的大手牽起自己冰冷的手,顧清風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但蒙琰的力氣哪是她能掙開的,她定睛看著蒙琰,蒙琰的眼中滿是柔情,顧清風頓時小鹿亂撞起來,臉更是燙的很,結結巴巴說道:“殿下,你,我,哎呀!這麽多人看著呢。”


    “清風,我不想迴避什麽,我們終究是麵對的。”蒙琰柔聲說道。


    “可是,我····”顧清風喘著粗氣,語無倫次。


    “我不瞞你,皓月在我心中的位置是無法改變的,但是你對我的感情我都看在眼裏,我不是石頭,明白嗎?”蒙琰毫不隱瞞的說道。


    提到蒼舒皓月,顧清風一咯噔,雖說是有些不舒服,但自己不就是喜歡這樣的蒙琰嗎,敢做敢言,不迴避也不逃避,想定之後,堅定的說道:“夫人永遠是夫人,我從未想過取代夫人,我是我,我是顧清風。”


    這是兩人第一次直麵感情,沒有太多的溫柔細語,倒是能夠感受到一股金戈鐵馬的味道,如果說蒼舒皓月是蒙琰那一抹白月光,高高掛起在心間,而顧清風則就是蒙琰心底的一汪清泉,時而涓涓細流,時而波瀾壯闊,永遠陪伴著蒙琰左右。


    “你還不願意麵見你的兄長嗎?”蒙琰輕聲問道。


    “朱提那邊有結果之後我就出發去長沙,大量的人員搬遷要有周密的計劃才是。”


    蒙琰笑了,顧清風很少會正麵迴應,不管對待感情還是對待公務都是如此。


    “對了,殿下,濟陽城傳迴來消息,趙先生被權漢良囚禁在死牢中,我們的人很難得手。”顧清風恢複情緒的速度很快,立刻轉變到明鑒司的角色中去。


    蒙琰愣住了,臉色變得很苦惱,說道:“清風,我不瞞你,這個趙先生是我的父親,就是當年被顧氏追殺的蒙昭。”


    “呃,”這迴輪到顧清風苦惱了,她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這蒙昭居然還活著,竟然出現在崔氏那裏。


    “沒事,你不用緊張,我從未見過他,與他的書信往來之前一向是皓月負責的,現在隻能交給你了,盡力救他吧。”


    “伯父是被長孫氏救下來的?”顧清風問道。


    蒙琰驚訝了,這麽短的時間,少量的信息,立即就能判斷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不難,我聽父親說過,當年老家主將伯父一行人誅殺後並沒有發現伯父的屍體,而當時有能耐有膽量敢接受伯父的除了您的母族長孫氏怕是沒人敢了,之前您的表兄在出現在九曲過,而後開始與東府有過接觸,現在您的表兄搖身一變成了辰朝兗州侯,很明顯長孫氏為了利益將伯父出賣了,這沒什麽難理解的,大家族總是以利益為先。”顧清風淡淡的說著,她出身大家族,又是家主的獨女,這些事情她見過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身份其實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了?”蒙琰突然想起什麽,有些緊張。


    “是,伯父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除非權漢良想徹底跟我們翻臉,但是救出來我還要重新謀劃。”


    “朱提的事情交給我來辦,你明日就迴長沙,立刻將長沙騰出來交給南府,一刻也不能耽誤!”蒙琰緊張的情緒越來越嚴重。


    顧清風不解看著蒙琰,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盧崇宗是我二哥!親二哥!”


    顧清風傻了,這是什麽複雜的關係,“禺公是您二哥?”


    “不錯,他年幼流落到南境被先帝收養在側,我當時剛出生不久,楊伯禽動了惻隱之心將我收留了。”蒙琰無奈的說著,他其實有時候也不願意相信自己這麽曲折的身世。


    顧清風現在對於蒙琰的關係進行了重新審視,首先蒙琰不是孤兒,他父親和兄長都在世,其次造成他們這種分離的狀況是顧氏,是自己的家族,再次,她完全理解為什麽當日借助盧崇宗的府邸出辰城這麽順利,感情人家是親兄弟。


    “殿下,您應該先給禺公快馬傳書,先到我們的勢力範圍才是。”顧清風提示道。


    “我知道,葉帥和石英在江夏防著蕭彧,卓帥在寶慶協調各路軍馬糧草,慶帥和顧言風在東川前線,靳騫在夜陵,我們能夠調動的機動力量隻有餘賡了,我給你一道手書,讓餘賡配合你做好來自辰城和東府的防禦,不管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對我們來說都將是滅頂之災!”蒙琰突然覺得危機四伏。


    顧清風深吸一口氣,知道這事兒的重要性,“我今晚就走,先去林城,讓快馬帶著你的手書去衡陽,時間緊迫,隻要有人點火,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不能出麵,家裏的事情你臨機決斷,保證盧崇宗的安全,穩住家裏。”


    “放心,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不是嗎?”顧清風難得的迴應給他一個俏皮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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