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厲小刀,羅盤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


    “水……”


    幾乎是厲小刀開口呢喃的那一秒,羅盤瞬間驚醒,急切的問道:“小刀,你怎麽樣?”


    “水,我要水。”


    厲小刀從地鋪上坐了起來,抬手擦了擦額間的汗,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衣領已經濕透了。


    “你等一下。”


    羅盤撂下一句話,立刻爬了起來,找到之前的小陶罐,把已經涼透的水倒進碗裏,遞給厲小刀。


    厲小刀虛弱的接過,放在嘴邊咕咚咕咚灌了兩口。


    “好冷啊!”


    厲小刀嘀咕一句,雙手環抱,搓了搓自己兩側的胳膊,覺得奇怪,疑惑道:“怎麽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


    話音一落,羅盤猛的抬頭。


    細細打量過去,借著月光,他看清了厲小刀那張發紅的臉。


    “小刀,你、你是不是、是不是發熱了?”


    羅盤的聲音很輕很輕,顫抖的不成樣子,眼睛裏殘留著驚恐。


    發熱?


    厲小刀身體一僵,伸出手摸向了額頭,一股不正常的熱度,順著皮膚傳遞到掌心,燙的嚇人。


    唿吸一滯,瞳孔猛的散大,厲小刀的身體,仿佛被定住般,遲遲沒有動作。


    這一舉動直接證實羅盤的猜測。


    “哇”的一聲,羅盤嚎啕大哭,聲音響徹小破廟。


    衛書、柳葉兒、胖喵兒三人被驚醒。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


    衛書掀開被子,快速走了過去。


    柳葉兒、胖喵兒也緊跟著套上鞋子,準備去到羅盤、厲小刀身邊。


    剛到身前,柳葉兒的腳步猛的一頓,失聲道:“小刀是不是發熱了?”


    柳葉兒是女孩,心比較細,第一時間發現了厲小刀的異常。


    “是!”羅盤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一句話,眾人的心跌入穀底。


    發熱後果非常嚴重。


    他們還記得,以前鎮上就有一個小乞丐,因為夜裏著涼,發了熱,燒壞了腦袋成了傻子,後來跌到小溪裏,人就這麽沒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小刀、小刀他會不會……”


    羅盤六神無主,衛書沒了主意,柳葉兒慌了神,就連一向堅強的厲小刀也沉默了。


    隻有胖喵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尚在狀況外的表情,理所當然的道:“發熱了,就去找郎中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羅盤迴過神:“對,對,找郎中,我這就去找郎中。”


    羅盤拔腿就往外跑,胖喵兒手疾眼快的把人拉住。


    “怎麽了?”羅盤迴頭,急的滿頭大汗。


    “你打算去哪兒找?”胖喵兒問。


    “當然是鎮上。”羅盤想都未想直接答道。


    胖喵兒搖了搖頭:“鎮上離的遠,這又剛下完雨,路不好走,鎮上的郎中未必願意來。”


    “那怎麽辦?”羅盤急哭了,懸在眼眶裏的淚珠,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胖喵兒睨了一眼,著什麽急!


    她轉身迴到地鋪,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一邊道:“這離大石村近,我們去找李爺爺。”


    “啪!”羅盤一拍腦門,這才恍然大悟,他差點兒忘記了,胖喵兒認識迴春堂的郎中。


    “那、那我們這就去。”羅盤急不可耐,拉起胖喵兒的手,向外衝了出去。


    兩道小小的身影,伴著月色,踩著小水坑,在夜裏奔跑著。


    直到沒了蹤跡。


    一刻鍾後。


    李郎中在胖喵兒、羅盤的帶領下,來到了破廟。


    剛一進去,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裏的環境實在太差了,尤其是下雨天,陰冷潮濕,極易生病。


    可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能力有限,也管不了太多。


    “病人在哪裏?”


    李郎中收迴思緒,借著月光向廟內看去。


    那裏有三個身影,其中兩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地上轉來轉去,還有一人身子傾斜的靠在被子上。


    這一下,不用胖喵兒介紹,李郎中便已知道病人是誰。


    他走到厲小刀身邊,放下藥箱,就著衛書搬過來的歪腿小凳坐了下來,開口道:“手伸出來,我把把脈。”


    聽罷,厲小刀乖乖的伸出手。


    李郎中三根手指探了過去,搭在脈搏上,抬頭恍惚間,看到厲小刀頭上包裹著的手帕,詢問道:“頭受傷了?”


    “是,不小心磕到了,出了點血。”


    厲小刀輕描淡寫的說著,對打架的事兒隻字不提。


    李郎中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隻是眉頭皺了起來,身子往前湊了湊,似乎是想要看一下傷口情況,奈何破廟太暗。


    “有沒有油燈?”李郎中問。


    胖喵兒聞言,抬頭看向柳葉兒、衛書。


    兩人搖了搖頭:“沒、沒有。”


    油燈需要錢,他們沒買。


    羅盤靈機一動:“我去抱柴火。”


    說著,走到一處角落,那裏有一小堆幹柴。


    他們平日裏拾來,特意堆放在這兒,就是為了下雨天的時候,能夠生生火,取取暖。


    羅盤彎腰抱了一小把,拿迴去堆在厲小刀身邊,掏出打火石摩擦兩下,微弱的火光閃現。


    羅盤張口吹了吹,風助火燃,火苗越來越大,直到照亮了四周。


    李郎中借著火光,伸手解開了纏繞在厲小刀頭上的手帕,仔細瞧了兩眼。


    “傷口到沒多大,可能淋了雨,這才發了熱,我給你們開兩副方子,一個內服,一個外敷,吃幾天退了熱就沒事了。”


    李郎中打開藥箱,拿出筆墨紙硯,快速寫下了兩張方子,遞給羅盤:“去抓藥吧。”


    完畢後,李郎中不欲多留,把筆墨紙硯收迴藥箱背到身上,準備走人。


    柳葉兒把人喚住,躊躇著道:“那個診、診金……”


    柳葉兒記得,郎中看診是需要銀子的,尤其是半夜給人看病,診金加倍。


    “算了,算了。”李郎中擺擺手。


    都是小乞丐,能有多少銀子。


    他的目光從厲小刀、衛書、羅盤、柳葉兒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到胖喵兒那裏。


    “看在小胖喵兒的麵子上,這次的診金就不收了。”


    李郎中告辭離去,胖喵兒追在後麵:“李爺爺,我送你。”


    胖喵兒站在破廟門口,目送著李郎中離去。


    待李郎中的身影消失,胖喵兒迴身,四雙眼睛齊刷刷的望過來。


    “怎麽了?”胖喵兒疑惑的撓了撓頭。


    “砰!”


    羅盤二話不說,雙腿屈膝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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