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雄偉的太安宮卻沉寂宛如深山,宮外戰火紛飛,宮內卻沒有一點聲響。宮門緊閉,段滯聽聞西城門被破的消息後,扶著榻沿吐了一口烏血,便昏迷不醒。


    太後此時無暇顧及他,將右相滄禹薄召進宮道:“羽濱和南涇都是我滄禹氏的血脈,立誰不一樣?眼下南涇已經打到門上,與其等到他強破宮門殺進來,不如先開了宮門迎他進來。哀家下一道退位的令旨,叫段滯將帝位讓與他。他得了哀家的好處,還有何話好說。”


    滄禹薄卻道:“不可。南涇一向與老大家親厚,此番他舉兵謀反,多少是受了老大的攛掇。他若得了帝位,將來少不得要受老大擺布,老大得勢,豈能容得下我?你一向與老大也合不來,到時他會將你放在眼裏?等他的女兒入宮做了皇後,你這太後恐怕也是空有一個名號了。”


    太後聽了這話,再看眼前被亂軍攻城的情形,不禁悔道:“哀家當時就說了,不必逼得太急,你卻不聽。如今將沉山府逼得這樣,沉山治叛逃,沉山澤又一聲不吭, 便是即刻傳旨叫他來勤王救駕, 他也未必肯了。”


    滄禹薄聽太後話中有責備之意,心中也不痛快, 閉目忍住了道:“為今之計,是要趕緊立定新君,穩住大局。南涇立不得,隻能立羽濱。羽濱先前將沉山府私自調用邊軍糧草之事傳遞進來, 便是有意示好。他一向也容不得沉山府, 扶立他登基,往後收繳兵權之事,倒不必你我再多言。且他生母隻是旁支庶女,出身低微, 將來少不得要仰仗太後幫襯。”


    太後一向沒有多少主見, 多受滄禹薄左右,此時危急,她更沒了主意。


    在殿內一通亂走, 不知走了多少圈,恨聲道:“眼下除了羽濱也沒有旁人可選了。羽濱這個不爭氣的,如今還在城外。來人,快去傳旨,撤了東城門的城防軍,迎羽濱入宮來。“


    滄禹薄忙道:“糊塗!南涇已打到宮門外,你此時傳旨迎羽濱入宮不正激怒了南涇?命人悄悄的去傳信,叫羽濱先入得宮來, 再讓陛下禪位也不遲。”


    太後聞言, 忙親筆寫了書信,命兩個內官裹在身上, 悄悄潛出了太安宮。


    天將黑時, 太安宮的正門——玄和門,被攻城錘撞得轟隆大響, 隨後殺伐之聲大盛。太後身在中和宮也聽到了動靜, 立時命人去打探。


    宮人去了片刻功夫, 連滾帶爬地跑進來道:“川安王正命人強攻玄和門, 玄和門怕是保不住了。”


    太後與滄禹薄不禁大驚失色,都忙起身往外去。


    迎頭就見宛潼慌忙跑來道:“母後, 涅川湞封禁了陛下的寢宮……”


    太後與滄禹薄一聽,都道:“不好。”


    立時往正和宮去。


    到了正和宮外果然見禁衛統領涅川沛領了三百禁衛將正和宮嚴絲合縫地圍起來。涅川湞身著玄色朝服, 頭戴一品丞相七梁冠,孑然一身站在宮門正中,似是正等著他們來。


    太後怒道:“涅川湞,你好大膽子,竟敢封禁天子寢宮。”


    涅川湞舉手加額,施施然向太後行禮道:“太後這話嚴重了。陛下病危,召見臣,言說聖體違和,恐有不測, 為防宮中有小人趁機作亂,幹涉帝位傳承, 這才命臣嚴加防範。此時不僅正和宮,整個太安宮都不許隨意出入。”


    太後立時道:“陛下一直昏睡,如何就能召見你?”


    說著就要往正和宮裏去, 涅川沛扶著腰間佩劍,昂然立在路中央,擋住了太後的去路。


    “大膽!”太後怒喝道, “竟敢當哀家的路,還不退下!”


    涅川沛巋然不動。


    涅川湞淡淡道:“陛下此時病重,太醫正在殿內為陛下診治,太後請迴。”


    “涅川湞,哀家看你涅川氏是要反了!”太後怒指涅川湞道,“你睜開眼看清楚了,這裏是太安宮,不是你涅川府,皇族宮苑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涅川湞道:“太後此言差矣。太安宮是天子陛下的居所,萬民所係之地,我涅川湞添居丞相高位,當效忠於天子陛下。天子諭旨,臣不敢不遵。請太後迴避。”


    太後還要發作起來,涅川湞加重了聲音道:“太、後。”


    她漠然掃視了太後一眼道:“太後派出去向川平王傳信的人可曾迴來了?”


    太後麵色一變,不由心驚道:我秘密傳信給羽濱,她何如會知道?


    涅川湞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微微笑道:“太後以為, 川安王為何突然急於攻下玄和門?”


    滄禹薄立時道:“傳信的人被川安王截下了?”


    涅川湞道:“不錯。”


    她看向滄禹薄:“右相,你與太後娘娘的好算計,如今已然被川安王知曉了。川安王大怒,立下毒誓,定要攻破太安宮,踩著你二人的血肉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他敢!”太後怒道,“他縱是登上帝位,敢不遵從孝道倫理尊我為太後?他若為報私仇弑母,斷難受天下萬民臣服。”


    滄禹薄卻隻看著涅川湞道:“是你將消息傳遞給川安王的?涅川湞,你究竟想做什麽?”


    涅川湞含笑道:“本相想要做什麽不打緊。右相還是想想自己與太後的活路吧。”


    太後立時道:“你這話是何意?哀家就站在這裏,看他敢不敢弑母?”


    滄禹薄低聲道:“南涇此時已經與我們結下仇怨,往後必定容不下你我。到時宮門一破,他借機殺了你我,向外隻說你我是被亂軍誤傷,誰又能說他的不是?眼下還是先保住性命要緊,等到宮中安穩下來,你我再現身,當著滿朝文武天下萬民,他也隻得尊你為太後。”


    皇城宮禁中曆來多有密道,太後此時心念轉過來,也顧不得許多,忙與滄禹薄往密道中藏身。宛潼一向跟著太後,此時見太後著了慌,也不敢再驕橫,緊隨過去一並躲了起來。


    涅川湞慢慢迴首,看向燈火闌珊的正和宮,緩緩勾唇,冰冷的笑鋒在鮮紅飽滿的唇際勾勒出來。


    “你記住。”她向涅川沛道,“此處是天子寢宮。即便躺在這宮殿裏的是個死人,你也要誓死守衛這裏。”


    涅川沛抱拳,鏗鏘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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