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幾乎是一瞬間就冷了下來,宋演十九歲的時候,她還是以“齊歡”的身份偶爾出現在他的身邊,這禮物到底是送給誰的,不言而喻。


    宋演在將齊歡是他助理的那三年時光整個迴想了一遍,也看了很多當時錄下的vcr,終於清楚什麽時候他見到的是齊歡,什麽時候他見到的是齊悅。


    迴過頭去想,兩個人是很容易分辨清楚的,齊歡外邊溫柔,齊悅卻是骨子裏溫柔。


    齊歡現實,藝術家齊悅卻總帶著浪漫主義。


    齊歡不會關心他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齊悅卻總是能注意到方方麵麵


    其實很容易分清楚的兩個人,當時他大概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把她們兩個當成了一個人。


    宋演看她臉色微慍,便開口解釋:“我確定以及肯定,是想送給你的。”


    “本來在生日那天要送給你,可是那天來公司見到齊歡之後,忽然就不想送了,前幾天迴了齊歡在收拾公寓的時候,我偶然間看到了。”


    齊悅臉色更不好了。


    所以說,一個破禮物,不想給了還隨手放到某地兒,然後幾秒之後又翻了出來,再次當做禮物送了出去?


    要不是齊悅為什麽不喜歡大直男呢。


    宋演毫不掩飾,平常哄她的時候,什麽“我什麽都給你”、“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你不喜歡,我就讓他們走”說起來的時候毫不害臊,正經時候讓他說幾句好聽的哪怕是騙一下她都不願意。


    不過話說迴來,如果在欺騙和真相中選一個,齊悅自認為她更喜歡真相。


    雖然殘酷,卻也真誠。


    齊悅將那草莓發夾從和盒子裏拿了出來放在手心看,在草莓和夾子中間用來粘連的膠水有一點溢出來,不過並不多,就一點,草莓遮住,不影響美觀。


    齊悅越看越覺得這大概就是“身無分文”宋演在某兩元店隨便淘的,當時恐怕是拿不出手才沒給齊歡吧。


    “你可以幫我戴上嗎?”齊悅忽然要求宋演。


    “好。”


    宋演站起來,走到她的旁邊,從她手中拿過發夾,隨意撩起一綹頭發,用夾子關上。


    齊悅:“……”


    如果她以後生個女兒有宋演這樣一個爹,她和女兒都會崩潰。


    齊悅看都不看一把拽下那小夾子,直接帶下兩根頭發,讓原本就不多的頭發更加雪上加霜。


    宋演茫然:“怎麽了,沒戴好嗎?我重新幫你戴?”


    “不用,算了,我拒絕。”齊悅拒絕三連,將原本還挺喜歡的夾子扔進盒子裏,隻覺得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這小夾子就不必重見天日了。


    宋演無奈,拇指和食指捏著她的下巴,湊上去吻了一下,然後坐迴自己的位置。


    他說:“你不喜歡嗎?我親手做的。”


    齊悅恍然大悟,怪不得,外邊精致,內裏粗糙,這多出來的膠水怕是宋演失敗好幾次才有的作品,畢竟這位宋先生,他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一個手殘黨能做出看起來這麽精致的小物件,也是為難他了。


    “草莓,是陶瓷,我一下一下用手捏出來,上了色,之後燒製出來的。”


    齊悅:怪不得還挺沉。


    宋演這屬實是感動了自己卻沒撼動收禮物人的心。


    過期了一天的禮物都是過期的,更何況這玩意兒它過期了五年。


    二十三歲還是妙齡少女的時候,你不給,二十八歲熬成膚弛色衰的女人的時候,你讓我戴著一個草莓發夾上街去幹什麽,買菜還是裝純?


    宋演自顧自地說死了他們的曾經,每一樁每一件都精準無比的定位在齊悅的記憶裏,他隻管挑好的說,傷害一概不揪。


    十多天前,他以那樣熱烈的情感跟齊悅表白,齊悅很容易就答應他看他表現,宋演卻越來越不自信。


    他總覺得,齊悅其實並沒有那麽快就原諒他。


    站在齊悅的角度想想,如果他是齊悅,哪怕他再愛一個男人,但是受傷之後,他就不想愛了,原諒也不會那麽輕易。


    更何況,這還是那個更加愛憎分明的齊悅。


    宋演在彌補,所以縱容她做的一切。


    “迴家麽?”齊悅終是問。


    “好。”


    沈開開車將她們送到宋演的別墅,她又一次迴了這裏。


    宋演給她置辦的物品都是她常用的牌子,用起來順手也順心。


    洗碗的時候,宋演抱著被子坐在外邊的沙發上,呆呆地看著浴室的門。


    齊悅裹著浴袍出來,被宋演直勾勾地眼神嚇了一跳。


    “我困了,先睡了。”


    宋演跟了過來,上床將她整個人包在被子裏。


    人不可能一直墮落,但是可以偶爾墮落。


    齊悅覺得自己身心都已經疲憊地淪陷在一個名叫“宋演”的陷阱裏了,明明不像躺在裏邊,卻也不想去動一下,走出這個陷進。


    一定是宋演將她勒的太緊了。


    兩個人相擁而眠。


    早上醒來的時候,宋演依然躺在她身邊,這是十多個日夜裏宋演第一次起這麽晚。


    齊悅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


    齊悅從深度睡眠中驚醒,睡意朦朧地看了眼齊悅,將人拉進懷裏,聲音慵懶地道:“五分鍾。”


    齊悅:“……”


    之後還是楊媽叫宋演起床,順帶叫醒了她。


    真奇怪,這還是時隔半年之後她再一次見到別墅裏的保姆。


    楊媽做了早餐,還是曾經地味道。


    齊悅被他們看得不太舒服,皺著眉匆匆塞了幾口就找借口上樓了。


    過去,現在,她仍然不喜歡這些人。


    他們都喜歡戴著有色眼鏡看雇主身邊出現的人,並且喜歡在私下來聚在一起,談論這些人。


    比如楊媽,典型的看飯下菜。


    這一次,他們看齊悅的眼神是有些不一樣的。


    齊悅進了臥室,用宋演的平板看電視,十幾分鍾後,宋演敲門進去。


    “我去上班了,傍晚我迴江灣公寓那邊。”宋演開門見山。


    齊悅懶懶地“哦”了一聲,並沒有將平板還給他。


    “中午吃過飯我讓人接你,迴江灣公寓等我迴家。”宋演又補充了一句。


    “好。”


    自始至終,齊悅都用一個字迴應他,一點都不熱情。


    熱情被消磨了,要不是出於禮貌,她連一個字都不想說。


    宋演又走過來,想要給她一個告別吻,卻被齊悅一把推開:“你節製點!”


    宋演輕聲笑笑,還是吻了她。


    齊悅看著宋演離開,將平板放到一邊,跑下樓去禍禍那些保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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