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約會


    俞冀安的氣息縈繞在鼻翼間,是他熟悉的深邃而與低調,味道不濃烈,卻又近乎無處不在,就像俞冀安這個人一樣,雖然連愛意都表達得小心翼翼,但總能讓邢望意識到對方很愛他。


    被邢望吻時,俞冀安微愣了一瞬,緊接著他彎起眉眼笑了起來,他看向邢望的眼神很專注,讓邢望觸到他的唇之後就忘了動作。


    邢望不會接吻,他關於吻的所有記憶都來自於俞冀安,他被俞冀安吻過兩次,每一次都讓他感覺心髒戰栗,好像不會思考了一樣。


    失神之際,邢望被俞冀安按住了後頸,俞冀安微微傾身,將唇移下了一點,然後微微啟唇含住了邢望的唇瓣。


    說起來很讓人吃驚,俞冀安快三十了還沒跟人談過戀愛,所以他自然也沒和別人做出過這樣親密的事情。


    他以往的時間幾乎都給了邢望和工作,他認為感情應該是忠誠的,所以他想,即使他可能永遠都得不到邢望的迴應,他也不能強求自己接受別人。


    那樣不僅是對自己感情的不尊重,也是對別人的不負責。


    他的所有愛欲都生長在邢望的身上,午夜夢迴時瘋長出來的貪戀讓他無師自通了這些表達愛意的技巧。


    他不敢和邢望說,他在夢境裏吻過他的少年太多遍了。


    而且不僅僅是唇,邢望身上每一個讓他生出過綺念的地方,在那些荒誕的不可控的夢境裏,他都吻過許多次。


    少年的唇是柔軟的,氣息是清列的,眼睫微顫著卻不敢閉上眼睛的樣子讓俞冀安的心髒柔軟起來。


    親吻的動作近乎沒有發出聲音,邢望卻感覺自己的耳邊出現了嗡鳴。


    他的頭皮上竄上了一陣麻意,連著腰間都酥軟了下來。


    邢望任由俞冀安動作,可是俞冀安隻是輕吻著他的唇瓣,然後未過多久停了下來。


    俞冀安停下來的時候,邢望連腦子都還是懵的,俞冀安見邢望這樣,便安撫似地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後頸皮膚。


    那雙黑眸裏的薄霧逐漸散去,邢望看著俞冀安,然後聽見他的戀人對他說:“不能太過火,待會妝該花了。”


    邢望的臉更紅了,心髒跳得也更快了。


    門外傳來了苗蕊催促的聲音,他該準備下一場戲了。


    邢望忽然有些不舍起來。


    “哥,你待會……還會在這裏嗎?”他用著期待的語氣問道。


    俞冀安揉了揉邢望的頭發,他低聲問:“下午沒有你的戲了,是不是?”


    邢望點頭。


    “那中午哥帶你出去吃飯,好不好?”俞冀安問。


    邢望出門的時候,臉上隻還剩一層薄紅,唇上的妝亂了一點,但好在琳達給他用的唇妝顏色是很淡的紅,所以也看不出什麽。


    可苗蕊稍稍有些驚訝。


    邢望知道俞冀安在休息室等他的時候,苗蕊第一次在邢望的臉上看到了那般期待的神色。


    然後在邢望趕去休息室裏找俞冀安的時候,苗蕊又是第一次見到了那樣“急不可耐”的邢望。


    其實也說不上是急不可耐。


    因為邢望沒有露出什麽明顯的異樣,可苗蕊跟邢望的時間久了,所以她也能看的出,邢望當時的心情是有些急切的。


    苗蕊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麽,但那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她給掐斷了。


    要是經紀人女士在這裏就好了,苗蕊心想但是自從小邢哥進了《城春》劇組,呂姐就忙活了起來,出現在劇組的頻率甚至不如人家俞總。


    畢竟是很荒謬的猜測,所以苗蕊沒有深想,她隻是覺得,小邢哥跟他哥的關係,是不是太好了一點?


    許是因為俞冀安和邢望說了,中午會帶他去外邊吃飯的事情,所以將這一活動自覺理解成了“約會”的邢望在拍接下來的劇情時,都拍得更加順利起來。


    和俞冀安說的一樣,下午沒有邢望的戲了,卸完妝換好衣服後,邢望就帶著口罩火速踩進了俞冀安的車門。


    “慢點。”


    俞冀安笑著對他說。


    邢望口罩下的臉又漸漸紅了起來。


    “哥,我們去哪裏啊?”


    邢望瞥著窗外的風景,問俞冀安。


    “去流觴。”俞冀安迴道。


    邢望聞言愣了一會兒。


    隻因“流觴”這個名字太讓他熟悉了。


    邢長空夫婦以前有空的時候,都會帶著邢望和俞冀安來流觴吃飯,偶爾也會帶上邢允琛,相當於辦一個小型的家庭聚會。


    流觴是一家很低調的私房菜館,名字取“曲水流觴”之意,環境清雅複古,地理位置比較偏僻,所以除了熟客以外很少人能找到那裏,邢望曾擔心過流觴會不會因為地理位置偏僻、缺少顧客而倒閉,但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流觴的主人家底殷實,做菜是興趣,待客大方,多數顧客都是店主的熟人,迴頭客更是沒少過,店裏的裝修也很有文化氣息,是馮照影非常喜歡的一家菜館。


    當然,邢長空也很喜歡,主要是流觴做的菜很符合他的口味。


    流觴會做曄城人偏愛的清淡口味的菜品,也會做邢長空曾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京城的代表食物。


    邢望對流觴印象很深,但畢竟很久沒來過了,本來他還以為流觴的裝修應該換了很多,隻是當他和俞冀安走進店內時,他才發現這裏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流觴店前有一個小院子,院子種了一壇荷花,養了一池鯉魚,看起來很素樸,卻又因為青磚黛瓦的小店而顯得古雅起來。


    被打通了竹節的竹子被人從中間劈成了兩半,做成了引水的裝置架在了池塘上,竹子和荷葉的綠色與假山的深灰相得益彰。


    像是寫實風格的水墨畫,韻味十足。


    走進店裏卻又是別有洞天。


    店裏的裝修帶著濃烈的華國古風氣息,水墨畫擺在大廳的牆上,邢望還能看到幾個成色上乘的青花瓷瓶,偶爾他還能看到一兩盆開得熱烈的芍藥,為古雅的室內添上了亮色。


    他和俞冀安被人領到了一個安靜的包廂裏,流觴從外麵看起來很精致小巧,其實內裏空間挺大的,別致的包廂有好幾個。


    “想吃什麽。”


    俞冀安溫聲問邢望。


    “哥,你點吧。”邢望有輕微的選擇恐懼症,以前和邢長空夫婦出來吃飯的時候,他從來不是點餐的那一個,因為挑不出。


    俞冀安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知道不代表他就不會過問邢望想吃什麽,畢竟他總會以邢望的意願為先,同時這也是家教使然。


    在聽到邢望迴答後,俞冀安便熟稔地點了幾道以前他們常吃的菜。


    上菜的間隙裏,邢望有些按耐不住似地問了俞冀安一句:“哥,我們現在算是在約會嗎?”


    聽著少年明顯帶著欣喜情緒的聲音,俞冀安勾起了嘴角,他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邢望沒有絲毫猶豫般說出了口。


    俞冀安莞爾。


    此時的邢望像是迴到了邢長空夫婦還在的時候,笑容燦爛而自然,這令俞冀安剛才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了下來。


    包廂朝陽開了一麵窗戶,陽光從窗子外麵踱步而來,映襯著這間屋子明亮又整潔。


    俞冀安看向邢望,他家小孩自和他出來後就沒有再隱藏過自己愉悅的神情了,平常清冷的眉間此刻盈著明恍的笑意,讓他心頭為之一動。


    隻是流觴的師傅做菜很快,沒多久,他們點的那些菜就被人端上了桌。


    邢長空夫婦在教導二人的時候,倒沒有明確過“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畢竟按邢長空他自己的性子,餐桌上就沒法真的消停下來。


    邢長空教孩子的時候,他有一個自己的準則,那就是,他一開始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會要求孩子第一時間做到,若是那件事情是很有教育意義的,會對孩子的成長起重要作用,那他就會和孩子一起去摸索嚐試,或者直接讓馮照影和孩子的其他長輩來教。


    俞冀安和邢望的餐桌禮儀是馮照影教的,邢家家教古板,遵循華國老一輩的嚴苛思想,邢長空成年以前在邢家被壓迫久了,所以一出道便換了個人似的,直接將那十八年裏沒有過的叛逆全都暴露了出來,故而那一輩娛樂圈裏的人隻要一提到“圈裏最囂張的人”,大家都會異口同聲地說出邢長空的名字。


    邢長空也知道自己不受邢家管教之後放飛自我,很多禮儀都廢了,他對邢家有著很深的偏見,他也很不認可邢家的家教,所以,邢長空才不敢把他從邢家學到的東西教給他的兒子。


    於是這事兒隻好落在了馮照影的頭上,馮家家教稍微寬鬆一點,馮照影也不是一個古板的人,除了一些必要的場合以外,她對俞冀安和邢望兩人的要求都不怎麽嚴厲。


    更遑論馮家家庭氛圍濃鬱,他們認為,從一個家庭的餐桌氛圍是否融洽,大致就能推測出這個家庭是否和諧。


    所以在一家人相聚的餐桌上,邢望和俞冀安都有著比較自由的空間,他們也幾乎受不到什麽嚴厲規矩的束縛。


    故而二人總能很自然地在餐桌上聊起天。


    邢望低頭咬了一口白切雞,俞冀安剛好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黑發少年頭頂的發旋映入了他的眼裏。


    邢望剛剛和他說起了關於劇組缺了一個演員的事情,俞冀安倒還記得那個角色。


    畢竟他也算看著這本劇本誕生的人,自己親生父親親手寫出的角色,他當然印象深刻。


    隻是俞冀安的關注點不在這件事上麵,不久前,他聽邢允琛提起過杜嘉臨和齊峰的事情,也知道齊峰現在已經被邢允琛說服了,那麽今天,齊峰為什麽還會帶著杜嘉臨一起趕到《城春》劇組去?甚至還提出了解約的事情。


    當時邢允琛沒有和俞冀安說清齊峰的打算,從邢家曆練出來的年輕董事長隻是漠然一笑,道了一句:“都是瘋子罷了。”


    俞冀安也沒多問,可他在見到齊峰之後,他便明白了,為什麽他在聽到杜嘉臨和齊峰在一起的消息之後,會感覺那麽詭異了。


    因為齊峰長得很像一個人,而那個人現在正待在粼海華苑的杜家大宅裏。


    俞冀安開始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他這邊一不留意竟然跑了神,直到邢望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卻罕見地問了一句:“小希,你說什麽?”


    邢望察覺出他哥的情緒有些異樣,但他還是耐心地重新說了一遍:“我說,哥,堂哥昨天來找過我了。”


    邢望蹙著眉,還是將那件事說出了口:“他想讓我迴邢家。”


    第60章 伴侶


    俞冀安拿筷子的手驀然一頓。


    男人矜持沉穩的神情少見地變了變,但他很快平複了下來,他溫和著嗓音問邢望:“那小希,你是怎麽想的?”


    “我能怎麽想?”邢望斂起眸光,神情看起來有些晦暗不明,“哥,你知道的,我前幾年連聽到‘邢家’這兩個字都會跟發瘋了一樣。”


    “要不是我知道,堂哥和他們不一樣,我可能……都不會接下這部由滄穹影業投資了的電影。”


    邢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嗓音不自覺沉了下來。


    在他十五歲那年,在那輛車上發生的一切,即使是由現今的他看來,也依舊曆曆在目


    他被母親死命抱緊,汲取著母親懷裏的那一點溫暖,令人不安的車廂裏,父親焦急的質問聲響在耳旁:“付白楠,你告訴我,為什麽?!”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聲癲狂,他說:“邢長空,沒辦法啊,誰讓你是邢家人呢?”


    誰讓你是邢家人呢?


    誰讓你是那個連兄弟手足都能自相殘殺的、邢家家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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