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婆您眼光好。”


    看著狀若傘蓋的花樹,以及那嬌嫩又豔麗的花朵,俞冀安輕笑了一下,別迴頭下意識地找尋邢望的身影,便見弟弟已經看向了他和外婆這邊。


    兩人隻是對視了一瞬,那邊的外公似乎在責怪小外孫走神,不太高興地瞥了大外孫一眼。


    其實院子裏的花草並不都是二老種的,從二老的長輩開始,就有蒔花弄草的習慣,於是馮家等到小孩兒定性了,就會讓他們在院子裏種點什麽。


    這株山茶便是俞冀安種下的,當時外婆帶著他趕集迴來,碰上村裏的人破口大罵那賣花的商販,說人家拿油茶樹糊弄人,外婆上去一看就知道這是山茶樹,那人卻氣得將樹往旁邊一丟,俞冀安便撿迴來種上了。


    細細想來,這株山茶和邢望年紀一般大,如今這花樹開得很好,明明是如此熱烈的紅色,卻隻在冷風中謙遜得開放。


    要問起邢望種的?


    當時糟蹋了那麽多花花草草,小孩兒大抵也明白自己沒有什麽天分,他看過本地一種長在河邊濕地的水草,開著長條狀淡紫的花,而且很好養活,隨便扔在哪裏,隻要有泥土就能生長,所以邢望就挖了一簇迴家種上,第一次開花就讓小孩兒開心的不得了。現在水草當然還活著,隻是瘋長得厲害,時不時需要二老幫忙打理。


    老屋翻新修葺過,院子裏的風景卻留存得很好,一樓的窗台上還擺著兩盆水仙,在北風中無人問津卻自得其樂,畢竟光陰正好。


    除夕這天,馮明爍並非一個人迴來,他早已成家,妻子是曾經一度爆火的唱作人曲悅,夫妻倆隻有一個孩子。


    邢望出門迎接的時候便被直直衝過來的小少年抱住了,許是小少年跑過來的速度過快,馮明爍夫婦沒有攔住,邢望也沒有及時反應過來,難免向後趔趄了一下,好在站在他身後的俞冀安幫忙扶了一把。


    馮明爍額角青筋暴動,忍無可忍地吼了一聲:“馮晴窗!”


    邢望聽見名字才緩過來,這小少爺正是舅舅的小孩兒,他的表弟。


    聽見父親喊他名字,小少年才抬起頭,看見邢望一臉無奈的樣子,便鬱悶地吸了吸鼻子他這不是太久沒見到小希哥有些激動過頭了嗎?老爸吵吵什麽,這讓他在小希哥這裏多沒麵子。


    身後的俞冀安向夫婦倆問好,邢望反應過來也跟著喊了一聲,這短暫的吸引了夫婦倆的注意力。


    老太太連忙親親熱熱地攬過小少年的肩膀,語氣裏卻是教訓的意味:“你這衝過來的力氣,也不怕把你小希哥撞傷,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邢望自然也聽見了,他在心裏反駁:外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的身體並沒有那麽差?


    今年過節,一家人算是聚得最齊的一次,畢竟往年俞冀安和邢望未必迴來。


    “小希這次迴來可幫了不少忙呢。”老太太對外孫的誇獎毫不吝嗇,“年貨都是他幫著我一起去添置的。”


    這話不假,畢竟當時俞冀安在書房裏處理公司的事,因為是迴外婆家,所以他沒有帶助理,公司也按法定節假日放假了,隻剩下一些突發情況需要他來決定。


    “這次迴來應該是打算在國內常住了吧?”


    馮明爍朝著自家外甥問道。


    邢望應了一聲是。


    俞冀安倒是提起國外的公司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年後再忙碌一段時間就能在國內安頓下來了。


    馮老先生將筆墨紙硯搬到客廳,蘸墨揮筆,一氣嗬成。


    “可以貼春聯了。”


    因為馮明爍夫婦迴來得比預計要早,所以便把這個儀式感留到了現在。


    除了春聯,還有老太太剪的窗花,畢竟沒有去旅遊的話,在家裏的退休生活實在得找些有趣的事情來做。


    家裏俞冀安最高,所以橫批都是他貼的,邢望正想著去幫忙,便被老太太喊去了廚房。


    南方不興吃餃子,但是家裏好幾位都在北方久居過,所以老太太還是擀了麵皮,餡料摘自菜園子裏的新鮮蔬菜,還有集市裏買的土豬肉,脆爽和油香配合得恰到好處,隻是老太太覺得她和兒媳婦兩人包太慢了,便將邢望拉了過來。


    畢竟這個外孫之前也有和她學過,包出的餃子勉勉強強能合格。


    廚房窗戶已經打開,邢望去清洗蔬菜的時候聽見輕敲玻璃的聲音,抬起頭便看見俞冀安正站在窗外。


    “拿溫水洗。”俞冀安低頭囑咐道。


    邢望看著洗得有些通紅的手指,想說自己並沒有感覺多冷,或許是在小鎮待久了,他竟險些忘了,他這演奏小提琴的雙手,有時候確實精貴得要死。


    畢竟比起俞冀安,他做的家務的確少得可憐。


    等到邢望忙碌完,再次抬起頭,便看見窗戶已經被闔上了,貼上了精巧的紅色窗花,夜色與涼風都被擋在了外邊,俞冀安也已經走了。


    一陣忙活,年夜飯被端上了桌,有的人家吃得早,爆竹聲陣陣響過。


    邢望和俞冀安坐在一起,兄長還是會下意識照顧他,明明過完年就又要大一歲了,卻仍被當做小孩兒一樣。


    但是邢望並不推拒,不論是俞冀安對他的未來操心的態度,還是剛才廚房裏的一句叮囑,或者是現在餐桌上夾菜的動作,都是細致又溫暖的。


    守歲的時候,客廳裏放著春晚,他卻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俞冀安仍然坐在他身側,給他剝了一個甜甜的橘子,就這樣放在他的掌心。


    邢望的視線停留在俞冀安的側臉,因為他正在和舅舅說著話。


    交談的內容是令他陌生的領域,不過他並不覺得枯燥,或許是因為俞冀安的聲音和緩而低沉,像是夢中傳來的樂聲。


    直到屋外傳來驚響,一瞬間炸開的光亮照亮了這個黑夜,彩色的、耀眼的煙花,如同密密麻麻的針線,刺滿了整片天幕。


    邢望下意識去看時鍾,幾乎沒有人能夠抵擋此般絢爛的煙花所帶來的震撼,於是他的心情甚至可以用雀躍一詞形容,他急忙拉過俞冀安的衣袖,在爆竹聲中,衝著他的兄長喊了一句:“哥,新年快樂!”


    電視直播完春晚的倒計時,現在所有人都在祝福著新年快樂,窗外的煙花比鮮豔的玫瑰還要瑰麗,俞冀安幾乎以為遠在天際轉瞬即逝的火光此時映在了邢望的臉上,不然他怎麽會看起來比平日還要奪目。


    俞冀安聽見了眼前人的唿喊,他怕他聽不清,所以低下了頭,附在他耳畔,用著有些熱切的嗓音說道:“新年快樂,小希。”


    新的一年,希望他的小希,生活順遂,平安喜樂。


    【作者有話說】


    全文完(開玩笑的哈哈)


    第7章 歲時


    春節之後本來要走訪親戚,因為和鍾遠岫約好了時間,所以邢望直接跟著舅舅迴了曄城。


    俞冀安本來也是要迴公司的,但是一想到邢望這邊也許還要人幫忙,便將時間往後推了兩天。


    馮明爍自從確認了外甥有想要進演藝圈的想法,便開始著手為外甥尋找合適的經紀人,他很快將目光鎖定在了一個人身上,這次迴曄城便已經約好了人,打算讓外甥和對方見一麵。


    在那之前,俞冀安和邢望計劃先迴曄城的宅子一趟,不過家裏的阿姨放假了,目前還在老家過年,所以隻好臨時請了人打掃許久沒有居住的宅子,二人先在外麵的酒店歇息了一晚。


    次日是約好的和經紀人見麵的時間,因為俞冀安提前和邢望說好了要陪著一起過去,所以他便蹭了兄長的車。


    路上,邢望還是將憋了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這樣真的不會耽誤哥你的時間嗎?”


    “兩天時間而已。”俞冀安趁著等紅綠燈的時間,迴了邢望一句,“而且現在你的時間更要緊。”


    “畢竟你哥我在國內還是投了一些影視劇,對這個圈子的了解程度比你要深,而且後麵我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都在國外。”


    俞冀安和邢望說起了正事:“舅舅幫你找的那個經紀人姓呂,光說起這個人你可能不認識,你現在可以在網上搜索一下,她上一個帶的藝人叫邵寒森。”


    語罷,紅綠燈變化,俞冀安開始專注駕駛,副駕的邢望便聽著兄長的話打開了搜索引擎。


    邵寒森。


    邢望篩選著有用的信息。1996年出生,在娛樂圈而言算是很年輕的藝人了,但是他的閱曆卻比其他同齡人豐富,代表作很多,其中有一部在寒假期間熱映的民國劇,外婆還曾指著上麵的人物和邢望感歎道:“這小夥子多俊演得多好啊,怎麽就想不開了呢?”


    原來電視劇熱映時,邵寒森因為在獨居公寓割腕自戕被送上了熱搜,具體原因不明,截至目前為止微博再無更新,邵寒森之前就有了即將退圈的傳聞,這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算在娛樂圈銷聲匿跡了。


    邵寒森從出道開始就由呂素琴帶了,雖然不是呂素琴帶的第一個藝人,但是能將一個無名之輩帶到影帝的位置甚至平日曝光不多,邵寒森的熱度還是能直逼國內頂流,這位經紀人的實力想必也是不容小覷。


    和呂素琴的會見地點定在爍影娛樂公司的會議室。


    邢望看著離自己原來越近的爍影娛樂公司大樓,記憶瞬間複蘇。


    他第一次進爍影娛樂大門時,還是個連路都走不好的小孩兒,加上少有出門,還是有些怕生的性子,所以那時他被母親抱在懷裏走進爍影娛樂的時候,隻敢偷偷地看這華國排行前列的娛樂公司內部的模樣。


    而今他二十一歲了,當他再次踏進爍影娛樂公司時,他的心態卻是完全不同了。


    從負氧離子含量極高的青竹鎮迴到人流車流川流不息的曄城,邢望還是沒有適應過來,所以戴上了口罩,從而藏住了小半張臉,看起來更是生人勿近了幾分。


    可即使是做了偽裝,他和俞冀安也還是引起了爍影娛樂公司內部員工們的關注。


    按理說這些員工們平日見到的公司藝人不在少數,而且素來工作緊湊繁忙,當時業內還有人說爍影的員工們脾性和公司名字嚴重不符,冷酷極了。


    假期的喜悅被工作的怨念取代,現在驀然看見兩個氣質神態都格外相似的高挑帥哥這確實是一件令人養眼舒心的事情。


    是公司新簽的藝人?


    有些年輕女孩們捂著唇,同夥伴們輕聲猜測著。


    然而兩位目標明確,自從接待的秘書迎上來之後,更是一點餘光都沒有留給其他人了。


    會議室還沒有人,二人被秘書領著坐下。


    “還請二位見諒,馮總今早有一個緊急會議還沒有開完,現在暫時不能抽出身。”


    秘書略帶歉意地說完便離開了。


    之前邵寒森簽約的好像不是舅舅的公司?


    邢望正思忖著,便聽見了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身穿西裝裙的女士踩著高跟鞋進來,會議室大門重新關上。


    邢望摘了口罩,雙方做了自我介紹,都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對方。


    呂素琴留著短發,戴著珍珠耳飾,妝容簡單,看起來成熟優雅,是位明快利落的女士邢望心想。


    這位女士的目光落在了眼前年輕人的臉上,雖然資料上顯示對方今年三月份才滿二十一歲,看起來卻仍然是個少年人,黑發黑眸,清冽冷淡,如果此刻穿著白襯衫,甚至不用任何打理,隨便放到一個校園劇裏麵去,都能成為吸引觀眾目光的存在。


    相貌過關,甚至遠超她素日看過的圈內人,氣質也過關,很自然的清貴感隻是日後可塑性不知道怎麽樣。


    就連學曆也是優秀的,十五歲參加高考,雖然後麵因為意外休學一年,但是仍然在國外著名音樂學院成功畢業。


    何況家境也出挑呂素琴想,這樣這孩子以後在圈裏可以不用吃那麽多苦,甚至以她現任老板的身價,唿風喚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願性情也是個好接觸的,能聽人話。


    想到這裏,呂素琴都覺得自己要求過高了,不過總而言之,她對眼前的小少爺已然十分滿意。


    雙方對彼此的第一麵印象都很好,隻不過邢望再聰明也沒有對麵幾十年閱曆的女士想得多,隻覺得接下來談起的話題很順利當然,如果呂素琴沒有一口一個小少爺的喊就更好了。


    呂素琴溫溫柔柔地問:“那麽,小少爺您是打算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出道,還是取一個藝名?”


    邢望對這個稱唿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先迴答了呂素琴的問題:“用我自己名字就好。”


    爸媽取得名字他很喜歡,別人用陌生的名字喊他,估計他也習慣不了。


    “嗯,我知道了。”


    呂素琴沒有提起,如果邢望用自己的本名,那麽後麵娛樂圈將要麵臨怎樣的腥風血雨畢竟這個名字、這個相貌和曾經的邢長空放在一起,任何一個都是足以讓人感覺驚詫的程度。


    不過問題不大,她能應付過來,更遑論那麽多年來,圈裏出了那麽多個“小邢長空”,現在來個邢望也不奇怪,況且人家還是邢影帝親兒子呢,呂素琴正這麽想著,便聽見小少爺忽然說起了自己的訴求。


    “對了,我希望目前公司能夠隱瞞我和我父母之間的關係。”邢望很坦誠地對呂素琴講,“因為我現在無法確定我會在演藝圈待多久。”


    如果隻待一段時間,並且表現不如人意的話,會辱沒爸媽的名聲吧……


    “我明白了。”呂素琴能夠理解,不過這也沒有關係,現在小少爺還沒想好在演藝圈待多久,萬一日後演了部劇就改變主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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